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明心

    云中月见女孩想过来了,也放心了,面对女孩儿的疑问,收住了手,声音温柔的问道:“你不认识我?”

    顾明熙身子还很虚弱,思绪还在模糊中,脑海里努力回忆着眼前这张脸。

    这时候云中月的贴身随从拾恩走进来,送来了熬好的药,“公子,药好了。”云中月接过药,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眼前虚弱的人,“如何?可以起来把药喝了吗?”

    ‘公子’?顾明熙这才想起来对方是谁:“你是云州二公子云中月?”

    “看来公主清醒了,大夫来给你看过了,说外伤还好,修养一段时间便好了,就是受了寒气需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从顾明熙的遭遇和穿着来看,云中月猜得出她在这里过得什么日子,可是拓澜竟然让大魏公主做自己的侍婢,云中月知道使不得又拒不得,这要是传到大魏,大魏的人又怎么看待云州呢?

    顾明熙拖着沉重的身子努力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多谢公子!”然后试图从对方手里接过碗,可是因为自己实在太虚弱了,抬起的手一直在颤颤巍巍的,云中月实在不忍心:“还是我来吧。”

    云中月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着顾明熙,既怕烫着她,又怕药水弄花了她的脸,轻轻吹一吹,喂一口,然后再轻轻擦拭掉嘴角的药渍,顾明熙看在眼里,暖在心里,来北漠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自己,而且这个人还是早已名扬天下的云公子,让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怎能不感动呢?

    “大妃”,阿桑从外面探风回来向主子汇报了,“下面的人来报说,那个顾明熙送到二公子房里去了,送去的时候还昏迷着呢,那个二公子还命人熬了药。”

    拓澜听着汇报,貌似很满意,反而是阿桑有些担心“主子,这个二公子出了名的貌美心善,现在那个大魏公主又去了他那里,这不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给别人创造条件了吗?岂不便宜了大魏和云州?”

    拓澜不以为然,笑笑道:“云中月可是云之凡唯一的亲弟弟,几乎是云州最尊贵的人,你以为他会看得上那个被自己国家抛弃了的公主?云中月不傻,他知道对于北漠来说这位质子公主是何种地位,自然不会照佛于她。他们在自己的国家内,同样都是身份尊贵的人,可是大魏公主却做了云州公子的婢女,这对大魏来说难道不是一种莫大的屈辱吗?”

    阿桑也领会了主子的意思,“所以,这样既离间了大魏和云州的两国关系,还能刺激二王子,让他出于忌恨从而露出破绽?方便我们对其下手?”

    拓澜眼神微眯,言辞犀利,:“不,我们要让他自掘坟墓!接下来知道该做什么吗?

    一个眼神阿桑就领会了主子的意思,自信满满道“|阿桑明白,我们要让云公子和顾明熙这把火烧起来,而且烧的越旺越好,才能烧到二王子那里。”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他们很得益于自己的一石二鸟之计。

    博硕还在牢狱中被关押着反省自己,可他的心却一直在担心着顾明熙,这样的天气又受了伤,被关在马厩里,她能挺过去吗?

    “二王子!二王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塔克兴致冲冲跑进来,手里还捧着热乎乎的烤羊肉,这个季节能吃上如此新鲜的烤羊肉这真是不太容易的呢。

    可是没想到博硕根本没什么心思,塔克看着二王子的样子,心里自然清楚原因为何,嘴里没好气的嘟囔着:“您在这儿悲天悯人的,人家可是在外面逍遥快活的很呢。”

    博硕听到了塔克的抱怨声,顿时来了精神,难以置信的揪住塔克的衣领问道:“你说谁?什么逍遥快活?是明熙出什么事情了吗?”

