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块,撒上桂花蜜……点火……两刻钟就好。看着时间,一定别让水烧干了。我去集上买些茶叶。”
许骄明蹲在地上眼不离锅像要把它盯穿——锅面放着她那即将胜利的果实。她头也不回:“王爷放心。不过集上人多眼杂,少不了小偷小摸的,您多护着钱袋子些。”
应淮点头走了,没一会应韫进了厨房。
她轻悄悄走到许骄明身后:“发什么呆呢?你和应淮猫厨房呆半个时辰了,做出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也尝尝。”
许骄明被吓了一跳,魂都要飞了。她猛的站起撞上了俯在她身后的应韫,正正好撞在应韫的下巴上,给应韫撞了个眼冒金星,不自觉的连连后退。许骄明又一个站不稳要摔,应韫眼疾手快给她拉起,结果又绊在有人小腿高的板凳上——二人双双摔倒。
……
“那个龙井,还有普洱。一样的分量。我……”我的钱呢?应淮震惊,他已经很努力护着钱袋了,怎么还能被人偷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举头三尺还有神明。那贼人怎敢?
见应淮掏了半天也掏不出个铜板儿来,店家道:“我们小店不许赊账,这位客人您还要吗?不要我拿回去了。”
“要……好的茶叶都来一些,我拿这戒指换。”语毕,他从手上撸了个金镶玉的扳指下来。
应淮回府后,桂花糕已经蒸好。应韫看着堆成一堆茶叶和痛失所爱失魂落魄的应淮说:“我们煮茶叶蛋吧。”
下午,应淮丢掉的魂魄回来了——他把他的扳指赎了回来。许骄明回家去了,应韫喊来应淮谈了些皇室“秘辛”。
应韫边找茶叶蛋做法边说:“你爹死前,我去见了庆王一面。”
“也是你爹……怎么了,他不对劲?”
“我怀疑他装病,我去的很突然。他卧房里的药味浓的很,像是故意为之。我是上午去的,当时我问过煮药的下人,我去时他应该已经喝完药一个时辰了。他很不喜欢药味,理应会让人开窗通风。那日天气很好,不存在开不了窗的情况。”
应韫发现茶叶蛋做法很简单,大喜。
应淮:“有理,但他或许是病了些年习惯了。”
“但愿如此。”应韫拍拍手,示意应淮去煮鸡蛋。
“真做啊?”应淮嘟囔。
大殿上,一男子眉头紧锁,他身边的太监小心翼翼地站着生怕惹恼了那位新帝。
不久,男子的眉头舒展开了,挥手使唤那太监送信。
“送去华庭。”他说。
应韫打开信封,就见上面七个大字:“中秋,你二人回宫。”
应韫眼也不眨的撕毁了,重新写了一封。又去找了应淮,将自己模仿应琎字迹的书信递给他。
应韫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直接道:“应琎要你回宫过中秋,咱们不能一起过了。”
应淮思索半日,百思不得其解。这皇上莫不是开了个鸿门宴把他骗过去杀。可现在杀他能得到什么好处?若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那为何不把他姐叫回去?他很无奈,又无可奈何。
半夜,应韫熟练的往鸽子腿上绑纸条——那是给应琎的回信。
与此同时,应淮在外廊上散步,像是在等谁,过会来了个着一身黑衣的人,给应淮递上一沓纸和一只鸽子。
“王爷,这是您要的东西。这只鸽子是刚刚从长公主院里飞出来的。”
“从阿姐那里出来的?死了没,没死放了。下次不要拦长公主的东西。”
黑衣人跪下:“是属下唐突了。”
应淮转身走了,向后摆摆手:“下次注意,你走吧。”
应淮快步走回房内,点上蜡烛——纸上写的是应琎最近所作所为。他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发现应琎无异常之举。
他把顺手拿起的笔摔到了桌子上,表情痛苦地自言自语:“这探子不行,要换。”离中秋还有些日子,他有的是带阿姐活命的机会。
不过……应琎真的很碍眼。他想。
翌日。
应淮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做什么。应韫只能一人面对这一群不速之客——
原本应该除桌子、椅子、几个没有绿植的花瓶以及灰尘以外无一人的正厅,现在坐满了本地大小士族。这些士族在当地算是土皇帝,就差自称“朕”、要求见到他们的人三拜九叩了。据许骄明所说,她那前来任职的可怜哥哥都要避让他们三分,生怕惹他们不快,被折腾来折腾去。
但来了便是客,只能拿出些茶来招待。她毕竟学过礼,不像这群“野蛮人”一样——这是看着自己不去巴结他们,便跑过来给她来下马威了。真是落魄皇族比草贱!应韫欲哭无泪。
一个长胡子秃老头故作高深地喝了口茶,点评了着沏茶的人如何不对,摇头摆手地说自己有多精通茶艺。一群看起来年纪不比他小的、胡子不比他短的、头发也不比他多的在一旁附和,就差把头点进地砖里说“对”了。
应韫想:这位便是“天子”卫家的门生了,他周边的都是“太监”。
批判完茶,“天子”开始瞧不上厅内地装潢了,说她品味低下。
应韫实在是忍不住这些没事找事的秃驴们了,这茶是故意的,但这房又不是她想变就变的!
