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会很快结束，晚上放学后，遥霜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周晚舟。

    她知道周晚舟有个关系很好的闺蜜，认识十几年了，可能是有什么事要等她。

    她对周晚舟挥挥手：“我去班车替你占位置。”

    “谢啦！好兄弟！”

    不一会周晚舟抱着书包上来了，遥霜正在写班会没写完的那张化学卷子，见她来了把旁边书包挪了一下，招呼道：“这里。”

    “谢谢谢谢。”

    她坐下后凑近看了看遥霜的卷子：“我去这么努力，难怪你成绩好。”

    微软的发梢从鼻尖一拂而过，遥霜想：“用的什么洗发露，这么清爽。”

    “嘿，想什么呢？”

    遥霜回过神，看着她脸：“没什么。”

    “你总看我脸干嘛？”

    “因为你帅啊。”遥霜笑开了。

    她这话倒不是说假的，周晚舟那种干净而阴柔的帅，在一群审美还没有塑造完全的小屁孩中尤其鹤立鸡群。

    “拉倒吧你。”周晚舟顿了顿，又问：“清明打算干什么？”

    “和苏玲玲他们去爬山，你呢？”

    “我要补课。”

    “暑假有空一起玩吗？”

    “行啊，希望高考考个好成绩。我妈对我要求也不高，能考上五十二大学就可以了。”

    第六大学，第八大学是安阳市断崖第一的重点大学，重研率稳定在40%，普研率几近100%。第六大学是百年老校，校友史最早能追溯到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革命那段时间。第八大学是后起之秀，师资不如前者，但胜在管的更严格，教学也更细致。五十二大学在安阳排第二，这三所学校升学率每年是稳定的。后面第十六大学、第十九大学，第一大学、第二大学和其他学校升学排名不一定，看生源和应届发挥。

    “肯定没问题的。”遥霜对她笑了笑。

    “你呢？你父母打算让你去哪？”

    “六大吧，离家近。”遥霜懒散道：“而且八大校服也太丑了。”

    其实她去六大还是八大她父母都不在意，她一年和爸爸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她妈估计六大和八大有什么区别都分不清，整个家庭教育的责任一股脑甩给学校。

    上次千叮咛万嘱咐开家长会要准时，她妈依然迟到了一小时，堪堪卡在她上台分享学习经验期间推门进来，刘美丽脸色由红变紫再变绿，变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瞪了她一眼让她继续发言。

    要不是家长会必须家长出席，她能连家长会也自己开了。

    是遥霜自己想去六大，因为六大拔尖段的分数比八大高太多了。

    “你怎么不参加六大创培班的提前选拔？”

    “怎么参加？凭我补了一年仍然不到一百分的数学成绩么？”遥霜自嘲道：“创培要求数学近一年成绩平均分不低于115，我过不了线。”

    【交代一下设定：这阶段遥霜他们总成绩是860分，语数英120，六门小课总分500分。】

    “太可惜了哥们。”周晚舟拍拍遥霜肩膀：“没事儿，咱走高考照样能进六大。”

    比起六大，遥霜更感兴趣另一个问题：“你喜欢那个男生到底是谁啊？”

    根据遥霜有意无意打听到的，周晚舟谈的恋爱很多，只她知道的自己班里就有周晚舟两个前男友，更不用说不同班和不同校的男孩子。

    “不告诉你。”

    “小气。”

    到家后父母还没回家，弟弟也去了托管班，家里难得有片刻安静。

    遥霜趁着这会功夫把语文作业写了，七点多点，妈妈许秀秀回家，做饭做到一半爸爸遥君茂回来了。

    “你回家怎么不接着遥耀？”男人粗犷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你不是说你今晚去接吗？”

    “不是我后面说我有事，给你发信息你没看见啊？”

    “我赶着给遥霜回家做饭，你以为我是你一整天一直盯着手机？”

    “那你手机连看都不看？”

    “手机里有惦记的才想一直盯着看，正常人谁一直看手机啊？”女人讥诮的声音毫不让步的响了起来：“正常人谁手机里有东西值得一直盯着的啊？”

    “你有病不是？一天到晚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呢？”

    “我阴阳怪气还是你心里有鬼你自己心里有数。”

    “哐——”

    男人带门声隔着卧室门都震天响，遥霜把写完的语文作业塞回去，换成了数学。

    十几分钟后，防盗门打开又关上，有少年稚嫩的嗓音响了起来：“妈妈今晚吃什么？”

    “做的芹菜，马上就好。”

    “我不想吃芹菜！”遥耀在芹菜两个字上狠狠加了重音，旋即“咚——”的一声闷响。

    应该是把书包摔地上了，遥霜想。

    “你不想吃芹菜你吃什么啊？啊？你不想吃你早说啊？”许秀秀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昨天跟你说了——”

    “我忘了，你就不能多说几遍？你早上不能提醒提醒我？”

    “我不吃了！”遥耀跺着地板回了卧室，又是“哐——”一声带门声。

    “他说他不吃芹菜你就不能动动脑子记一记？不知道你脑子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正经事一点记不住！”男人粗声粗气喝道。

