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鸢

    夏允泽夹了一块鱼刺较少的部位,耐心地鱼刺挑出,又起身将自己的盘碟放在秋皓面前,“难得你愿意陪我出来,尝尝吧。”

    烤鱼的口感应该非常好,从鱼皮的酥脆到鱼肉的鲜嫩。烤至金黄色的鱼皮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独特的调料则充分地渗入鱼肉,会使其口感更加丰富。

    秋皓也不急了,尝了一口鱼肉,是正宗的巫溪烤鱼,回答道:“这就不用了你操心了,家中有亲人等待,夜不归宿总是不好。”

    夏允泽知道的太多了,照片的事已经被刺,夏允泽无异于一头狼,嗅觉灵敏,秋皓早已乱了阵脚,“我就不用去你家了,照片放你那,我也放心,至于昨晚那个人,我希望你可以烂在肚子里,如果出了事,我也担不起这责。”

    夏允泽见他不上当,“别啊,咱们现在算得上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往后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

    滚犊子!

    秋皓不解反问道:“既然你觉得我像极了照片上的人,而你好像对这人有着深仇大恨,我们如何算得上一条船上的蚱蜢?”

    夏允泽也不跟他开玩笑了,眼神里透露着对嗜血的欲望,:“我的父母死在这人手中,而你又像极了他,我当初原以为你和这个人是一伙的,到后来发现其实你也在找这个人,你也想杀了他,对吗?”

    当一个人有了欲望,想要亲手了解时,可他发现了一个更大的欲望,一个已对方死亡,换取自己活下来,同时还能帮助自己杀掉仇人的方法,换取一举三得的利益。

    “嗯,没有想到我们才相识一年,你在四年前就想好了。那你又是从哪条故事线里开始故意的呢?那年故意在小道上把我捡回去?故意放我离开?又是故意跟我上同一所初中?太多了……你这人怎么比我还看不透。”秋皓不语,只是回味当时捡自己回去的小孩,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外表呢?丑陋、肮脏,人人喊打地步多少都有些可笑。

    可是他又那么认真的把那个带自己离开的人当成救赎。

    “我以后给你买全世界最好吃的糖!”

    秋皓信了……

    “快点好起来吧,今天的落日很好看的。”

    秋皓信了……

    “你看我买到退烧药了,你相信我,你马上就要好了!”

    秋皓信了……

    他信了那么多次,可好像从第一次就错了,绚丽的糖纸里,不再是甘甜的露水,却是血液凝结而成的血珠,那么的耀眼,那么看穿一切。

    “好吃吗?这附近就这家的烤鱼还算正宗。”夏允泽突然问他。

    “挺正宗的”他又尝了一口,“这边建议你最近别到处乱跑了,既然你看到了我的舅舅,他八成也看到了你,他又为何没有来找你?你比我清楚这点。”

    夏允泽不理,看着秋皓把鱼肉吃完后,又夹了很多菜给他,像是附近卖肉夹馍的大妈,再配上一句,孩子够不够,瞧给这孩子瘦的,阿姨再给你来点,好勒,孩子接着,好吃下次再来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秋皓不自觉地想。

    夏允泽也确实是这样的人,以前经常说秋皓,“你吃的这么少啊,难怪长不高,学我早上要拿肉包,中午先来两碗米饭打底,还要加点肉,你看看你,荤腥一样不沾,你这挑食有点严重咯”

    夏允泽数落完,将自己的牛奶放在秋皓旁边。

    秋皓说:“学校的包子会……爆浆,你确定吃得下?”

    得确,那个肉包里面有很多油,也不知道学校哪来的预制包子……

    秋皓看向牛奶,却没动,“谢谢,劳烦大早上替我抢牛奶了。”

    学校的牛奶一般都是限量的,体育生先可以先下课去食堂,其他学生就不行,等下课再去食堂,也就没几瓶了。秋皓把牛奶还给夏允泽。表明自己身高足够不需要补钙。

    “我是体育生压根不用去抢,要不是标注每人限量一瓶,寝室四人我都拿得下!”夏允泽知道秋皓不吃软的,那就来硬的!

