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

    昭朔好似搂着一个孩童似的搂着他,熵硕埋在她怀里,泪水汹涌,哭声依旧压抑。

    心绪是能传染的,她此刻也有些凄楚,尤其刚才说出那句话,心里莫名有些闷得慌,好在那感觉转瞬即逝。

    她看了看他,想他外表那般强干,只身一人护她过三生道,毫发未损,还能生擒虚庸,可谁能想到私底下对着她竟是这个样子。

    若是章都王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昭朔想到此处有些忍俊不禁。但也只好强忍,人家现在这么伤心,眼下又是这样暖心光景,自己若突然笑起来有点煞风景吧。

    她将笑意忍了下去,默默抱住他,耐心等他舒解心怀。

    其实昭朔是有些不喜人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所以先前在三生道与他起争执,以及到驻营,几次三番都不许他掉眼泪。

    这一点追溯起来,还得源于一件陈年往事。

    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时她也尚且年少。一次正逢佳节宴饮,父皇与众皇子公主,还有不少朝中重臣,齐聚一堂。当时父皇最小的儿子,在大殿上东奔西跑,居然还抱着一个皮鞠投掷玩耍。

    那场景可以说是非常荒唐。

    父皇妃嫔众多,自然子嗣不少。但这个小皇子是父皇当时最小的儿子,又生得粉粉糯糯甚是可爱喜人,极具宠爱,父皇又甚是袒护,因而在宫中向来无法无天。只对殊善和昭朔尚有几分惧怕。

    怕殊善,是因为殊善也得父皇宠爱,惹急了真要修理他的。怕昭朔,则是因为昭朔那时本身就是冰硬刚直,旁人勿近的性子。

    可是那晚大殿宴饮,那小皇子投掷皮鞠,好死不死正落在昭朔面前案几上,汤水被砸得溅了昭朔一身,昭朔还未出声,他倒因惧怕大哭起来,直嚷着“昭朔姐姐要杀我了!”

    然后便是哭得怎么也哄不好,那小皇子的母妃也急得跟父皇哭诉说昭朔平素里吓着弟弟,导致一点小事弟弟吓破胆云云,又有玮贵妃和殊善在一旁混搅。

    昭朔那时也是孩子,不像现在懂得圆融,只是一味与他们理论。结果父皇许是被弟弟哭声扰得心烦,在朝臣面前也有失体面,又或是本就厌恶她,竟然指着她怒喝:“你还不快快出去,还要在这里吓死你弟弟不成!”

    然后她就那么挂着一身汤水,在诸位皇子公主及朝臣的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

    自此之后,那小皇子便似寻到了陷害她的法宝。每每有众人在场,他只要见到昭朔,便惊叫大哭,如蒙魇魅一般,昭朔便不得不避之。

    昭朔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真得吓到了他,直到有一次,她为避免他哭,再次回避之时,见他在他母妃腋下,挂着泪朝她得意扮鬼脸……

    那张挂着泪的鬼脸叫她至今难忘,有次在梦里,像个巨大脸谱飘在她眼前。

    这事已过去许多年了,那小皇子如今也已长大成人,不再是最小最得宠的,成了芸芸众皇子中不再被父皇时常想起的一个。他母妃也早已埋没在父皇新晋的妃嫔中,宫廷宴饮中几乎再也听不见其声响。母子二人收敛不少。尤其现在昭朔忽然在父皇面前倍受厚爱,他再见到她,比以前恭敬许多。她也不再跟他计较。

    但此事终是让昭朔落得一个心病,只要见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便莫名心慌不安,甚至烦躁,需提醒自己才能平息这烦躁。

    这也是她见熵硕掉泪便忍不住斥责的原因。现在她也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了,此一时彼一时,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

    熵硕毕竟不是那个跟自己恶意戏弄的小皇子。他应该是真得很难受,而且被章都王压制得久了,好容易遇见个愿意哄自己的人,自然就忍不住了。

    昭朔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偏偏每次她真的要发脾气时,熵硕也顿时就眼泪汪汪的委屈起来,真是要了命了。她暗叹。

    想他刚才与自己别劲儿的样子,若不是后来又可怜兮兮说要带她看蝴蝶的话,她手掌的赤色流光差点就要打出去了,哪管什么被反噬得怎么样,先出了气教训一顿再说。

    正想着,见他心绪似乎平稳了些,想他病着,总是难过也不好。她想要说些什么引开他注意力,便问道:“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不选帝婿了,还难过不难过?”

