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你这样看起来有种格外颓废的美。”刘莉端详着因为喝多而靠在地上抽烟的遥霜。

    遥霜皮肤很白，像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闻言抬头唇红齿白的对她一笑，颇有种零几年那会的小太妹感。

    她们一行人刚从酒吧喝完出来，遥霜实在走不动了，公园随便找了个能靠的地方坐着醒酒，顺手点了根烟。

    苏玲玲扶着自己“男闺蜜”程勋坐在一旁——她这样的男闺蜜有五六个——一边打情骂俏一边扭过头来看遥霜：“给吴兴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呗。”

    “她？哼。”遥霜又吐出一个烟圈：“算了吧。”

    其实遥霜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和吴兴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吴兴是她第一个朋友，也许是因为吴兴对别的女人有好感后自己莫名的占有欲，又也许是因为在他们学校，大多数“混的开”的人都有对象，自己没有也太丢脸了。

    手机电话突然响起，遥霜看着那个一闪一闪的“妈”，按了挂断键。

    苏玲玲道：“我们打算考完出去野餐，自己带烤箱，找个湖边烤烧烤吃，你去不？”

    遥霜懒散道：“行啊。”

    “我到时候把吴兴那圈人叫上。”程勋暧昧的对遥霜眨了眨眼。

    “那谢谢喽。”

    她缓了一会，感觉头好点了，一行人又继续往家走。

    突然身后有辆车鸣了鸣笛，车窗降下，有个年轻男人的嗓音传出来： “美女喝醉了？”

    遥霜掀起眼皮往后瞟了一眼。

    驾驶座的人皮肤白白净净，双眼皮丹凤眼，看着得有185，长得倒是好看。

    可惜遥霜知道喝醉了不能随便上别人的车，她扭过头没搭理。

    身后那人紧追不舍：“美女，我送送你呗？”

    “哟哟哟，路上也能遇见桃花运，我们遥霜就是牛逼。”旁边刘莉怪叫道。

    “是啊美女，你这么摇晃着往家走多危险啊，我们送你回家吧。”

    遥霜这才注意到副驾驶还有个矮胖男生，刚刚一侧路太暗被阴影挡住了。

    她举了举手机：“有需要我自己会打车。”

    那俩男生不做声了，压着速度缀在后面慢慢跟着。

    遥霜家比较近，一行人把她先送回了家。

    上楼后她闻了闻自己身上酒味，偷偷进了浴室准备洗澡，刚脱了衣服她发现自己大姨妈来了。

    “艹，早知道今晚不喝冰了。”她准备出去拿个姨妈巾进来。

    “你去哪了？”一开门母亲正好站在厕所门口。

    “没去哪，和苏玲玲他们出去玩了。”

    突然迎面一个耳光甩过来，快到被酒精麻痹的身体来不及躲闪。

    那一耳光直接把遥霜掀倒在洗手台上，母亲大吼道：“又他妈出去喝酒了是吧？”

    “你天天这么鬼混，长大后悔的时候可别怨我们不管你。”

    遥霜捂着脸一言不发，母亲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走了。

    母亲进卧室后，家里安静下来。

    房间里，弟弟和父亲可能听见了，也可能没听见，但总之，他们不关心。

    遥霜在洗手台上缓了一会，起身洗完澡，裹着浴巾回了卧室。

    她打开手机，置顶里吴兴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在干什么？”

    “我想你了。”

    遥霜没回，继续往下翻，从底下挑出来一个备注叫“晚舟”的人。

    【霜月】：在干嘛？

    片刻后帅哥头像闪了闪。

    【晚舟】：写作业。

    【晚舟】：你化学作业写完了吗？借我抄抄呗。

    遥霜语文、物理和化学三门课次次第一的好成绩，和她数学回回九十多的烂成绩在班里一样出名，为此数学老师不知道找她谈了多少次的话。

    【霜月】：［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霜月】：有啥题不会可以问我。

    【晚舟】：我草我真谢谢你了兄弟。

    【晚舟】：大恩大德铭记于心。

    遥霜轻笑一声，把手机扔在一旁，她周末四个辅导班，又和朋友出去喝了两晚酒，只来得及写完化学作业。

    她看了看时间，出去冲了碗茶叶解酒，勉强写完了语数英和物理。

    明天又能看到周晚舟了。

    她这么想着，令人恐惧的校园也多少带了层朦胧的滤镜，遥霜数着羊慢慢进入了梦乡。

    翌日。

    快要高考了，周一最后一节班会的时候，班主任又给全班重新调了一下位置。

    照旧是送礼的和学习好的坐在前面，不送礼又学习不好的坐在后面。

    班里是两人一排，遥霜新座位前面是周晚舟，左侧是个不熟但长得好看的男同学，叫王子浩。

    不过王子浩脾气不怎么好，遥霜也不想招惹他。

    俩人一天没说话。

    调完位置就是一周一次的查作业环节，班主任刘美丽虽然是语文老师，但周一这天会查全科作业，不认真完成的叫家长或者痛批一顿，以正班级风气。

    遥霜昨晚早看了课表，在上午的化学课上补完了历史作业，语文课上写完了政治作业，堪堪赶在大课间之前交了上去。

    她看着同桌站起来，挨批，站起来，挨批，总共挨了六次骂。

    最后一次坐下的时候，遥霜终于忍不住了：“你这表现怎么坐到第二排的？”

