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勤劳的爱丽儿，有好好的完成任务吗？”shadow拖着戏剧腔问。
秦天转了个圈鞠躬回答：“分毫不差，尊贵的主人。”
猫猫戴上墨镜不去看两个玩得上头的家伙：“你们两个又在搞什么奇怪的play？”
两人才意识到当着第三人的面应该注意点形象，纷纷坐回躺椅挺直腰杆。他们位于Palace里布置成了豪华的海边度假小屋的私人空间，在阳光下海风中讨论如何骗走安冬的一千五百万。
“这次真挺冒险的。”秦天没两秒就突然泄了气，倒在躺椅的靠背上。虽然他保险起见分别用自己和“艾里尔”的名义预定了两个包间，制造出他在和别的网友见面的假象，但是在苏青木的眼皮底下进行Ecalap的活动还是第一次。秦天一直觉得苏青木对他本人并没有多在意，现在只能希望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了。
shadow安慰地拍拍他的胳膊：“毕竟要让人掏钱，自然不会轻松。”
“我知道。”秦天向后倒进沙发里，“我只是担心万一被发现了……”
毕竟苏青木不仅是虚拟现实的领头人，也是那个可以称得上phantom天敌的超级AI，Isabella的创造者。当年，那场被称为幽灵战争的与phantom的冲突中，苏青木带着横空出世的Isabella一同成为了最大的功臣。在那之后他带头施行的一系列条例都将phantom的地位推向更加岌岌可危的境地。秦天每次面对苏青木，想到自己瞒着他干的事都有点心虚的感觉。
秦天本人没有亲历幽灵战争，当时他还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动弹不得。关于幽灵战争的报道事后都被不留痕迹地处理过，难以拼凑出事件的全貌，只知道一切的起因是一位代号C的phantom。它在虚拟世界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将危机蔓延到现实生活，在南华市区引起了大骚动，最终被Isabella制服。不说真相如何，幽灵战争后phantom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Isabella和Sphere也借此事成为虚拟世界的无冕之神，获得了无上的权限。
“不管怎么说已经到了收网阶段，无论如何都得让安东尼奥把那笔钱原原本本地吐出来！”秦天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为了让他上钩我都给他转了快五十万信用点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猫猫豪气地甩甩尾巴，“放心，失败了姐姐会给你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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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前，安冬按照指示把接近一千五百万的巨款打进指定的账户之后，通讯另一头的几人都舒了口气。
“非常感谢安先生的信任。”秦天在Palace陪着他把最后一步演完，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确定安冬在另一头看不到后，直接虚脱似的垮了下来。
“太出色了，勤劳的爱丽儿！”shadow笑眯眯地给秦天揉揉肩膀。虽然不能真正缓解身体的疲劳，不过作为心理安慰也不错。
秦天很配合地回答：“谢谢您，尊贵的主人。”
“好啦，休息完了还要接着干活呢。”猫猫提醒两人不能得意忘形。为了防止安冬或者别的什么人追踪这笔钱的去向，他们需要把账户里的钱分批转走。一千五百万信用点像蚂蚁搬家一样化整为零汇入数个毫无关联的账号，经过后续的操作会再次回到原来的主人手里。
“这是犯罪吧？”秦天一边操作一边嘀咕。
“这就是犯罪啊。”shadow回答。
秦天面无表情，一脸生无可恋：“唉，我只想拿回我的五十万。”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猫猫拐带着上了贼船，这种问题他已经放弃思考了。
“你立了大功呢，不是借着苏青木的名义我们很难这么顺利地把钱拿到手。”猫猫像个恶魔在秦天耳边低语，“就算收一点报酬也不过分哦？”
“不行！”秦天一蹦三尺高，赶紧躲到shadow身后远离猫猫的诱惑：“感觉如果我收了钱，很重要的东西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贞操吗？”shadow问。
“才不是，是我清清白白的人生！”
以往他们做的事和这回比起来都算是小打小闹，就算做的他们心里“正确的事”也还是让人寝食难安。
最后一笔钱被转出，看见账户里余额清零，秦天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呼，终于搞定了。”
“太棒了，我出色的精灵！”shadow说，“你就要自由了！”
秦天点点头，着手处理收尾工作： “从此永别吧，艾里尔。”他将“天才投资经理人”的痕迹逐一抹去，只留下一个空白账号。想必用不了多久安冬就会发现他寄予厚望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安冬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第二天就找上来。
“艾先生，你是什么意思？”安冬的语气咄咄逼人，不难想象如果他们面对面地交谈，安冬此时已经抓着秦天的领子把他拎起来了。秦天不由得庆幸自己拒绝了安冬在Palace会面的要求，只用语音联系。就算是虚拟的领子也值得保护。
“哎呀，投资总是有赚有赔的。”秦天精心选择了一个听起来阴阳怪气格外欠揍的变声器，“您就当这次运气不好赔本了呗，反正安先生也没有损失呀。”
“什么叫没有损失？我的一千五百万呢？”秦天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安冬在那头气得跳脚的样子。