    他把牛奶吸管插进瓶中,单手递到秋皓嘴边。

    此时,“阿姨还不是怕你把…”秋皓看着眼前的牛奶,自己如果不喝,夏允泽可以一直举着,只好含着吸管把牛奶喝了,夏允泽见他终于肯喝了,才把手放下来,将牛奶摆在秋皓右手边。

    “我这不看你挺需要补钙的吗?”夏允泽说着夹了一口包子塞入嘴中。

    果然,爆浆了……夏允泽欲哭无泪,这运气没谁了,吃了一口果断放弃,这时一个馒头出现在了他碗里,其实学校的馒头也不怎么好吃,上面裹满了糖浆,但又不得不佩服学校的厨艺,要么重甜,要么重咸……

    而自己面前的馒头,有糖浆的部分都没有了,秋皓提醒道:“诺,分你一半,早说了学校的肉包不好吃,你还不信。”

    此时秋皓的嘴唇上还沾着奶沫,夏允泽看到拿了纸巾欲想将那点奶沫擦了,可突然想到不合适,秋皓也没给他机会,向后微微一靠,明摆着不让夏允泽再有可趁之机。

    还好在角落!

    夏允泽就这么看着他,“把什么?”意犹未尽地看着他,吃了一口馒头。

    “还不是怕你把一锅端了。”与其阿姨怕这小子,秋皓那时虽然对夏允泽起了防备心,可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会掉入自己设下的陷阱。

    “那我还真有本事了,阿姨看到了都能拿着铁铲子到处追着我跑?”夏允泽边说边笑。

    馒头很快就吃完了,他们都这样安静地坐着,如果那些事不会出现,那个人不会出没,他们是不是可以永远做好朋友,或者好兄弟,再或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随着晨曦的微光渐渐洒满窗棂,一束束金丝般的阳光打破了清晨的静谧,食堂渐渐热闹起来。

    刚开学那会儿其他人看到自己,要不当不认识,要么就是远离,只有夏允泽冲破这些枷锁,经常拉着他,吃饭、学习、发呆……

    此时振动声拉开帷幕,夏允泽看了一眼手机,想都没想直接挂了电话。

    “什么事不能接?”秋皓问他。

    “没什么啊,就是骚扰电话。”夏允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条递给秋皓,“这件事你到我家就知道了。”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用小纸条,秋皓也没有多想。

    看眼前人的手伸了过来,夏允泽又反手将人一把握住,把纸条推进秋皓掌心,用力一扳,脸上又回到属于学生该有的样子,这又是哪家的小少爷呢。

    秋皓吃痛,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有力的手腕,压在桌边上。

    “秋哥,你输了。”少年清脆而透彻的声音。

    秋皓这边一时不爽,换作平常俩人可以算个平手。秋皓想要赢的话,这里也不行,扳向自己的方向放着餐盘……好无趣的获赢方式。

    这人耍无奈倒还得心应手。

    秋皓换了一只手,想要再扳回去,夏允泽预料之中,识趣似的把手收了,秋皓手里一空,指尖摸索着,有些尴尬。

    纸条顺着秋皓的手,没入口袋中,秋皓摸不透夏允泽的用意。

    夏允泽叫来服务员,“你好,这边消费了350元。”

    夏允泽看向秋皓:“刚刚秋哥输了,老规矩吧秋哥买单。”少年微微一笑,服务员下意识看向秋皓,可夏允泽手里忽然出现一张卡,阻止了服务员的动作,“姐姐,还是我来吧。用卡可以吗?”