    他却不说话,只低头用衣袖擦脸,到底不想让她看见他流眼泪的样子。

    昭朔看出来了,偏不饶他,捧他的脸:“来来来,让我瞧瞧,我们立下头等功的前锋大将,哭唧唧地流下了多少眼泪呀。”

    他按下她的手别过脸去,越发用袖口猛擦。昭朔终于大笑起来,取出绢帕给他擦。他将绢子拿过去自己擦,并不让她插手。

    她见他这副哭完了又要强的样子,不禁问道:“昨晚你父王下狠手将你打成那样,怎么不见你哭?”

    他摇摇头,“哭了父王会更生气。”

    她睁大了眼睛问道:“哦,那你就不怕我更生气。”

    “你不生气,”他说,“你心疼我,我一哭你就心软了。”

    她怔了怔,冷声说道:“啧啧,可见其实是个小滑头啊,以后我也不心软了。你再跟我哭我就越发下狠心罚你,叫你再拿捏我。”

    他见她脸色又变成这样,避开她目光说道:“你别这样凶巴巴瞪着我说话,你笑一笑。”

    “我给你些好脸色,你随后便生出事来惹我生气。你自己说是不是?”她说。

    他低头不语。

    她见他垂着脸,问道:“那我不凶你,你也保证以后乖乖的听话,不再跟我耍脾气,也不再莽撞生事,能不能做到?”

    他却摇摇头。

    她一怔,问道:“怎么?”

    “选帝婿那件事我不听的,你生气凶我打我,我也不听的。”他说道。

    “又来,”她深吸一口气,平息心神道,“那件事我刚才可是已经答应你了。”

    “你写下来。”他望着她说道,语气中似有央求却又很坚定。

    她斜睨他问道:“你是说让我写下来刚才答应你的事?”

    “嗯。”他点头。

    “休想,我不写,这个绝无商议。”她坚决道。

    他沉默片刻,拿起她的手,搬弄起她的三根手指,“那你发誓,绝不食言。”

    她挂下脸来,瞪着他。他虽不勉强她,却又默默低下头去。她怕他又掉眼泪,无奈点头道:“好好,”遂竖起三指道,“姐姐我今日就给你这个小崽子立个誓,以后不找帝婿,只跟你这个小崽子去万绰宫看蝴蝶。”

    “再加一个,不能动辄就走,说不要我。”

    “好,”昭朔无奈隐忍道,“不走,不说不要你。”

    “再加一个,也不能赶我走。”

    “好,也不赶你走。”昭朔说到此处,严声制止道,“不许再加了,不然我即便说了也记不住。”

    “你写下来给我,你忘了我拿给你看。”他说。

    她冷声道:“放肆,不许再提写的事,不然前面说的也不作数了。”

    他看看她神情,只好忍着气作罢,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便捉了个旁的事找别扭:“我不是小崽子。”

    “你就是小狼崽子。”昭朔说道。

    熵硕不罢休,闷声强调道:“我是成年的,虽然比你小,也小不了多少的。变小狼崽也是哄你玩儿的,你再说,我再也不变了。”

    “你不变,我找别人变去。”她说,心里暗道还能被你要挟。

    可他却摇头,“别人变不了的,只有我能变。”他说这话时,眼神有几分淡淡的若隐若现的小得意,因他刚哭过,眼中犹含泪意,夹杂在一起显得憨憨的很好玩儿。

    她发现他凡是生气或难过时,脸上神情很明显。但是高兴或是得意这样的神情,便很是按捺收敛,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只有你能变?”昭朔自从昨晚看见他真正的元身,心中也一直疑惑。

    “不知道。”他说着突然想起她在龙栖村时,以为他只是一只小狼崽,抱着他又亲又闻,他想着想着一时脸上又飞起红晕来。

    可后来知道他身份了,便不再那样了。最亲昵也不过就是摸摸他的头。

    昭朔见他发呆,问道:“想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自然不敢实说,只是敷衍道:“没有,没想什么。”

    昭朔继续跟他闲聊:“你为何不喜欢别人叫你狼崽子?”

