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把那只凶狠的恶犬打得奄奄一息,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龙哥的腿。
龙哥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像是一只翻着肚皮的蟾蜍。受伤的腿无力地拖在地上。
那几个小弟立刻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刚要气势汹汹赶过来,反倒被闷头打了一棍只得先和他缠斗起来。是勾桦林。
谭知缘抬头看到宋梧柚脸色收敛了不少。黄季月站起来还有点站不稳,但甚至还要跑过去帮勾桦林。
谭知缘赶忙把电瓶车扶起来递给黄季月,对她们急促地说道:“你们先走,我们刚报完警,这边不会有事的。”说完就跑到勾桦林那里了,勾桦林一个人应付三个人还是太吃力了。
宋梧柚急匆匆跑过来也扶住电瓶车道:“月季你受伤了,我来骑!”
黄季月赶忙上来,索性电瓶车没有摔坏,重新启动一下就好了,警报声停止。
宋梧柚拧住车把,背后的那群混混的叫骂声不绝于耳,还混着讨饶声呻/吟声,与拳拳到肉的声音。
她们留下来反而会成为不确定因素,帮倒忙,于是她下决心直接把车把手拧到底,微凉的夜风终于吹上她的脸庞,黄季月令人安心的体温也贴着自己的后背,一切都不要有事,一切都要平安无事。
车开了没多久,黄季月缓缓开口道:“柚子,我们没有导航,这是哪?”
电瓶车也有些犹疑地缓缓停下。
宋梧柚道:“我们的,手机。”
黄季月道:“嗯。”
“靠。”
短暂的沉默后,黄季月还是开口道:“那我们现在既不能回去给他们添麻烦,也不能往下走了,免得又走到什么荒郊野岭去了,对吗?”
宋梧柚沉思一会儿道:“那我们……原地等警车?”
心跳还有惯性,称不上明亮的路灯为她们扫下阴影,将还在沙沙摇曳的树影披落在她们身上。
宋梧柚紧握着车把,身体僵硬得不像样,黄季月抱紧了她:“不会有事的,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嗯。”
没等多久,先来的不是警笛声而是另一辆电瓶车。
他们看到她们后就停了下来,熟悉响亮的声音传过来:“还好你们没走远!“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挤在一辆电瓶车上,看起来有点拥挤,有点滑稽,电瓶车的性缩力果然十足啊……
不过两个人动作倒是十分舒展,看上去很有少年气。
谭知缘坐在后排把她俩的手机递过去:“你们的手机。”
黄季月接过,愣了愣道:“你、你的脸……”
谭知缘有一丝愣神:“啊?脸上也有吗?”
宋梧柚这才就着这朦朦胧胧的路灯看清,谭知缘嘴角还有血渍。
愧疚汹涌地反上来,冲上宋梧柚的眼眶,她控制不住地声音都有点抖,认真地看向谭知缘道:“对不起……”
谭知缘也认真地看向宋梧柚道:“你们没有错,不用道歉。”
黄季月道:“真的谢谢你们,要不是有你们,说不定我和柚子就成两具无头女尸了。”宋梧柚点点头道:“真的谢谢你们。”
勾桦林抬手道:“诶诶诶,别这么讲,太不吉利了!”
黄季月看向勾桦林道:“抱歉勾桦林,我之前还觉得你缺心眼,现在看来你还是一个乐于助人很不错的小伙子。”
勾桦林原本不好意思地摸上后脑勺的手又放下来:“诶不是,姐们,前面那句就不用了吧?”
他继续道:“本来老师说你俩迷路了,只让我一个人下来找你们的,还好我跟谭知缘说了,他又在附近,又非要跟我一起找,不然我真怕我一个人打不过。”
谭知缘淡淡地往前看一眼,勾桦林莫名觉得脖颈有点凉。
黄季月道:“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找不到进去的路,看到一条地下通道就想是不是从这能走过去,下去碰碰运气,结果误入不良场所……然后就被缠上了。“
勾桦林道:“哎没事没事,待会儿我们到警局就告诉警察,马上把那一窝端了,让他们全去蹲牢子。“他犹豫道,”不过警察可能还有一会儿来,当时我们急着冲上去其实根本没来得及报警,但是那群流氓地痞听到我们早报警了,又打不过我们,很快就跑走了。我们也没去追他们了,先留下把警报了,才来找的你们。“
讲完勾桦林又回头恨铁不成钢道:“谭知缘你打架真的很烂!真——的——很——烂!哪有只知道打别人不知道防御的,你白白挨了多少拳知不知道?!!”
谭知缘笑道:“以前没怎么打过架,现在后悔了。况且他们也就看着身经百战的样子,实际手上都没劲。”
勾桦林假笑两下道:“那您脸上身上这青一块紫一块的是……?”
