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师也有自身难保的时候
林森大师在城中的风头一时无俩，直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遇上「人怕出名猪怕肥」的烦恼！
城中一位郑姓富豪要找林森大师算命，助理莫叔叔一看他从手机短讯传来的生辰八字后即予以拒绝。拒绝约见的原因自然还是那两条：一，是作恶多端者不看；二，是将死之人不看。
几天后，那位富豪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地址讯息，竟然和一位中年女人直接找上门去，非要林森大师给他算命不可。
「我不管，我今天必须见到林森大师，我要让他给我老公算命，大师必须救救他，他是一个好人！」两人闯进门后，那位女士竟然掏出手机对着助理莫叔叔，一边录像一边说。
「对不起，这位女士，这里不许录像拍照。」莫叔叔开动电动轮椅挡在他们面前，意欲阻止二人闯入林森的办公室。
「我们只是想大师救救命罢了。」郑姓的中年男人个子颇为高大，戴着金丝眼镜，穿一身高级剪裁的西服，朝着大师的房门大叫大嚷：「大师，我是郑汝航，请大师指点，救救我的生意，再多的钱我也愿意给您的，你尽管说个数吧，我付得起。就请您救救我，救救我……」
尽管门后不断有哀求的声音，林森大师却不以为意，因为他正戴着耳机在听网上的天文课。
自从他被告知自己原是来自外层空间之后，他便对天文学特别感到兴趣，闲来无事就会用心上网课，想了解更多关于外层空间的知识。
莫叔叔开动电动轮椅，很快便挡在林森办公室的门前，阻截了企图闯门的郑氏夫妇，他还不断地劝说：「大师是不会见你的，请回吧！」
自称是郑太太的中年女人体态丰盈，一身的珠光宝气，她一直在旁举起手机拍摄，根本不理会莫叔叔的话。
「理由呢？你告诉我理由，知道了我才走。」女人高声说。
「理由已在回复您的短讯中说得很清楚了。」莫叔叔一再强调：「林森大师一直有两不看的规矩，大家都很清楚的。」
「但我丈夫是个好人啊，那么说，你的意思是说，他快将死亡对不对？是不是这样？」女人刻意把声浪提高，敢情是希望房里的林森大师也听到，然后走出门来见他们一面。
「这位女士，规矩就是规矩，请尊重别人，同时尊重自己。再者，请自动删除您所拍摄的视频，并立刻离开我们的办公室，否则我会报警求助。」莫叔叔下最后通牒说。
二人眼看形势不利，互望了一眼之后，只好转身走向大门。不过，他们脸上倒没有丝毫垂头丧气，或是深深不忿求而不得的表情。
就在推开大门准备离去之际，女人差一点便与正登门的一位客人撞个正着。不过，她不但没有道歉，还狠狠地瞪了人家一眼才踏步离去。
「那个女人很没礼貌啊！」后来的客人向上前迎接的莫助理说。
「您是张先生吧？」莫助理说：「真不好意思，可能是被拒见吧，所以她就找个地方撒撒气罢了。张先生，请跟我过来……」
莫助理把张先生领进林森大师的房间之后，便速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手启动了一个特别装置，利用远程电波干扰，把刚才郑太太已拍摄的视频毁掉。
这种求助不成的事件在林森会客室里并不罕见，林森和莫助理二人对此早已不足为怪，但郑氏夫妇的事情却在三天后演变成为警方上门调查的个案，倒叫二人惊讶不已。
当然，这事是连林森大师这般高人也算不出来的。
登门的两位男警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年轻的约三十出头，脸有英气，气度不凡，是高的那一个。至于年长的应已过半百，戴着一顶鸭嘴帽子，中年肥胖的他挺着一个大肚子，脸上满是须根，但他的一双眼睛特别炯炯有神。
「您好，身边这位是我的上司陈督察，我是李探员。有一件案件关系到林森先生，因此想请他配合，协助我们的调查。」李探员向开门的莫叔叔展示他的警员证件，机器人莫叔叔用安装于眼镜上的扫瞄器扫了一下，在其内置的数据库中查证无误后，便作状托托他那厚厚的眼镜，说：「您们好，请跟我来吧。」
在带领他们进门见大师的同时，莫助理已给莫理士发出讯息，告知他这突发的事件，希望能够帮助林森好作应对。