    他闷声道:“我不喜欢我哥哥们给我起诨名,尤其还要加个小字。”

    “你还有其他的诨名?都叫什么,给我说说?”昭朔问道。

    “不说。”他又别过脸去。

    “说说嘛,我并非也要戏弄你,只是知道了以后也好避开,不这么叫你。”昭朔哄他道。

    他听此话便当真了,忍着心里的不舒服,乖乖将这些字眼说出来:“小杂种,小畜生,小狼崽子,小杂毛儿……”

    真多,前面的属实不好听,但昭朔听到“小杂毛儿”时,突然想起他真身颈项那一圈银灿灿的鬃毛,禁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熵硕本就难为情,听见她笑,登时不高兴要推开她不让她抱了,“我就知道你要笑,你心里一直偷笑呢。”

    昭朔忙忍笑将他重新揽回怀里,道歉哄他:“没有没有,我没有笑呢,他们怎么能这么叫你呢,听着怪生气的,以后不跟他们玩儿了。”

    软话说了一大圈总算是哄好了,昭朔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叫道:“啊呀!那我先前还叫你小银河呢,真是对不住。”

    他摇头,“你那个不算的,我喜欢的。”

    “为何我取的诨名你就喜欢啊?”她笑问。

    小银河与小杂毛儿放一起比比,哪个是赞赏哪个是取笑,他自然分得出来,但是他只说:“不为何,就是喜欢。”

    昭朔看着他的样子,还是这种乖顺的时候最可爱了,耍小脾气也可爱。如此舒爽的闲聊,叫她身心俱悦,正巧听见士卒端来早膳在外间安置。

    “你现在好些了吗,与我一同吃些饭吧?”她问道。

    “嗯。”他点头应道。

    可昭朔刚一起身,只觉心间一阵剧痛,似剑刺刀割,令她全身一个猛烈震晃,险些摔倒。

    熵硕亦被她这情形惊到,伸手扶住她,她拉住他的手,艰难说出一句话:“别叫人进来,且莫声张!”

    幸而在墙角边,她一手扶着他,一手捂住心口靠向墙壁,最后不得不顺着墙壁瘫坐下去。

    熵硕托住她快要歪的身体,看她捂着的位置,急声问道:“是箭伤疼,还是哪里疼?”

    “不是。”她摇头,在剧痛中凝住心神看向自己灵魄的虚境,居然是那个一直被封禁的记忆灵体。此刻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居然和她欲攻击人时的魂力光芒是同样的颜色,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光芒。

    熵硕见她脸色唇色皆一片苍白,额上渗出汗来,可她再次拽住他,不许他叫人。她见他慌神,忍着疼痛安抚他:“别怕。”

    她集中全部心力与这记忆灵体对抗,剧痛越发飙升,两股魂力绞缠拧斗,像是刺在心间的两柄剑刃搅动,又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在伤口中肆意翻卷着身体,令她痛楚难当。

    她遇事一向自己捱着,此刻也是一样,忍住了一声不吭。抓着熵硕的那只手也突然放开,攥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自己手掌中。

    熵硕见她手指骨节都已发白,想让她抓自己咬自己,但是她此刻完全听不进,也不说话,只一味自己忍着。他想帮她都无从下手。

    外间士卒禀报早膳已安置妥当,熵硕令道:“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昭朔的头都低垂下来,抵在熵硕的胸口上,足足一刻功夫,她感到剧痛终于渐渐弱下来,渐渐地消失,那记忆灵体中的魂力终于败下阵来,赤红色光芒由刺目转为柔和,继而暗淡,直至彻底的暗沉下来。