    塔克知道二王子不是真的摇摆自己怎么样,挣开对方的手,一边吃一边说:“她能出什么事儿?跟那个云州什么二公子好着呢。”

    “云州二公子?云中月?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博硕听得有些稀里糊涂的。

    “还不是大妃安排的?听说把大魏公主送到云中月那儿当暖房丫鬟去了。你还在这儿担心人家伤势呢,人家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不是下棋就是对诗,好不惬意呢……”

    多格听着两个人的谈话也走了进来,“塔克,说什么呢?这么香的烤肉也堵不住你的嘴!”多格年纪大些,阅历更丰富,当然懂得人情世故,他知道二王子的心思。

    博硕听着塔克的话,心里难免会伤心着急,可是既然她挺好的,没有被仍在马厩里自生自灭,他也就放心了,“那就好,只要她没事就好!”可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做很不是滋味,还要在手下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肉吃起来。

    多格二人看着二王子失魂落魄的神情也明白了一二,多格只得生气的瞪着多嘴多舌的塔克,塔克则表现出一副冤枉的表情。

    天刚蒙蒙亮,顾明熙就起来给云中月烧水煮茶,按照云州的生活习惯很是仔细,做丫鬟嘛,就得做的像个样子。

    她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云中月正欣赏般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多好的女孩子,只可惜生在了皇家,更被他们当成了权力斗争的工具送来送去。”云中月叹息。

    拾恩送来了毛绒大氅,“公子,这里气候可不比咱们云州,早晚还是凉得很,多穿点吧。”顺着主子的目光望去,见顾明熙正在忙碌的顾明熙,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从容,岂是一身粗布麻衣和丫鬟头衔所能遮挡的?“七公主心细体贴,确实为主子煮得一手好茶,连我们总在您身边伺候的都比不得呢。”

    云中月叹气道:“他哪是为我?只不过是从小就研习观摩罢了,只不过应该享受这一番心意的人终究无福消受了。”

    拾恩当然没听懂主子指的是谁,几天的相处,顾明熙跟云中月讲了一些过往,同是身在皇家,云中月自然懂得顾明熙的无可奈何。

    没想到这一片的宁静竟然被一声马儿的哀鸣打破了,顾明熙自然听得出这一声音—是小红马。

    顾明熙惊得心一慌,回头一看,小红马急匆匆的从远处跑来,声音嘶哑,顾明熙意识到肯定出了事,便也迎着小红马来的方向跑了过去,“小红马,你慢点,怎么了……”

    “公子,这是?”

    一旁的云中月主仆二人也是蒙在鼓里,一匹马而已,她至于这么着急吗?“拾恩,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公子。”

    直到小红马跑到自己跟前,顾明熙才看清它的身上全是血,吓的顾明熙顿时脸色煞白:“小红马,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顾明熙在小红马身上找呀找,血挺多,就是没看到伤口在哪。

    然后顾明熙看到小红马眼睛里竟然含着泪,“小红马?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生了吗?”

    顾明熙赶紧跟着小红马往马厩跑,小红马现在还太小,还不能驮着她跑。

    当顾明熙随着小红马来到马厩的时候,小红马的妈妈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只因马妈妈是高育龄了,而且这一次竟然生了两匹马导致的难产,再加上赶在了半夜,负责看管马匹的疏于职守,导致马儿孤立无援,不仅马妈妈要不行了,小马儿刚生出来的已经不动了,还有一只还没完全生出来,可是马儿妈妈已经没力气了。

    顾明熙赶紧按照曾经在医书上学到的紧急救治办法加以施救,希望能力挽狂澜,小红马跪在妈妈跟前一直舔舐着,以此来给妈妈鼓鼓励。云中月主仆二人赶到后,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呀!还有,快去叫马医来!”顾明熙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何况她还是个半路大夫,毫无经验可谈。

    慌了神的拾恩听着顾明熙的话,再看看主子,云中月给予肯定的指示后赶紧去找人来帮忙了。

    云中月则赶紧撸起袖子,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顾明熙会这么着急,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做这些事情,但还是想着自己或许能做点什么,只是这一地的血和马粪,还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只是没想到顾明熙对这一切完全驾轻就熟、能坦然处之。

    很快马医等人赶来,只可惜,终究迟了一步,马妈妈还是没撑住陪她的两个孩子一起去了,小红马紧紧偎依在妈妈身边,或许在感受妈妈最后的一点体温。

    闻讯赶来的还有阿桑,她是奉命而来的。

    “昨晚是谁负责看守的?出了这么大事竟然没人知道吗?这可是西单进献的上好的汗血宝马,大汗最看中的马匹,你们竟敢这般懈怠!”