被警方邀请协助调查，无论是前因还是后果，林森大师对此可说是莫名其妙。而他「神算」之名亦已第一时间被上门的刑侦人员质疑：「大师，我们来访，想您应该知道原因吧？」
「呵呵呵，这个可不用算了！我不开车，也没有在街上乱丢垃圾乱过马路，故从没收过罚单，我又没有逃税，所以，顶多是给你们查案时提供线索，对吧？」
其实林森第一时间用意能通知了莫理士，莫理士实时回道：「放心好了，这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反之，只会令你名声更响。」
在与警方的谈话中，林森被告知事件的梗概。
「林森先生，请问三天前是否有一位郑汝航先生和他太太在下午三时许到访过你的办公室？还要求你为他算命，对吧？」李探员用铿锵的声音说：「不过，请您先摘下墨镜再回答。」
「好的。」林森随即把墨镜摘下放在桌子上。「对，他们来过，没错。」
由于早已习惯了墨镜的掩护，墨镜也似乎成为了林森身上的一份器官，如今摘下了墨镜，他顿感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被李探员那一双猎鹰似的眼睛狠狠盯住。
至于另一位陈督察表现得并不积极，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只是偶然瞟林森一眼。
「为什么你要拒绝为他算命呢？」李探员再问。
「虽然算命是我的职业，但我不是来者不拒的，我有我的规矩，因为那位客人并不符合我其中一条规矩，所以我拒绝为他算命，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到底是哪一条规矩？」探员问到关键了。
「不过，那是客人的隐私，我可不便回答吧。」林森答道。
「是不是『将死的人不看』这一条？」探员再问。
「客人的隐私。」林森重复道。
「您必须回答。」李探员一双鹰眼狠狠一瞪，说：「我想，您也应该会很想回答，因为，郑汝航刚刚死了。」
林森闻言很自然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什么？死了？」他惊问道。
「我要的是答案，可不是问题。」李探员再问：「你拒绝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林森大师为客人算命一直用的是由莫理士早已编排好的「懵仔数」程序，他只需要依书直说并无虚言，但一下子被问及他回绝郑汝航的原因，他实在答不出所以然来，唯有立即启动意能问莫理士去。
没想到莫理士并没有实时响应他的讯号，所以他一时间回答不上，唯有想着拖延回答的办法。
「是的，我一向是有『两不看』的规矩。其一，是作恶多端者不看，其二，是快死之人不看。」林森回忆道：「我记得三天之前，我在办公室里等候预约了时间的客人张先生，但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吵闹声。后来我那位姓莫的助理告诉我说，原来是有一位没能成功预约的客人前来扰攘，不断在门外高声质问我为何不肯接待为他算命。当时，我的助理唯有告诉客人说，那是因为他并没有符合我为客人算命的基本规定。客人听后好像很不满意，还追问我那位助理是不是看出他快将要死了。不过，按照我定下的规矩，莫助理没有正面回复答案，刚巧有预约的客人已经到达，莫助理唯有礼貌地请他俩离开。听说，他们离开时和那位张先生差点撞上，也有些不礼貌的举止。其实，正确点来说，我并没有见过那一位郑先生和他太太。」
「对不起，我的问题是，你拒绝那位郑先生，是因为早已看出他是将死之人吗？」李探员一再追问。
「这有关系吗？」
「那是因为郑汝航被杀，或涉嫌是一宗谋杀案件。不巧的是，郑太太口口声声说，是你害死了她的丈夫，因此，我们才会找你协助调查。」
「我害死了她丈夫？怎么害？我见也没见过他的脸，就连他的长相是什么都不清楚啊。」林森大师表现得莫名其妙，李探员和陈督察一直看在眼里。
「依她所说，是因为你的灵验批算，指出他丈夫是个将死的人。而这番批算正被郑汝航的债主知道了，致令债主觉得郑汝航此生再已没法还钱，老羞成怒之下，某位债主便下了杀心，雇人开车把郑汝航撞死。所以，你是有说过郑汝航快要死了这话吗？」