“衣服掉色。”
“谁让你穿这件……不对。你别误导我!!“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那种紧张的负面的情绪逐渐消退,好像逐渐从海底浮上岸,呼吸与周围的人一切如常,真是太好了。
潮汐退潮。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不对,绝对还忘了什么。
宋梧柚忽然有些急,道:“那他们现在是不是都走了?我现在能回去看一下吗?“
谭知缘道:“怎么了?当然可以。”
“当时我被人拽下来的时候,是有一只狗咬住了那个人的腿才拖住了他,它被他们打得很重。“
谭知缘眼神带着安抚,道:“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勾桦林一边掉头一边道:“诶不是,谭知缘我头盔呢?”
谭知缘道:“……可以也顺便找一下你的头盔。”
“那我西瓜呢?”
“……原来不是有三个头盔啊。”
“谭知缘!!!”
骑了没多久就到了,宋梧柚一眼就看见了它。
绝对是它。
那只在趴在地下通道里的虎狼一样的那只狗。
灰与泥泞搅着干涸的血液黏在他看不出颜色的毛发上,原本蓄势待发的尾巴现在像是没有生命的拖布。
上一刻还把她们俩吓得嗷嗷叫唤的大狗,这一刻却像是终年迟暮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顺从地蜷缩在角落里,再没了威风。
宋梧柚的心被攥紧了要沥出血来,她冲过去,蹲下来仔细查看它的情况。
黄季月在后面焦急道:“没事的,我查到附近就有一家宠物医院,我们赶过去肯定来得及。”
宋梧柚答应着跪下来,一点一点尝试着不触动它的伤口,将它抱起来。泥与血染上她的手与臂。
不知道什么时候谭知缘已经到了她身边,单膝跪下,他把外套脱下来,用外套整个垫在宋梧柚抬起来的空隙中,整个拖住,宋梧柚只感到手上一轻。
“我来吧,太重了。”他看着宋梧柚轻声道。
刚刚还沉甸甸的心绪似乎也减轻了一点,宋梧柚还是担心道:“你身上还有不少伤……”
“别听勾桦林瞎说,夸大其词。”
“那要不我来带你吧,你们两个再加一只狗会不会太挤——”
那边勾桦林听不见这边的动静,在电瓶车上冲谭知缘喊着,覆盖了宋梧柚的声音:“我来带你吗——?”
谭知缘对宋梧柚笑笑,然后就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狗向勾桦林的方向走去,一边理所当然道:“嗯,大伤患带着小伤患,你不载我谁载我?”
宋梧柚有一瞬间愣神,这是被婉拒了吗?
来不及多想就赶紧跟了上来。
到了宠物医院后,宋梧柚挂完急诊交完费后,因为晚上的人不多,所以很快就排到了他们。在医生那里先给狗狗进行压迫性止血,把它身上的毛都刮掉了后做了一些简单处理,索性判断出受的伤没有极其严重。
做完处理后,因为是流浪狗还要去体检,检查一下有没有皮肤病、犬瘟、细小等疾病。
等待的过程中,宋梧柚纠结了一下,还是下楼买了一些治疗人受伤的药。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但无论如何他救了自己,我不能视而不见。
刚买完药走上来就看到谭知缘坐在那里,胳膊上有不少伤,嘴角也有紫红甚至还有血渗出来,十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自从上来以后,光顾着看狗的伤口了,没注意到他也伤得这么严重。宋梧柚心中愧疚更甚,拿着刚买的药走过去道:“你脸上看不到,我可以帮你涂吗?”
他愣了愣,随即点头道:“当然。”
宋梧柚站着,低头把袋子里的碘伏棉签拆开,一直感觉到一抹如影随形的视线跟随着自己的动作,略微有点不自在,等包装拆完弄好后,微微抬头刚好与谭知缘对视。
他眼睛亮晶晶的,一对视就垂下了视线,耳尖红红的。
医院的白炽光把他的伤口照得更触目惊心,也把他的皮肤照得更白皙,璞玉一样。
这么看果然还是……宋梧柚用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把视线移到了嘴角的伤口上。
拿着棉签刚一触碰到他的伤口,谭知缘就像被烫伤一样微微扭头避开。
“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宋梧柚连忙道歉。
他浓密的睫羽低垂,有沉重之意,微微轻颤着。高挺的鼻梁因为侧低着头,在脸颊处打下阴影,璞玉一样的肌肤微微泛红,他只轻轻摇头道:“不疼。”
“那……”那我棉签戳你胳肢窝了?
宋梧柚又试探地用棉签轻点了一下谭知缘伤口周围,他立刻弹起来,避开宋梧柚的手夺走棉签,他手的大小与他的体型相匹配,差点将宋梧柚的手整个包住,又避开宋梧柚的视线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宋梧柚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说不疼?”
“疼。”然后拿走了所有药不见人影。
?
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宋梧柚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突然感觉有点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