猫猫接过话头：“你的一千五百万？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是怎么拿到手的吗？”
几个月前，猫猫接到一个求助，有个phantom被安冬骗光了所有钱财。phantom没有财产权，一旦被举报就会被严格控制禁止自由行动，财产则会充公。如果把事情闹大，安冬只需要上缴这笔意外之财，但phantom面临的后果可要严重得多。安冬就是吃准了他不敢声张这点，才会卷跑了钱后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为了让对方不仅心甘情愿把钱吐出来，而且不能威胁到委托人的安全，Ecalap一起用几个月的时间演了一出大戏。
Shadow出演“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设计了一次偶遇，用满身金钱的味道勾引安东上钩，再将安冬介绍给秦天扮演的“投资经理人”艾里尔。为了让这场戏更加逼真，他们还建了个Palace群组扮演艾里尔的客户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负责追捧艾里尔的小号。秦天扮演的艾里尔还会像模像样地定期举行投资宣讲会，着实下了不少功夫。不得不说虽然用的手段老套但确实管用。
那头的安冬像被踩了痛脚，着急地抬高声音说：“你都知道什么，phantom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我不举报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再不还钱，大不了我报警鱼死网破，那几个phantom可就危险了。”
“哼哼，在那之前，安先生的几位受害人有话要说哦？”
在气头上的安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受害人？我就是受害人！”
“啊，无情的安东尼奥！你忘记了李先生曾为你身患重病的弟弟落下的同情的泪水吗？还有林女士，她如此坚定地相信你是个为了灾区儿童奔走的志愿者，你怎么能辜负她的一片真心？”shadow的声音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秦天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展了戏剧表演的爱好。
安冬沉默了，秦天这边只能听见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通过phantom发了笔横财后，尝到了甜头的安冬无法拒绝这条致富道路的诱惑。机缘巧合之下，他意外结识了一个phantom的社群。连老天都觉得他就该发这笔财——至少在一分钟之前，安东是这样认为的。
安冬仔细回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确认过对方登记的是无人居住的假地址，ip则是某个毫不相关的人的家，甚至他们还闹过好几个正常人都不会出的笑话。每一点都符合关于phantom的认知。第一次得手过于轻松，安冬完全没想到失败的可能性。再说了哪有正常人会专门装成phantom给人骗钱啊？
他想起来介绍他去投资的老同学，在对方推荐下加入的投资群，甚至他起初还从艾里尔手里赚了一笔……安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为了给phantom讨公道兜这么一大圈骗他。
“你们……你们都是一伙，那几个人是故意上钩的？”安冬压着怒气问。
“话不能这么说呀，安先生。”就算安冬看不见，秦天还是得意洋洋地翘起嘴角摇摇手指，“他们只是被你骗钱的受害者，你说如果他们也想追责的话该怎么办呢？”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呵呵，看在我们合作过的份上，帮安先生摆平这点事也不是不行。”秦天回答，“也许我们刚好认识李先生、林女士和他们的朋友。若能追回被骗款项，他们说不定愿意放安先生一马。”普洛斯彼罗夺回他的公国后宽恕了自己的敌人，那位被欺骗的phantom也不介意在拿回属于他的财产后宽恕安冬。
安冬沉默许久才开口：“还包括那个phantom的钱吗？”
“哦，悲惨的安东尼奥，短暂的荣华富贵蒙住了你的眼睛。你意外获得了一笔不应该属于你的钱财，现在是时候将它交还给原本的主人。尽管你忘却了怜悯的天性，没有悔过之心，但他仍然会宽恕你最卑劣的罪行，不计较你对他的迫害。”shadow演得很过瘾，“至于过去的这段日子，不妨把它当成魔法创造的幻景。现在，是时候从梦中醒来了。”
“掉线了呢……”秦天说，安冬还没等shadow发挥完就切断了通讯。
猫猫无奈地摇摇头：“shadow演过头啦。”
“真可惜，我还有好多台词没念呢！”shadow装模作样地叹息道。“接下来就是继续盯着安东尼奥的动静吧？”
“嗯，这部分就交给我们吧。”秦天说道，“猫猫还要盯着那笔钱呢。”
“好，那我就先撤啦。”猫猫挥挥手，退出Palace消失了。
秦天也准备下线，却被shadow叫住：“Poto，如果你是普罗斯彼罗，你能够宽恕阿隆佐和安东尼奥吗？”
秦天看向shadow。尽管Palace能够根据当前的情绪模拟面部表情，秦天还是猜不透对方的真心。他摇摇头，回答：“我不喜欢做假设。基于虚无缥缈的假设做出的决定无异于空中楼阁，你不会当真，我也不想被这样的东西束缚。”
Shadow沉默不语。
明明Palace是直接连通思维的空间，为什么交流还是如此费劲呢？秦天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总想让shadow先把话说开，但他也明白这一步有多困难，正如他自己不是也一直不敢迈出去吗？也许他应该更宽容一点。
“再说了，我不是爱丽儿吗？”秦天向前一步，扬起一边眉毛看着shadow不明所以的样子，“别忘了，只要尊贵的主人没有给爱丽儿自由，他就会留在主人身边。”
不等shadow回答，秦天飞快地选择退出。果然很丢人啊！他摘下头盔捂住发烫的双颊倒在床垫上。而且还有一种他拒绝想象的可能性，万一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