    秋皓拿钱的手一愣,夏允泽眉眼带笑,服务员还是个女孩子,这笑容谁见了不动点心绪。服务员接过卡,“可以的。”

    出了餐厅,黄昏落日下,两个影子一前一后。

    他们在面包店门口停下,秋皓买了一些吃食。

    送秋皓回家的路上,夏允泽的影子明显比秋皓的长,俩人的影子时而相融,时而分离。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找不到太阳了,你其实可以来找我的……我可以成为你夏天的那个太阳。

    可现在秋皓觉得,这个太阳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太阳了,以前会有人与你共享落日,可同样处在落日下的两人,彼此只有对方的利益,怎还会有人愿意无私分享这份落日呢。

    秋皓到了楼下,夏允泽才离开。

    秋皓上了楼,“爷爷,我回来了,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面包。”老爷子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拉着他看电视,说自己认识到了好多人物。

    夏允泽躲在楼下的大树下,没有等到秋皓的回望,未免有些失落。

    “我说的话很重吗?我都邀请他了啊……”

    这时,夏允泽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完了,忘记他大舅了,手机里开口便是一顿臭骂!

    “臭小子!你还敢挂我电话!昂?几天不见皮痒了?出事第一天就到处跑?赶紧给我滚回来……”夏允泽再次挂了电话。

    世界…调成静音,聆听夏允泽破碎的声音…

    芸溪别院,“哟,我们的大少爷回来啦?”

    姜袁身上还穿着警服,手里拿着竹条新鲜着呢。专治调皮孩子,专业竹条,你值得拥有。

    “大少爷真难找,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吱声,你自带信号屏蔽器是吧,你还学在乡下呢?一声不吭地溜了,还是你爷爷亲自把你拎回来!那浑身脏兮兮的,瞧着还怪可怜的。”姜袁摸索着竹条,作势好好教育这个“好”孩子。但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舅舅,这都好几年了,您老人家天天讲,多没意思啊?”夏允泽知道他舅舅脾气,像是叛逆期的孩子,但孩子终究要长大。

    姜鸢走后,一直是舅舅和父亲管着,没几年时间,夏允泽父亲也死于车祸了,姜袁一边要处理警局的事,一边还要管这个侄子,把人拉到十五六岁属实不易。

    屋子里传来拐杖的声音,夏允泽知道救星爷爷来了,跑去迎接:“爷爷,救我啊!”

    夏卫华出来之后,坐在藤椅上,夏允泽半跪在旁边自己旁边,“最近到处出事,以为你不敢出门,胆子够大啊?小时候,怎么不见你胆儿这么肥!”

    骂完孙子,又看向夏允泽舅舅,“今早的事我知道了,你要这小子干什么?瞧瞧他最近懒得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我看就两条腿跑得贼快。”然后用拐杖指了指夏允泽的膝盖部分,对姜袁说:“抽这里,下手快点,不然我会感到伤心的。”

    夏允泽一脸处于懵逼状态,这是他亲爷爷吗?然后看向亲舅舅,完了……

    姜袁扯了扯竹条,试试是否顺手,“有大用处啊?跟舅舅说说下午干什么去了?舅舅保证不抽你?”

    看这架势,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啊。

    夏卫华没眼看哼了一声,“我刚刚看到信息,这小子不知道买了什么,刷了我一万多,你记得把他那张卡停了,我看他还怎么到处滚混!”随即进了屋子喝茶去了。

    什么?一万多?姜袁表示我一个月工资才四千五……这孩子没救了。

    “好了,这会儿没人了,今下午去干啥去了,见了什么人?”姜袁把竹条放一旁,夏允泽才相信不抽自己了。

    舅舅居然没有提那一万多买了什么,真好。

    站起来,拍拍灰灰,来年又是一条好汉。

    “舅舅您这是把我当犯人审啊,我人不是回来了。”夏允泽抽身把竹条塞进自己手里,以防万一。

    “就去见了我一个朋友啊,舅舅,你今早走的急,我没有与你说,那张照片上的人我昨晚看见了。”夏允泽坐上了藤椅,拿着旁边的竹扇子给自己扇风。

    没错,原材料还是竹子,但不是普通的竹子,产自芸溪别院,所以姜袁每次抽夏允泽都不缺竹条,甚至可以随时抽一根新的,夏允泽每次就趁舅舅抽新竹条的时间,抓紧逃命。

    “是吗?那照片上的人怎么没来找你啊。大少爷命好是吧!”说着就要去抢竹条,夏允泽反应及时没让舅舅得逞。

    这小子天天不找心,这么大的事不早说!