「没有。」林森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我连见都没见到他们，又怎会对他们说些什么！而且，我们从不会明确表示拒绝为他们算命的任何原因。」
「那么，为什么郑太太一口咬定说，是你批算她丈夫快要死了？」李探员一再追问：「那么，你拒绝他，又是否基于这个原因呢？」
就在这个时候，莫理士的意能突然响应，在林森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莫理士回答的四个字：「作奸犯科。」
「不好意思，这位探员，还是那个理由，我拒绝客人来算命的原因，基于隐私关系，我是不会回答的。」林森用坚定的语气响应，但与此同时，他鉴貌辨色，很容易便「算」出两位探员的不耐烦反应。
李探员脸色一沉，正当他想发难的时候，身旁的陈督察却示意他先不要冲动。
一直垂下头来看手机的陈督察缓缓抬起头来，用一双冷眼看着林森，说：「郑太太在她丈夫死后有点歇斯底里，她甚至告诉警方，说很可能是林森大师你为了保住自己『两不看』的名声，所以不惜一切杀了她丈夫，目的是要应验自己的神算威力。当然，这个『推测』我们不会作数，但无论如何，我们要听听你的回应。」
陈督察把他的手机递过去，让林森看了一段视频。
「是林森大师！他说我老公命不久矣，所以拒绝不为他算命。没想到他那么厉害，不过几天罢了，我老公果真如他所算，他死了！死了……」视频中的郑太太哭丧着脸，说：「不！应该是林森害的！他算得那么灵验，如果不是他拒绝给我老公算命，我老公就会有救！不是他的批算，债主也不会对我老公下此狠手，他也就不会死了！不过，说起来，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林森做的？他为了找个算命的铁证，所以找人谋杀我老公了？警察们，请帮帮我们找到杀害我丈夫的凶手……」
林森看了那一段郑太太对警方「胡言乱语」的视频，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对她的所谓「指控」更感匪夷所思，没想到成为了「一代神算」后，竟然还会有这种有理说不清的遭遇。
林森冷笑一声，说：「哈，您不会打算问我有没有在事发当时的不在场证据吧？」
「当然。」李探员说：「我们自然不会排除任何有用的线索。不过，要隐藏或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据，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要欺瞒警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么，其实你们上来找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林森摊摊手说。
「其实，我们很想知道，为什么你那么肯定郑汝航是将死之人？」陈督察缓缓说：「我先说明，我们并不是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我自己本人只信科学，绝不迷信！但令我很感奇怪的是，那位郑太太一直强调是您的预言神准，是您狠批她老公将死，所以我们才过来有此一问罢了。」
听得年?的陈督察这么一说，连「神算」林森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批算可能有问题。他透过通话机把莫助理叫进房里，问：「您还记得三天前来吵吵嚷嚷的郑姓夫妇吗？」
「记得。我们早已拒绝他们的约见了。」莫助理说。
「现在警方希望我们可以协助调查，请您把收到他的八字资料后所作的排期审核结果告诉我。」
