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田村

    西岭昭白眨眨眼,脸上依旧挂着乖巧的笑容:“救救我,小黑。”

    “能不能别这样叫我,真恶心。”

    鹿隐嫌恶地开口,虽然不知道西岭昭白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但再次被叫出这个宠物一样随便的名字,依旧让鹿隐极为不爽。

    “原来你不喜欢吗?”西岭昭白的眼睛微微睁大,她显然有些失落,“明明之前我叫你,你都会跑过来蹭蹭我的……”

    见西岭昭白一点快死了的觉悟都没有,还有心情纠结小黑这个名字起得合不合她的心意,鹿隐心底愈发不快。

    她很想知道,江玉瓷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就是因为无所谓,才会因为一时兴起,在几百年前抛下她独自去往人界。

    “要我救你是吗?”

    鹿隐沉默了半晌开口,她嘴角勾起冷冷的笑,“你求我啊。”

    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西岭皇帝捧在手里的公主,怜千雪的宝贝徒弟,这辈子应该都不知道求人是什么滋味吧?

    “这样就可以吗?”西岭昭白眨巴眼睛,嗲声嗲气地开口,“求求你啦,求求你啦……”

    “我靠!”鹿隐鸡皮疙瘩爬了满身,“西岭昭白你要不要脸!”

    “那怎么了?我都要掉下去了,”西岭昭白说着,似乎真是有些乏力了,抓着岩壁的手微微松动,“你这么漂亮又善良,求求你救救我嘛!”

    “西岭昭白,你还能再没骨气一点吗?怎么说你也是……”鹿隐说到一半蓦地停住了。

    “我也是什么?我现在只是一个快要死了,努力向你求救的人。”

    鹿隐垂下眸子看西岭昭白,心底完全没有半点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感。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西岭昭白不是当初抛下她一走了之的江玉瓷,若她今日就这么随便的死了,实在是过于轻了。

    带着人世间最尊贵的身份死去,死后又是炼狱里的王。

    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要让西岭昭白痛苦,让她从神坛中坠落,带着满身泥泞不甘地死去,这样灵魂重归炼狱,江玉瓷也能感同身受这份苦痛,会后悔自己几百年前的所作所为。

    是的,这才是对江玉瓷最好的报复。

    她要一点点夺走西岭昭白的一切。

    鹿隐弯眸笑了起来,她伸手去拉西岭昭白:“快上来吧,我还要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呢。”

    她特意加重了照顾两个字,但西岭昭白似乎没听出来其中深意,脸上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鹿隐。”

    一入境,人间限制着鹿隐的那股禁制就消失了,连带着契约的力量也被屏蔽掉。

    久违的自由回归,鹿隐心情愉悦,运用灵力利落地带着西岭昭白重返断桥的地方。

    西岭荣莹她们早已离去,但鹿隐和西岭昭白上来后,却发现那个女人并没有走,并且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人。

    “尤公子?”西岭昭白惊讶开口。

    鹿隐知道这个尤公子,从入境以后她就偷偷跟随在西岭昭白周围,对她在境里经历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愚蠢的烂好人。

    鹿隐理解不了这种人,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昭白姑娘,刚刚柳娘说你掉下去了,担心得不行,”尤公子道,“你没事就好。”

    “柳娘?”西岭昭白疑惑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指的应该就是那个女人,她又问,“尤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尤公子脸上浮现出窘迫之色,“我上山采药,不小心失足掉进一个大坑里,醒来摸着黑走了一段路,就到这儿了。”

    西岭昭白抿唇,鹿隐瞧见了,轻哼一声,说:“这洞在地下四通八达,大得很,谷田村就那么大点范围,他掉进来也不奇怪。”

    这都想不明白,西岭昭白,现在真是蠢得可怜。

    西岭昭白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对着鹿隐笑了一下,就提议要沿着西岭荣莹她们走的路追上去。

    鹿隐还没反对,尤公子先蹙起了眉:“倒不是我胆小,只是一进了这洞窟,就总有种胸闷气慌的感觉,只怕后头不是什么安生之地。”

    “贪生怕死还找借口,“鹿隐打了个哈欠,看向西岭昭白,愣了一下,“你不会也怕吧?”

    “确实,“西岭昭白面露思索之色,“再往后走确实不太安全。”

    ?

    “不是你真怕啊?“鹿隐瞪大了眼,“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有我在这里吗?”