秃驴老头们见应韫不说话,更有兴致了,开始嘀嘀咕咕她做女子有多失败。
……受不了了。
应韫扫视一圈,淡淡开口:“不知各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让本宫在这里猜字谜?本宫的府邸还未沦为尔等闲人饭后闲谈的地方。若无要紧之事,就都散了吧,本宫乏了。”说完也不等他们作答,直接走了——她背过去的一刻还翻了个白眼。
一刻钟后,那群士族还没走,说是要见华庭王。
应韫正在补觉,本来夏天就闷热得使人心烦,又被群不知分寸的人吵着,应韫烦的要抓狂了。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对着正在打瞌睡的小丫鬟扇风,见风给小丫鬟吹清醒了,应韫便勾勾手示意她俯耳过来。
“无天理王法啦!当地士族豪强险些将华庭王气到呕血身亡,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其原因竟是……”
“?”应淮看着被糊在告示栏里的谣言陷入了沉思。
长公主府里有棵楝树。
苦楝高大,它褪去挂在枝头的淡紫色花朵长出绿叶之后显得岌岌可危,青瓦白墙在它面前矮小极了。
下人们问过应韫,这苦楝苦恋意义不好,花期短、果子臭又硬,还有毒!一看就是自己长出来的,留它做什么?
应韫想了想,利大于弊,确实没理由留下。但砍了又觉得可惜——来到华庭已是六月末,苦楝花早谢了,她没见过,也想看看。
于是这树就留下了。
许骄明很高兴,她与应韫约好了要等苦楝果子熟了就拿它当弹弓的子弹打着玩。
谁都没料到今日一早出门的应淮是出去聘狸奴的。
应淮带回来一只品相极其好的小猫,看着刚满月没多久,是只白爪黑猫。
正在翻看今日前来的门生底细的应韫看到弟弟带回来只幼猫大吃一惊:“你怎么拿了只猫回来,踏雪寻梅?”
应淮骄傲极了,把拿布兜子包住的小猫紧紧窝在怀里:“正是,我蹲了这窝猫许久,还有只墨玉垂珠被人抢先了。我给了猫妈三串小鱼呢!”
那小猫也不怕生,探出头来金瞳孔直勾勾盯着应韫然后叫了一声。应韫弯腰凑到猫前:“它是不是饿了?”
应淮把小猫转个面觉得它一脸委屈巴巴,于是想带着它去寻些羊奶喝。
“不用。”应韫伸手拦下他,“放地上,我看看它。”
一大一小一人一猫空荡荡的书房里大眼瞪小眼——最后不忍心的居然是小猫,它钻出布袋走上前去用细细小小的尾巴缠上应韫的手腕,拿脸蹭她。
应韫摸了摸它:“……”
宫里孩子们都小的时候各宫娘娘们都喜欢,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往孩子们那里送。后来孩子们大了些,娘娘们就开始疏远这些孩子,养起狸奴。那些狸奴都命短,两三年便死了,死的离奇、死的蹊跷。应韫很喜欢猫,也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从未养过。
要不现在养一只?能保它活个七八年……
小猫舔了舔应韫的手,又拿身子蹭她,整个猫都贴到了应韫身上。应韫将它抱起,放在膝上,它便玩起了应韫胸前的璎珞珠子。应韫今日穿的是象牙白的玉锦袍子,袍上缀了些祥云,素的很。不过她戴的却是很华丽——粉水滴碧玺耳坠、七彩宝石簪、嵌绿松石金镯……猫很喜欢。
应淮拿着羊奶来的时候,小猫已经趴在应韫膝上睡了,书房安静得满是小猫轻微的呼噜声。
应韫不敢动,歪着身子对着应淮说话:“是只好猫,叫什么名字?”
应淮:“还没起,我想想……叫阿墨?你把它直接放在膝上行吗,我还没检查它身上有没有虫……它怎么这么喜欢你啊,你们认识还不到一刻钟,我在那里等了半个时辰它才走进我的袋子里……”
应韫:“……无碍。我记得之前他们用桃叶与楝树根给狸奴驱虫,你明日找些桃叶来,我叫人把苦楝砍了,挖些根。那树的果子猫吃不得,不过也正好用上了 。”
晨光熹微,雾气还没散尽,应韫就站在离苦楝树老远的地方看着它的枝干被砍下。她叫来管家王婶,要她把自己带来的袖箭送去许府,给许骄明赔个不是。
而她自己在工人们把楝树枝、叶、主干都搬离后,开始为设计阿墨设计游玩设施。从设计到完工不到七日,在大大的、专属于阿墨的花园里根本寻不见阿墨——它独爱给它临时准备的竹编小窝,每日都要缠人给它拿到太阳底下晒它窝里的软垫。
奶猫长得快,说不定大些就爱玩了!应淮这么安慰应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