    王子浩扬了扬眉，不屑道：“你想知道啊？”

    “有点。”

    王子浩看了眼班主任位置，对遥霜勾了勾手，遥霜把脸微微侧过去一点。

    只听王子浩压低声音道：“你给咱班主任送十几万的礼，各科老师每个再送个万把块，你也能考倒数第一还坐在这位置。”

    行呗，少爷您坐好喽。

    遥霜把脸撤了回来。

    吴兴坐在了最后一排。

    其实两人自从上一次吵架以后，就不怎么说话了。

    吴兴家里条件不错，住附近一个昂贵的学区房，但可能因为从小成绩烂到大，家里父母已经放弃了拯救她的学业，平时不怎么上心。

    遥霜知道吴兴放学回家就打游戏，在游戏里有个玩的很好的网恋女友。

    她因为这件事和吴兴吵了很多次，吴兴嘴上说的好好的，转头又和妹子玩的开心。

    每次遥霜决定放弃这段感情的时候，吴兴又开始依依不舍。

    高二时遥霜不懂感情，吴兴是第一个舍得花时间哄她开心的人，她一难过遥霜就心软。

    班里都传遥霜和吴兴在一起了，但其实吴兴从来没答应过她的告白。

    不过到了高三遥霜就看透这件事了。

    反正她无聊的高中生涯需要有个人陪她打发时间，吴兴不打扰她学习，能花时间哄她开心，就够了。

    她往后看了一眼就不再回头，盘算着找个什么话题和周晚舟搭个话。

    刘美丽批完人以后，让班里所有人继续上自习，自己下讲台一个一个找人低声谈话。趁刘美丽谈话时候，遥霜戳了戳周晚舟后背：“借张湿巾用。”

    周晚舟扔给她一包：“昨晚化学作业，感恩。”

    遥霜没用，把整包纸巾一起收进了书包。

    旁边王子浩凑过来：“你是不是和吴兴分手了？”

    “谁说的？”

    “区成杰，后面那片都传你和周晚舟在一块了。”

    “扯呢吧。周晚舟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假的，谁啊？”

    遥霜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是有。”

    王子浩用笔戳了戳周晚舟：“听说你有个暗恋对象？谁啊？”

    周晚舟被他这么用力戳也没恼，低声道：“没谁，他们造谣的。”

    “无风不起浪，肯定不是谣传，到底是谁快说。”

    “说了造谣了。”

    王子浩抓起纸团往周晚舟头上丢：“说不说？不说我一直扔了？”

    “你别犯病王子浩。”有个纸团崩到周晚舟眼角，她抬手揉了一下：“噢我草……我草你爹你有病不是？”

    班主任在下面巡视，周晚舟只能压低声音骂他。

    遥霜举了举手：“报告。”

    班主任闻声看过来：“怎么了？”

    “老师，王子浩一直扔纸团，影响我们学习。”

    刘美丽是个暴脾气，闻言直接冲过来把王子浩拎了起来：“你是不是想造反？啊？作业作业不写，上课上课不消停，今晚回家让你妈准备准备，我登门家访，听见了没？”

    她175，王子浩170，拎着王子浩好像老鹰拎小鸡，王子浩还是挺怕刘美丽的：“听……听见了。”

    “给我在座位上站到放学，消停会。”

    刘美丽走了以后，王子浩低声骂道：“操，就这样你还说你俩没啥关系？”

    遥霜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先犯贱，再叫我继续喊刘美丽了。”

    王子浩愤愤道：“你俩绝对有一腿。”

    遥霜没理他，掏出化学卷子看起题来。

    她倒是想和周晚舟有一腿。

    遥霜是个颜控，但又不完全是个颜控，长得好看只是前提，内在也得能合得来。

    虽然她和吴兴也合不来，和苏玲玲他们也合不来。

    反正混着呗，她也没觉得这世界上会有能走进自己心里的。

    毕竟从八岁起，父母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能不能懂点事”“你能不能别整天乱想”“管你弟弟我们就够累了你能不能体谅体谅父母”。

    所以她作业家长签名自己模仿，辅导班结束自己淋雨回家，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自己打回去，半夜做噩梦醒了抱着熊玩偶睁眼一整晚，生病了自己去医院打退烧针或者消炎针，甚至自己买衣服自己选家教自己和老师交洽，以及，自己忍受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和坏情绪。

    父母都这样，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又有什么可期待的。

    周晚舟能引起遥霜注意，是因为周晚舟长得确实帅，遥霜不喜欢阳光小帅哥，总觉得他们身上的光芒会灼伤自己。

    周晚舟是一种阴柔的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女孩子的缘故，五官比班里任何一个男同学都精致，脾气又好。

    不过周晚舟是个侄女，遥霜有一搭没一搭的想，也不知道哪个男的这么幸运，能被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