    昨晚值夜的人因为害怕担责任,竟然将事情推到了顾明熙身上,“是她,她是负责看管的,最近几日都没有来,还让我替她当值,昨夜家中母亲出门跌倒摔坏了脚,我回去帮扶,我去找过她的,没想到他竟然偷懒!”

    拾恩当然记得昨日顾明熙一起和其他是女当值,并没有其他人来找过她,眼前这个更没见过,刚要为顾明熙辩解,却被主子制止了。

    顾明熙由于伤病和被安排去做云中月的侍女,对于小红马即将临盆的母亲确实疏于照顾了,看着曾经日夜相伴的马儿倒下了,小红马又是那么伤心难过,尽管这应该是不属于她的职责范畴了,可是此时此刻内心的自责和悲伤让她不想做任何争辩。

    阿桑本来就是冲顾明熙来的,没想到云中月竟然也在场,这不戏中人都到齐了?

    阿桑心里得意的很:“七公主,您昨晚因何没来值守?你可知道这匹良驹为咱们北漠诞下了多少精良战马?连大汗现在所乘的战功赫赫的赤列就是它的第一个孩子!你,该当何罪?”阿桑颐指气使的训斥这顾明熙,“来人,给我重则三十仗以儆效尤!”

    手下们立即将顾明熙按倒在地就要行刑。

    顾明熙愤怒地瞪着对方,云中月立刻站出来阻止,“住手,你们怎么可以滥用私刑?她可是大魏的公主!”

    阿桑虽然不能薄了云中月的面子,可是也并不会买账,“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是顾氏疏于职守才导致我们丧失了上等良驹,如若不严惩,大妃今后又该如何管理全族上下?此乃我们北漠的内务,还请公子不要插手的好。”

    拾恩也向云中月使了个眼色,拉回了主子,祈求主子不要多管闲事,毕竟阿桑代表的就是大妃。云中月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关系,终究是有些不忍心。

    就这样,顾明熙旧伤还没完全好就又被按住打了起来,顾明熙嘴巴也是硬的很,硬是没有喊出一声,抬头看着小红马母子,或许这样能减轻自己心里的愧疚感吧。

    还差几仗没有打完顾明熙就昏了过去,云中月再次站了出来,阻止了仗刑“好了,罚也罚了,不过就是个畜生,已经够了。大妃已经将她赐给我了,就是我的人了,现在我要带我的人走!”说完,云中月抱起了被打的半死的顾明熙走了。

    阿桑并没有阻拦,因为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看到了不远处刚刚闻讯跑来的博硕,大妃可是特意命人释放了博硕的。

    好巧不巧博硕正好听到了云中月的话,又眼睁睁看着云中月抱走了顾明熙,博硕握紧了拳头,心痛又不甘,再看向小红马,“塔克,安抚好小红马!”因为他知道小红马对顾明熙意味着什么。

    “是,二王子!”

    云中月急匆匆将顾明熙抱回自己的毡帐,拾恩叫来了他们随行的大夫为其诊治。没多久博硕也跟来了,站在帐外等候。

    “公子,二王子来了,在外面后着呢,也没说是和来意。”

    正关注顾明熙伤势的云中月听后,来到帐外,他听顾明熙说过北漠二王子的事情,不过再次见到博硕的时候,看着对方略带狼狈的样子还是有些意外的,“不知二王子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博硕并没有看向云中月,脑袋和眼睛一直追着起身后的帐门找着自己想看的人,不想搭理云中月,却又看不到想见的人内心实在担心,“她怎么样了?”

    对方的态度让云中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好笑,“宁安公主吗?伤的确实挺重的,我的大夫正在为其诊治,你无须担心。”

    博硕道:“我要进去看看她!”

