沈知意难得地沉默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路闻声则是一路都在认真开车，就跟没注意到似的。

    汽车很快停了下来，沈知意看向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缩在车上，路闻声打开车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不下来是想要我抱你下来？”

    沈知意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瞥了眼路闻声的手，似乎有点鲜血渗了出来，他移开眼，不太乐意地说道，“闻声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给彼此一点空间。”

    “今晚抽烟吗？”

    沈知意脸色一僵。

    路闻声就跟没看见似的，继续问道，“喝酒吗？”

    沈知意又是一僵，半晌之后他反驳道，“喝口酒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嗓子不要了？”路闻声依然平淡，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事实一般。

    “我听你的，哥你别跟我妈说就好。”沈知意看他这样儿瞬间就怂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乖巧道。

    “嗯。”路闻声倒是好说话，见他听话便走到小区口，领着他进来，沈知意全程没敢乱看，这个小区算不上破，可也确实能看得出来挺旧的了，跟沈知意住的那套高档公寓自然是没法比，两人经过小区中间的一片绿化草地时，沈知意看到有一群小朋友正站在一边儿玩游戏，前面站这个小孩背对着其他的小孩，他们似乎在喊着什么。

    沈知意凑过去一听。

    好像是“老狼，老狼几点了。”他微微一怔，路闻言刚好也走了过来，沈知意抬起头，“闻声哥，他们在玩什么？”

    路闻声也看了一眼，“在玩一种叫“老狼老狼几点了”的群体性游戏。”声音一本正经，一看就是没有童年。

    “这算什么解释，”沈知意又瞥了一眼那群小屁孩，轻轻笑道，“我都没玩过呢。”

    “嗯。”

    沈知意偏过头，路闻声看见他的眼睛，有点怀念，又有点悲伤，他来不及多想，沈知意的声音已经先响在耳边，“我猜哥你也没玩过，不然怎么解释的这么官方。”

    “嗯。”

    那边的小孩子们早就注意到这两个奇怪的大人了，其中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相比于不苟言笑的路闻声，他显然对含笑的沈知意更有好感，“哥哥，你也想玩吗？”

    “哥哥以前没玩过。”

    “怎么会有人没玩过呀？”

    “没事的，哥哥我教你，这个很简单的。”

    “嗯嗯，不过哥哥已经长大了，不会在玩这个了。”

    “为什么长大了就不会玩了？哥哥难道变笨了吗？没关系的，不会了我就再叫哥哥一遍。”

    “谢谢你，我已经不需要了。”沈知意笑着冲那几个小屁孩摆了摆手，才看向路闻声，“闻声哥，你总这么不笑，会吓坏小孩子们的，你看他们多喜欢我。”

    “嗯。”路闻声不反驳，两人并肩走到一栋楼前，他递给沈知意一枚钥匙，“602，你的房间是最里面那一间，家里有新的洗漱用品，冰箱里也有吃的。”

    “闻声哥这就把家门钥匙给我了，也不怕我把你家给拆了。”

    路闻声看向他，青年手指灵活地把玩着钥匙，眉眼弯弯，“不是都叫我哥了。”

    “得嘞闻声哥，我保证在家乖乖等你，你去工作吧。”

    “嗯。”

    沈知意望着路闻声渐渐远去的背影，扔起钥匙又伸手接过，挑眉笑了笑，“真当我听话呢，闻声哥？”

    沈知意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在哪？”

    “你可算回我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样，难不难受？我看视频了，那个余松真是一点不留情啊，这是得多恨你啊。”

    “出来喝酒。”

    “你能喝酒？不是刚受了伤？你这个样儿，小心迟早有一天英年猝死。”

    “不信。”沈知意冷啧一声，不耐烦道，“你来不来，不来我找别人。”

    “来来来，这就来接你，给我发个地址。”

    “哈哈哈哈哈我去，大少爷你落魄了？终于舍得从你那高档公寓搬出来了？发生啥事了，说出来叫我乐一乐。”

    “我哥的家。”

    “没听你提过你还有个哥啊？”

    “别说废话，赶紧来。”

    “别急，马上就到了，你等会儿，不是，你这个地址，余松家就住这儿啊！”

    而此时沈知意连这一声喊都没来得及听，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我以为你会不敢回来。”

    余松眼神恶毒，“你怎么在这？竟然没掐死你，真是可惜。”

    “你这么恨我做什么？”

    “我为什么恨你？你不知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她就会和我永远在一起了，都是你的错，都是你，该死，该死，该死！”

    “你在发什么神经，你说的是谁？”

    “当然是萍萍，我最喜欢的萍萍。”

    “萍萍？许锦萍？”

    “你也配叫她的名字，你们都该死，不止你该死，她也得死，她凭什么不喜欢我，我们才是一对的，她应该喜欢我才对。”

    沈知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余松，你想杀我？”

    余松瞪着眼睛，眼里满是红血丝，他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恶狠狠地咬动着，“当然，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好啊，你现在就动手，我保证不反抗，怎么样？”

    余松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只是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余松突然掏出一把刀，抵在沈知意的脖颈前，“跟我走，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嗯。”沈知意脸上还带着笑，完全没在意一把尖锐的瞬间就能夺走他生命的刀就架在他的脖颈前，沈知意这才注意到，余松总是驮着背，现在抵在他身后，感觉比他还高一点。

    余松的眼神里有着将要杀死沈知意的喜悦的癫狂，沈知意冷冷地欣赏着，脸上的笑容却越放越大。

    余松拽着沈知意走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余松麻利地绑住了沈知意，看着沈知意临危不乱，甚至还带着笑的脸，手下的刀口向前，鲜血再次渗透绷带。

    沈知意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很可惜地感慨道，看来又要换绷带了。

    “你为什么不害怕？”

    “怕什么？”

    “怕死，沈知意，你为什么不害怕？”

    沈知意凑近他，双手还被牢牢地绑住，“我赌，今天死的人不会是我。”

    余松瞳孔猛地一缩，突然，只听“彭——”地一声，一颗子弹瞬间破窗而入，直接打进了余松的眉心，一击毙命，沈知意猛地看向窗外，“彭彭彭——”沈知意急忙弯下腰，身边的家具无一例外全都被炸毁，沈知意默默地看了周围一眼，余松已经没了呼吸，他用牙咬起那把刀，放到手边，开始磨那根绳子。

    “里面的人速速举起手来。”

    一道强光打了进来，沈知意举起了双手。

    黑暗中，一声呢喃声响起。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