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听到这句话,林昔心头狠狠地跳了两跳,脸上却未显出半分,她抬起眼,一脸茫然的看着雍帝:“臣女不知。”

    “哼,你父亲这手装傻的本事你是学得炉火纯青了。”雍帝哼了一声。

    却在这时候,去搬泉水的肖德推门进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看到仍保持着躬身俯首姿态的林昔,又看了看脸色相当不好看的雍帝,心头咯噔一声。

    好家伙,陛下让自己离开,原来是想支开自己教训林六。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陛下生了这么大的气,幸好自己适才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这个昔日的武林大高手,也不知是不是内侍当久了,许多惯性思维已经完全是以一个长期呆在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的立场,内心的戏特别多。

    “起来吧,听说你的茶煮的好,应该不会介意煮杯茶让朕尝尝吧?”

    雍帝没注意肖德的心事,他盯着林昔看了一会儿,摆了摆手。

    “能为陛下煮茶,是臣女的荣幸。”

    林昔从善如流,她起身在雍帝下手坐了下来,并熟练地开始洗壶,倒水煮茶。

    “肖德,你也坐,别那副虚头巴脑、一脸谨慎的模样,你常年跟在朕身边,朕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吗?”

    林昔煮茶的当口,雍帝瞟了一眼站得老远的肖德。

    “谢陛下。”肖德脸上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走到林昔下手坐了下来。

    待林昔煮好茶,雍帝浅尝了一杯之后,接着适才的话题继续开口:“林六娘,你的茶确实煮的不错,不过单凭这杯茶就想抵消你的过失是不可能的。”

    “臣女明白。”

    “明白就好,我听肖德说,你很崇尚朕的皇姐、孝阳昭公主?”

    雍帝放下茶杯,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看着林昔问。

    “孝阳昭公主乃真正的女中豪杰,臣女确实很敬仰她。”林昔肃容答道。

    “朕看得出来,你的话是真心话,其实不仅是你,朕这一生鲜少佩服什么人,但是对我这位一母同胞的皇姐,却是由衷地佩服。

    世人皆认为朕不喜女子过于强势,认为女子只能居于后宅,只能依附于男人羽翼之下,其实是大错特错。”

    “若真有女子敢像男儿那般站出来为国效力,同时也具备这样的能力和担当,朕是不吝啬重用的。

    只可惜这些年下来,除了朕的皇姐外,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雍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着往下道:“当然,朕的皇后也很不错,她虽不像皇姐一般能金戈铁马,沙场纵横,但她却将女性的温良谦恭,刚柔并济做到了极致……”

    林昔没想到雍帝说孝阳昭公主,结果说着说着,就当着自己的面夸起了自己的皇后,撒起了狗粮,一时颇有些无语。

    “朕和你说这些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想告诉你,只要你足够有本事,朕不介意本朝出一个女将军。”

    就在林昔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雍帝话锋一转。

    啥?

    漕水帮的事她没办妥当,帝王的妃嫔给他戴绿帽子的事也被自己知道了,皇帝不仅不惩罚她,还想封她当女将军?

    不会是她的耳朵出了毛病吧?

    林昔听得一呆,傻子一般愣愣的看着雍帝。

    “你想多了,别说你寸功未建,还犯下了这么大的过失,即便你真建了些许功劳,朕也不能随随便便封你做将军。

    你想做将军,就只能靠自己的实力,得到军中所有同僚的认可,像我的皇姐一样,凭着军功得到应有的封赏。”

    林昔脸上的愕然太过明显,雍帝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臣女去当兵?”林昔终于缓过神来。

    “不错,你犯了这么大的过失,朕只判你一个流放之罪,同时还不牵连你的家人,应该不算过份吧?”雍帝盯着她。

    “不过份,臣女多谢陛下的宽宥和恩德。”

    不管林昔心里对皇帝这个决定有没有意见,她都不能表示出来,只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谢恩。

    这,就是古代皇权。

    “没有意见就好,五日之后你就启程吧,前往岭南道行营,流放令三日后会送到你手上。”

    雍帝摆了摆手,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在此之前朕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陛下但请吩咐。”

    “阿史拉连社,归降我大雍已有数年,朕自问对他仁至义尽,可他却不思君恩,暗中勾结旧部,企图作乱。

    这等悖逆之徒,朕若再继续容忍,就是对天下百姓不仁。“

    但他身份特殊,此事不宜大动干戈,所以……”

    “臣女明白,臣女在离开之前会解决阿史那连社。”

    不待雍帝的话说完,林昔就非常识趣地接过话头。

    皇帝不当面挑明明妃的事,她已经知足了。

    至于阿史那连社,让她当刽子手就当刽子手吧。

    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别说他日后对大雍的反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单说这家伙为了一已私欲,就找人来暗算自己。

    哪怕皇帝不下这个命令,林昔也没打算让他好过。

    “天色不早了,朕本该留你用个晚饭,权当辞行,但朕已经答应了皇后,晚上要去陪她吃饭……”说完正事,雍帝就开始赶林昔。

    “不敢劳驾陛下,臣女告退。”林昔连忙站起来告辞。

    “肖德,你送她出去吧,可别让她再在宫里冲撞了什么人,惹了什么事。”

    就在林昔的脚要踏出御书房门槛的时候,雍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林昔听的嘴角微微抽了两抽,好家伙,这是记恨自己鞭打太子一事呢,可那次的事实在怪不得自己不是?

    “林六娘子,你可别怨怪陛下,流放到军营对一般的人来说可能是苦刑,但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如鱼得水才对。”

    从御书房出来,肖德见林昔一直沉着脸不说话,以为她对流放一事耿耿于怀,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没事,我不生气,我事情没办好,被判流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好了,肖公公,马上就到城门口了,你别送我了,回去吧。”

    “放心,我不会再惹事,即便碰到了什么王公贵戚要为难我,只要不过分,即便抽我几鞭子,我也不会吭气还手。”

    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林昔停住脚步,对肖德开口。

    就你这凶名,偌大的永安城谁这么不怕死敢来抽你?肖德听得十分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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