看过莫助理递上的资料单后，林森笑了笑，说：「根据郑先生早前提交过来的八字资料，我的助理已在初步审核中知道他不符合我们约见的条件，才因此拒他于门外。只不过，真正理由并不是因为他会早死，而是因为他其实并非善类，所以才会断然拒绝罢了。也就是说，郑先生绝不是命数将尽的人，至于是否他的债主买凶杀人，这个我不好说，您们警方应会调查清楚的吧？」林森还不忘调侃眼前那位满脸杀气的警员，说：「李探员，回头您会否打算找我算一算，好帮你找出真正的凶手？」
「可以吗？」李探员竟用高了八度的夸张声线回答。
「嘿嘿，我是开玩笑的。」林森笑说。
「嘿嘿，我也是开玩笑的。」李探员板着脸说：「我是警探，我只相信用科学找证据，至于你的玄学，你尽管用来谋生吧。」
听着李探员那种不客气的语气，林森知道他并不把「神算大师」放在眼里，不过，他反而因此对他有点欣赏。
刚巧莫理士已把郑汝航一生的「课程大纲」传送过去，林森接收之后在脑海中迅速翻了几翻，立即便知道他死亡故事的所以然了。
突然之间，因为两个警员对他显得有点不屑的态度，林森便萌生了一个向警方示威和显摆的想法。
他作状看了手机一下，然后说：「刚才我的助理把郑汝航的八字传了给我，我看了看之后竟然有了一个很趣的发现，可能有助您们的调查。不过，先说明啊，这是玄学的发现，不是科学，不知道您们有没有兴趣想听听？」
林森紧盯着面前两位警察的表情，因为他知道刚才的话定会勾起他们的好奇心。果然，两个警察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眼神中不免带着好奇。
倒是李探员懂得鉴貌辨色，他看了上司一眼后便开腔了：「哎，你且说说无妨，我们倒也可以听听。」
「啊，是这样的，根据郑先生的八字看来，他不单不会在短期内死亡，而且，他命长得很哩。不过，他会犯上官非，余生嘛，最少有二十年的大运都是在『天罗地网』中，那么，我觉得他的死亡之说，其实是有点……」
「有点什么？」李探员看他欲言又止，在刑侦的多疑特性驱动下连忙追问：「快说说看！你看他的死亡有什么蹊跷？」
「哦？」林森这下倒有点快意，他学着李探员刚才的语气说：「噢！你们是警探，应该只相信用科学找证据，至于我所说的玄学，不过是我用来谋生的伎俩罢了，不足为信，听过就算了。」
「那倒是！」李探员也不甘被一个他压根看不起的算命师撩拨起好奇心，心里想着：「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懂得包装的神棍罢。」
看着李探员似乎不大肯上他的钩，林森浅笑了一下，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就在两位警官表示要离开之前倒不忘补了一句：「李探员，郑先生是真的死了吗？没理由啊，根据我的神算，郑先生绝不可能早死，我想，这才是你们专程来找我回应的答案啊！」
然而，林森还是要装一下，于是说：「不不不，也许是我看错了，我呀，也不过是个算命佬，办案要科学，不足为信，就当我没说过好了，没说过……请回，请回……」
就在两位笃信科学的探员快要离开办公室大门时，林森还不忘多加了一句：「两位警官，相书中有一句，不知对您们有用否，那就是『脸有肉，心无毒』。」
冲着这句话，两位探员立刻记起数据上郑汝航那张脸无四両肉的脸，这确实勾起了他们对大师那番话的好奇。
眼前这位号称「史上最神秘的算命大师」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就郑某的「死讯」作出提示或暗示，李探员这下真不得不服了，他的确已把林森的话放在心上，打算回去警署后慢慢再琢磨琢磨
「陈Sir，你觉得那个林森是个混饭吃的江湖术士吗？」李探员在升降机里突然开腔问陈督察。
「不知道。」陈督察摇摇头，心里面则有着另一种的想法。
不知是什么原因，「神算大师」林森卷进命案一事迅即成为了网上热话……
城中有人真的被林森大师「算」死了；三天时间便应验了林森大师的精妙批算；林森大师果然不看将死之人！
也因为这些网上传说和众口相传，林森大师的灵验批算妙事，?间便成为了大家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幸的是，林森的样子仍然没有一个清晰的图像供世人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