    “那就这么说好了。”西岭昭白松了口气,弯眸笑了起来,“要是情况混乱的话我顾不过来,柳娘和尤公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

    看着西岭昭白眉眼弯弯的笑容,鹿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西岭昭白刚刚似乎是故意激她的。

    看来转世成了人类,江玉瓷还是没改掉这套老毛病。

    就爱算计人,狡猾得要命。

    根据女人指的路,西岭荣莹二人最后的踪迹停留在一块巨石前,巨石大概一人多高,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西岭昭白的手在巨石表面摸索了几下:“这是一道传送阵,无论是物还是人,都能借此进行两地间的转移。”

    她仔细感知了一会儿:“这法阵被篡改过,变成了一道单向阵,只能从那头进来,无法出去。”

    所以定是有一人先来到此地,在这里布下传送阵,又不知因何原因,修改了阵法,使这阵只进不出。

    “会是何人在此作阵,画了又改是何意图?”西岭昭白想不出答案。

    “昭白姑娘,此地本就奇怪,如今又有人布阵,前方怕是凶险非常,当真还要继续前行?”

    西岭昭白能理解尤公子的担心:“尤公子,如今我们已入洞中,只能继续向前寻找出路。“

    鹿隐白了尤公子一眼,境既然让他们进入到这个地方,想必出去的原路都已被模糊掉了,事到如今,哪还有退路。

    她嘴欠的来了句:“你不是会画平安符么?不如现在赶紧给我们一人画一张保保平安。”

    鹿隐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尤公子竟是当了真,有些懊恼地垂下脑袋:“出门时没带那些。”

    “得了吧,”鹿隐道,“露一手给你看看,瞧着点。”

    一股黑色的灵力如液体一般顺着鹿隐的指尖流下,滴落在地面上,如丝丝缕缕的细线分成几束分别缠上西岭昭白几人。

    这是寻人术,能精准地缠上一片区域内的所有生灵。

    说起来,还是当年江玉瓷教给她的呢。

    与江玉瓷在炼狱里出游时,她就用这术法勾住江玉瓷,防止同她走散。

    江玉瓷应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时随手教来哄小孩玩的法术,如今能起到这般大的作用吧。

    地面上的黑色灵力还在不断地分裂,化作几十余条黑色细线四处延展,消失在远处。

    “……”鹿隐沉默了,“没记错的话,西岭荣莹他们一行人最多也就三个人吧。”

    那这几十条线连着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怕再连下去那些东西就该顺着黑线摸过来了,鹿隐收了法术,黑色灵力重新回归指尖消失不见。

    本来想在西岭昭白面前露一手,结果差点搞出大麻烦,鹿隐讪讪收回手,注意到西岭昭白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怎么样,找到她们了吗?”西岭昭白问。

    “……”

    鹿隐沉默。

    远处传来不一样的声响,鹿隐这才注意到还有一根丝线并未收回,像是被人握住了一端,在地面疯狂摆动着。

    鹿隐提起线想要收回,却被一股巨大的阻力钳制,无法再拉回半分。

    力度之大绝非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并没有半分活物的气息,鹿隐眯起眼,黑暗中隐隐看见巨大的轮廓在朝着他们移动。

    鹿隐不想惊动韩长老,犹豫着要不要将黑邪剑召出,猝不及防被牵住了手。

    在异样的感觉传来前先感受到的是幽冷的花香,西岭昭白拉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那里拽,两人的距离无比贴近。

    鹿隐愣了愣。

    “跑起来啊!”西岭昭白喊,“愣着干什么!”

    几人被不知名的东西追赶着,一路狂奔,被追至一条狭小的窄道,被一扇闭合着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事已至此,只能推门而入,鹿隐的手都已经摸到石门,却被尤公子叫住。

    “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门后面有非常不好的东西。”

    “有多不好呢?”鹿隐问。

    在黑暗里,那双暗金色的眼睛淌着鎏金般的亮光,手在触摸到石门的一瞬,她就感知到了门后的东西。

    带着木质清香混合的阴沉木,死物腐烂的腐败腐败气息。

    石门后面是一口棺材。

    “像你这样纯善的人在境里真的能活这么久吗?村里疫病你牵扯极深,我们在这地下探寻也是你百般阻挠我们,你究竟要掩盖什么秘密?”

    境是境主人潜意识的体现,对于境主人不愿触及的回忆,境主人会本能地抗拒接触。

    “我早就想问了,”按理来说西岭昭白应该也察觉到了,但她一直没说,鹿隐有些疑惑,“你当时让西岭昭白帮你画驱邪符,究竟是你不记得怎么画,还是你根本就画不了?”

    若本身就是邪物的话,又怎么可能画得出驱邪避害的符咒呢?

    看着尤公子瞬间白了几分的脸,鹿隐嘴角微勾,她紧紧盯着对方闪躲的眼睛,问——

    “尤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话刚一说完,鹿隐就注入灵力,手一使劲将石门推开。

    极其狭小的一块空间停着一口老旧的棺材。

    面前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刻了歪歪扭扭的字迹,极其草率地为棺主人作碑。

    “尤岑之墓。”

    身后追逐的声响消失了,几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尤公子脸色灰白,脊背似乎弯了些。

    鹿隐感受到了境里的灵力变化,像是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泛起的涟漪,一切都在剧烈地波动。

    境的主人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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