    那灵体终于恢复成暗沉无光的样子,就像它先前一直静静沉睡于她灵魄中一样。自从收摄它的那日起,它就一直是如此沉寂的,像是一个弃儿般被遗落在这世间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团死气被封禁于厚厚光阴岁月中。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深梦突然被惊起,扬飞一阵凌乱尘埃。

    昭朔终于松了一口气,鬓发都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身子终于疲软,好似方才跋山涉水腾云驾雾干了好一番大阵仗的事。

    熵硕感觉到她不似方才蜷缩紧绷,整个人都瘫下来,抱住她问道:“现在是不疼了吗?”

    “嗯。”她这一声回应像是心间松掉的气息,疲惫无力地流泻而出。

    熵硕也松了口气,料想她此刻不想说话,便静静地一动不动托抱住她。

    许久过后,她缓过来,渐渐从他怀中起身。

    他这才问:“怎么回事?”

    她抬头望向他,想告诉他一些自己的事,还想告诉他在龙栖村收摄曩昔灵草之后的一些古怪事。

    但是熵硕,毕竟年少莽撞,没什么城府。她这一说出来,他兴许将此事怪责到灵狐的身上,又去损坏灵狐元身就麻烦了,她若发脾气阻拦,章都王也在营中,到时父子之间又起冲突。

    或者他迁怒于付漓,无法对付漓下手,去高崎拾掇赤漓都未可知,再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看着他,见他还在等自己回应,这小崽子心思实诚,自己也不愿扯些慌骗他,便淡笑道:“没事,我身体中的一些小毛病。这两日可能累了,这毛病就发作起来。”

    她说完,站起身来,却见他怔怔地有些出神。

    “怎么了?”她见他依旧是一脸病容,“不舒服?要不要再去躺一会儿?”

    “没有,”他摇摇头,看着她自责道,“是你昨晚一直照顾我,今早我又惹你生气,你才发病的。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毛病。”

    “哦不是,你想哪去了,”她忙劝慰,“不许胡猜乱想的,洗洗脸,与我吃些东西。”

    士卒打了水进来,两人洗漱一番。昭朔昨晚没怎么睡,头发也不乱,只简单理了理,两人清清爽爽坐在桌前吃饭。

    熵硕刚退高热,没什么胃口,只吃些清粥小菜。

    昭朔料想回程必过山路,山风寒冷,便吩咐士卒去找件熵硕可穿的大氅来。

    话说章都王正在营中亲看军士们打点行路车马,林莽此时无事,便与他闲话。

    聊起林莽的叔父,皇庭禁卫统领林括,林莽道:“我叔父迁职之心并非一两日了,况如今他年岁渐长,旧伤复发,自忖难再胜任禁军统领之职。近日欲上表陛下,乞解其任,让贤于他人。大王当真不愿熵硕任此职?如此枢要之职落于他人之手,实为不妥。以熵硕的心思才干,接连战功,就任禁卫统领再合适不过。大王若许可,我叔父即向陛下举荐。”

    章都王叹一声:“我知你好意,只是硕儿这孩子,虽聪慧,天分高。可你不知他,看着沉默不多话,不与我顶撞,他是硬被我压制成如今一副乖顺模样,其实年轻气盛,目光尚浅,毫无城府,又执拗得很,禁军统领一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让他疆场杀伐自然无话,可朝中尔虞我诈,他怕是招架不住,反惹出事来。”

    林莽笑道:“大王怎么这般说自己儿子。”

    章都王没好气道:“知子莫如父,你别不信我,他母后当年与我赌气,不管硕儿年幼,执意返回高崎,我怕他跟着他母后走,以后与那高崎国纠扯不清,便强行留下他,带在身边,日日盯着长大。他什么样,我最清楚。我都不用跟这个小崽子多话,只他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他背着我干了什么。”

    林莽叹道:“可大王终究太严苛了些,如今也需松松手了,殿下如今已长大,不好再像小孩子般管教着。”

    章都王正欲说什么,见昭朔营房侍奉的士卒匆匆走过,叫住了问道:“做什么去?”