    “我刚嫁给你的时候就这样？啊？我是不是最开始就这样？我是被谁逼的？”女人的声音徒然尖锐起来。

    男人闷重的叹了口气，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遥霜——出来吃饭了。”女人嗓音里带了少见的柔和。

    遥霜搁下笔，出去吃饭。

    她刚吃了两口馒头，许秀秀扯着嗓子喊：“遥耀——你把作业准备好了，妈妈吃完饭检查。”

    “托管班老师检查完了——用不到你！”

    “你不用管，你准备好了就行！”

    许秀秀估计和遥俊茂吵架吵的没胃口，没吃两口饭就搁下筷子。

    遥耀书包就在餐桌前面，她拿着手机看了看班级群发布的作业，伸手去翻遥耀书包。

    遥霜不用想都知道遥耀作业肯定没写——但凡他能按时写个作业，也不至于一直班里倒数。

    果不其然，片刻后许秀秀尖利的声音再度响起：“遥耀！你怎么这么多作业又不写？我告诉你你老师白天刚找过我，你想干什么？”

    “你能不能别叫了？你有病吗？”遥耀烦不胜烦。

    “遥俊茂——这是你儿子，你管不管？我告诉你你儿子今天老师又找我了——”

    “你管管吧，我不会管啊。”男人小声嘟囔了一句，眼睛片刻没有离开手机。

    遥霜把最后一口馒头塞到嘴里，麻溜的扯了张纸擦了擦嘴巴：“我吃饱了。”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跑回房间，从书包翻拿起耳机往耳朵里带。

    耳机塞进去之前，她听到许秀秀声音穿透门板传了进来：“那你就打算让他一直这么烂下去——”

    遥霜随便点了首歌，盖住了许秀秀的声音。

    思维断断续续，歪歪扭扭的数字和图形怎么也连不起逻辑，许秀秀尖锐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遥霜脑海中克制不住浮现起某些让人惊惧地片段。

    她深吸一口气，把数学作业放回书包，抽出了物理题本。

    过了半个小时，许秀秀推门进来：“霜霜，你能不能帮你弟弟看看作业？”

    遥霜笔尖圈了个C，回头道：“怎么看？”

    “他说他都不会，你教教他行不行？”许秀秀面上带着点小心翼翼：“妈妈待会要去见个客户，今晚真的没时间。”

    “噢，行，放这吧。”

    “霜霜，还好有你，不然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许秀秀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退了出去。

    晚上九点多点，遥霜写完了作业。

    她写作业很快，一般语文和化学作业白天就写的差不多了，晚上又只写数学和物理，其它科目留着第二天白天课上补。

    她拿着遥耀的作业本简单扫了几眼，出去了客厅。

    遥俊茂躺在客厅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机，遥霜敲了敲隔壁门：“遥耀，妈让我教你写作业。”

    门开了一个口子，遥霜进了遥耀卧室。

    她把遥耀桌子上的课外书扔到一边，作业丢给他道：“写吧，有什么不会的问我，快点的，我待会要睡觉了。”

    遥耀基本每一道题都不会，天生理解能力差加上没点专注力，基本次次考试稳坐班里倒一。

    最开始两年遥霜嘴巴都说烂了，上课好好听，作业不要抄，要培养自己思考能力，遥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遥耀不能理解遥霜，就好像遥霜不能理解遥耀一样。遥耀实在不懂那些抽象的公式，奇葩的外文到底哪里有意思，遥霜也不知道答题卡踩一脚都能二三十的英语为什么遥耀一直考个位数。

    到现在遥霜也懒得管了，报个答案让他写上，别再被老师叫家长就行。

    遥耀是个孝顺孩子，只要有答案可抄，他不介意纡尊降贵地动动手，为许秀秀填满整个作业本

    ——仿佛只要遥耀的作业本是满的，这个家就还是个夫妻恩爱、教子有方的家庭。

    不到半小时，在遥霜这个外援的加持下，遥耀完成了所有作业。

    遥霜让他把作业全收到书包里，回房间拿出了手机。

    吴兴估计放学就忙着打游戏，也没空找她，她给周音京发了条：“睡了，晚安。”

    周晚舟回的很快：

    【晚舟】：你睡这么早？？？

    【霜月】：写完作业不睡觉干嘛。

    【晚舟】：这效率，牛。

    【霜月】：我政治历史不写的。

    【晚舟】：那也有点快的。

    【晚舟】：也就是说，其实九点多睡觉，也能考上重点是吗？

    遥霜觉得她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霜月】：不睡觉第二天怎么听课？上课没效率还学啥？

    【晚舟】：可我听说，陈彦铭晚上一直十二点以后睡。

    陈彦铭是班里和遥霜成绩差不多的一个同学，他语文差，遥霜数学差，两个人班里第三名轮流坐。

    【霜月】：是吗？可能他体质好吧。

    【霜月】：我十一点以后睡，第二天直接废了。

    【晚舟】：知道了，那你早睡，不打扰你了，晚安！

    她最后一条发的语音，声音里颇为愉快，遥霜把那条语音反复听了两遍，带着点开心的躺去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