    “我不是你们北漠人,无须看你二王子的脸色,我也有权拒绝你的请求,这是你们大汗提供给我的住所,里面也是你们大妃许给我的人,我想应该我能自己做主。”

    博硕想要硬闯进去,云中月立即拦住了他“大夫正在为她宽衣诊治,我想二王子应该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吧。”

    博硕眼神里透着愤怒,看看比自己高一头的云中月,再想想自己的现状,也就没再继续纠缠下去:“照顾好她。”

    云中月没有做回应,很不屑的看着对方不舍得转身—回头,临走之际,博硕还特意交代道:“她是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说完便走了。

    看着博硕远去的背影,拾恩为自己的主子打不平,“这个二王子可真怪得很,也难免他们大妃对他有意见,要我也……”

    云中月打断了拾恩,“不要从外表和一次的接触去看待一个人,而且对于人家自己内部的问题,我们局外人万不可做多余的参与。”

    拾恩点头遵从主子的教诲。

    毡帐内,顾明熙已经隐隐醒来,浑身的疼痛使她不自觉的呻吟着。

    “明熙?明熙,你醒了?”云中月听到声音回到帐内,躲在帘子后面等着里面的回应“公主的伤势如何?”

    大夫也已经给顾明熙的伤口做好了处理“回公子,公主殿下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加之身体本身柔弱,所以才会出现晕厥,在下在药理加上了止痛成分,相信能让公主减轻些痛苦。好在天气也越来越好了,相信公主能好得快些。”

    “嗯,好,你先下去休息吧。”云中月来到床边看着陷入迷糊状态的顾明熙,拿起绢布轻轻为她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心里颇为触动。

    阿桑一路悄悄跟随博硕去了云中月那里,只是没想到博硕虽然有些恼怒却并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般同对方起冲突。阿桑来到大妃处汇报情况。

    大妃就是大妃,虽然有些觉得意外,但是并没有气馁,仍旧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博硕不傻,云中月虽未质子,却也是座上宾,声望和能力是他远不及的,而他自己,看似一无所有。”

    阿桑“可惜没能探出二王子的底。”

    拓澜“经此一遭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让我更确信咱们防着博硕是对的,小小年纪,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还真不能小觑。反观钊儿,性子暴躁,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如果咱们不早点替他筹谋,恐怕还真被别人反超了去。”

    阿桑“那么主子下一步打算?”

    拓澜“放心,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接触最多的也就是牢狱里那帮不起眼的小喽啰,终究翻不起天来,现在,咱们要给他创造机会,让他自觉自己有能力去反抗,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阿桑听着主子的话担忧道“一旦二王子羽翼丰满,加上他的野心,就怕……”

    拓澜冷笑道“怕什么?前线来信了,钊儿这次表现非常好,得到了父兄和大汗的赏识,在军中也建立了声望,等到我儿凯旋之时,要军功有军功,要人脉有人脉,而他,不过是拥兵自重罢了。”

    阿桑“还是大妃想的周到,咱们大王子果然不负大妃众望,将来继承汗位也是民心所向、理所当然了。”

    博硕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陪在小红马身边安抚着小红马,因为他知道,这是顾明熙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多格听说了后四处在找博硕。

    “二王子可真让我一通好找啊,竟然躲在这里了。”

    见博硕没有回应,也只能自己继续说下去,“我听塔克说了,幸亏您今天没有和云中月起冲突,不然,真就在大家面前暴露了。还有,在下说句可能不太中听的,那个大魏公主的事情,以后您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博硕听后握紧了拳头,面部表情抽动,多格知道触动了对方的心思,“她将来要么回大魏,要么是大王子的人,总之无论如何和咱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切不可因为她坏了咱们自己的事情。”

    看着博硕一言不发又不认同的样子,急性子的多格也是无可奈何“您不要忘了,您是要报仇的,这一帮兄弟可都指着您将来带着大家打个翻身仗的。”

    博硕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身上的使命和责任,而对于顾明熙的出现,让曾经可以视死如归的自己有了更深远的目标,让他觉得,活着不只是为了复仇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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