    那士卒回道:“昭朔公主吩咐小人,叫寻一件给熵硕殿下穿的大氅御寒。”

    章都王解下自己身上玄色描金兽首徽记的披风,递给士卒,“拿这件去。”

    见士卒走后,章都王回头继续说道:“你不知他,他如今老实了?不管他,不定生出什么事来。”

    林莽道:“大王也得为硕儿将来筹谋一番,恕我说句不敬的话,若将来大王退位,硕儿何去何从。他兄长真能永远容他在章都?”

    章都王说道:“其他妃嫔之子确不好说,但我那先前仲仁王后的儿子们待他好得很,不会不容他。”

    “人心世事皆变幻莫测啊大王,您在位许久,应该比我更清楚人心这东西了。”林莽笑道,“这样吧,我也不与我叔父通信,他自己斟酌举荐谁,咱们都别插手,若是举荐了熵硕,陛下又应允,大王就别横加拦阻了。”

    章都王想了想,点头道:“嗯,由林括自己斟酌。”

    昭朔这边刚吃过饭,见士卒捧了件披风过来,昭朔看着眼熟,拿在手里抖开细看。

    倒是熵硕开口道:“这是我父王的。”

    昭朔笑道:“你父王其实待你不错。”

    “嗯,待我好的。”熵硕应道。

    昭朔将那披风披在熵硕身上,熵硕身量已跟章都王差不多高,虽没父王宽健,此刻又因病面带倦色,但是人靠衣装,顿时看起来威风挺拔,恍惚间好似一位年轻狼王。

    昭朔不禁退后两步端详打量,面露赞赏。弄得熵硕都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都已用过饭,拾掇片刻,士卒来报,外面车马都已打点妥当,公主随时可起程。

    ……

    昭朔起行前,去后车看了看灵狐,见她安妥,才放了心,并没有打开她魂锁。等将近骊歌时再说吧,免得生事。

    她下车,四下环视却未见到熵硕,便自己先登上车辇。她所乘车辇,是四头神兽并驾的大车,宽敞舒适得都可躺下了,章都王和林莽也是有心了。

    却说熵硕没去别处,其实是被章都王拦住了。

    “身子如何?”章都王问道,言语像是关心,神情却看不出半分关怀慈爱,只是冷着脸。

    “没事。”熵硕说道。

    章都王听此言,也不管熵硕尚且面带疲色,不由分说道:“既如此,跟我到前面骑马,我还有话问你。”有些话从熵硕出地牢那晚起,他就一直想问清楚了,可总是被阻拦或耽搁问不成,章都王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熵硕自然清楚父王要问什么,十分不想与父王并行,可又不敢违抗,只好默默跟着。

    幸好走了没多远,昭朔突然从车窗中探出脸,“熵硕,你怎么不上车来,我到处找你。”

    章都王挡先回道:“公主,他……”可话刚出口,便被昭朔截了回来。

    “他真的病了,刚才还说不舒服呢,你该不会又说他了。”昭朔说道。

    章都王正要说什么,只听昭朔又道:“行了,什么事都回骊歌之后再说罢,咱们只管安心赶路。好几日行程呢,别出了差池。熵硕,上来!”

    熵硕迟疑片刻,要上车,却瞧见父王正回身看着自己,他不敢越过父王身边直接登车,只好回身从车辇后绕到另一边登上车辇。

    章都王见儿子虽然病着,上车却很是利落,抓着救命稻草般逃之夭夭。

    那昭朔公主还不忘冲车窗外笑道:“有劳章都王了!”说完便关上车窗。

    章都王原本还心下气恼,此刻却又气又想笑。

    山路险峻,多藏祸事,章都王虽亦有车辇随行,却不安心坐在车辇内,便骑马独行,时时于车马队伍前后督促,可谓是殚精竭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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