    “等等!舅舅,你先听我说完!我那会儿睡不着,在床上捣鼓您送我的望远镜看到的,等我看到那个人转身时,才隐隐看清他的脸,和照片一模一样,地上还有一具死尸,我猜想,他是故意将其杀害,再伪装成跳楼自杀”

    “他要杀谁,怎么不把人在家里就捅了,费这么大的劲?还搞到我们这边来?”姜袁想不明白。

    明摆着欺负人啊。

    冷静下来之后,姜袁说道:“受害者查到了,叫黄强,从隔壁高杨村来的,他的儿子几年才死,自己又是一个文盲,家里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却是一个疯子,怀上孩子的时候,疯子发了高烧又早产,孩子幸运活了下来,但也遗传了母亲的疾病,生下来就是病儿,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姜袁看了一眼自家侄子,夏允泽出生时,也是早产,生下来就五斤左右,勉强活了下来。

    “那个孩子该不会死了吧?”夏允泽迟疑道。

    “不错,在一场大雨中,那孩子听说河对面有人家办酒席,肚子饿的难受,家里也没有人管他,骑上他爸的破三轮车就往对面跑,经过桥时,河水已经涨到桥上面了,路边的人都劝他,那孩子也不管不顾,骑着三轮车,直冲过去,三轮车失灵,河水将他和三轮车一起吞没,孩子才12岁,后来有人报了警,在下游才找到尸体,他的四肢消瘦如柴,镇府帮忙收拾尸骨,按照乡下的规矩,将孩子入土为安。”

    “这跟今早的事有关吗?还是说这个孩子的死亡跟你们所说的组织也有一定关系。”夏允泽放下扇子,玩弄着着手中的竹条,好像在编什么。

    “有啊!我听说这件事后,叫人去搜死者的家,他的妻子疯癫地说,还她儿子,怕是没有走出阴影,死者家里搜出很多一模一样的符咒,都指向那个道士。”

    姜袁坐在青石板一旁抽起了烟,“你鬼点子比我多,说说你怎么看。”

    两年年前,姜袁就被夏允泽缠着,说要跟自己一同查案子,但想到一个未成年能干啥,也不想让这孩子太早接触这些,直到夏允泽拿出那张照片后,他们曾抓到过那个人的帮手,不出意外,帮手像是提前服过毒药似的,在压回的路上,就死了……

    夏允泽伸手夺过自己腰间的小刀,在死者肚子划开,那双手握着刀具,没有一点害怕,抛开肚皮,露出肠胃,翻着找着,里面果然藏着纸条,上面写着:两年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姜袁傻愣看着这个侄子,周围其他人看后都带些恶心,他也没有问夏允泽怎么知道死者肚子里还有东西,只是后来姜袁把这个侄子带到自己身边,在阴暗的地方训练着。

    “我觉得他们需要一批特殊的人,服从他们的命令,他们不从年轻人入手,反而选择带有封建迷信的中老人,还有死者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一带,刚刚说的道士找到了吗?”

    他坐到姜袁旁边,把烟和打火机抢走了,“大舅子,您今年都三四十了,烟抽多了不好,您想想我一个未成年,不能闻到二手烟!您就考虑一下我呗。”

    “暂时还没有消息。”姜袁听话把烟灭了,“我还没说你呢?见朋友?男的女的?你小子要是敢早恋,我非把你皮扒了不可!”

    姜袁刚刚趁夏允泽拿自己烟的功夫,顺利夺过竹条,一盒烟换凶器,也不是不行,此时竹条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夏允泽对小时候的阴影历历在目,挨打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怕归怕,可大舅子甩竹条的样子,忙得丢下烟,跑地飞快,“大舅子,我真没有啊!就宿舍同学啊!”

    “跑什么啊!兔崽子你心里八成有鬼!”可人已经跑远了,姜袁又从新点了一根烟,“姜鸢啊,你的兔崽子长大了,我管不了了,唉!”

    现在想来,把大舅子电话说是骚扰电话,这点还是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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