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谢幕

    林昔离开之后,雍帝背着双手,像根木桩般在窗前站了许久……

    随着暮色的降临,宫里的宫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各宫的贵人们要么在用晚膳,要么在殿外消食散步看风景,要么在依灯读书。

    御膳房那边吹烟袅袅,普通宫人们则有条不紊的地准备结束手里最后一点活计。

    偌大的皇宫在橘黄色宫衬之下,显得比白里要温馨安宁一些,也更多了几丝烟火的气息。

    明芷宫的气氛则有些沉闷。

    明妃自从她的弟弟明大郎过世之后,情绪就变得十分暴躁。

    身体也是好一阵,坏一阵。

    原本在二月初的时候,她的身体逐渐好了,可到二月底的时候,不知怎的又病了。

    一开始只是有些轻微不适,爱生气,动不动就斥责惩罚下人。

    到了三月中旬,病情逐渐加重,帝后多次派了太医来看,却丝毫不见好转。

    三月二十五日旁晚,今日精神稍为好转了些的明妃在宫女的伺候下用了一碗鸡丝燕窝粥。

    用完之后,她对身边的大宫女吩咐了一句:“彩青,扶我起来,我想出去走动一下。”

    “娘娘,现在虽是晚春,可傍晚时分外面依然有些寒凉,您久病初愈,不宜出去吹风。”彩青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的开口。

    “我知道,我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难得今日精神不错,出去走走转转吧,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难得精神好转的明妃罕见的没有发脾气,她微微笑了一笑,有些自嘲地开口。

    彩青听得鼻子一酸,正准备说点吉利好听的话开解娘娘,外殿内侍略嫌尖利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进来:“陛下驾到。”

    “陛下来了?”明妃微微一呆。

    如果她没记错,皇帝已有大半个月没来过她的宫殿了吧?

    “娘娘,您别这么悲观,好好将养身体才是正途,您瞧,陛下心里还是有您的。”

    彩青则有些欢喜,陛下在万忙之中还不忘来看娘娘,显然心里是有娘娘的。

    她们身为明妃宫里的宫女,只有娘娘荣宠不衰,她们这些下人的日子才能过得好。

    她刚说完这句话,雍帝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彩青和宫里的另两名宫女连忙俯身下去。

    “臣妾参见陛下。”

    明妃挣扎着想下地给雍帝行礼,只是她久病未愈,在无人帮扶的情况下,这一挣扎下地,竟是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雍帝却没有丝毫相扶的意思,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明妃,复将视线转到殿里其它几个宫女太监身上:

    “朕有话要和你们娘娘说,你们都下去吧。”

    彩青吃了一惊,瞧陛下这模样,可不太像是来探望娘娘的。

    念及至此,不由忧心忡忡。

    她不过一介宫女,心里有再多忧虑也绝不敢违逆雍帝的旨意。

    雍帝话音一落,她就随其它几个宫女太监一起退了出去。

    跟着雍帝一起过来的肖德犹豫了一下,正准备也跟着一起退下的时候,雍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肖德留下。”

    ”陛下......”

    明妃见状心头一颤,忆起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本就苍白消瘦的脸变得毫无血色,她试探性的开口轻唤了一句。

    “青萝,你跟着朕多少年了?”待室内只剩他、明妃和王德之后,雍帝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明妃身上,

    “回陛下,臣妾是宣德六年来到陛下身边的,至今已经十一年。”明妃犹豫了一下,开口答道。

    “这十一年来,朕对你、对你们明家如何?”雍帝盯着她问。

    “陛下对臣妾和明家都恩宠有加。”明妃心里愈发的不安,脸上也愈发诚惶诚恐。

    “这么说,你心里是感激朕的?”雍帝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当然,臣女的父亲因为身份尴尬,若不是陛下恩厚,我明氏一门不可能有这么些年的荣华富贵。”

    “宫里的人一直传你鲁莽无智,跋扈嚣张,可我瞧着,你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

    “也对,能在宫里活得好的人,不可能是真正的蠢人,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不妨再猜猜朕今日的来意。”雍帝看了她一眼,在离她不远处的一个软榻上坐了下来。

    “臣妾愚蠢,请陛下明示。”明妃垂下视线,藏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手却是紧握了起来。

    “听说你和阿史那连社是旧识,两人交情还颇为不错?”

    雍帝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才继续开口道。

    明妃陡然听到这句话,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容染上了绝望,跪坐在地的娇躯也摇摇欲坠。

    王德心里则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可没忘记今天皇帝在御书房对林昔说的话。

    当时说啥来着?

    陛下说阿史那连社悖逆无常,图谋不轨……

    “青萝,你可知道,朕头一回在秦王府看到你的时候,心里是真有些喜欢你的。”

    “一是你颜色确实出众,二么,可能是在塞外呆过一段时间的缘故,你的性情较一般的闺秀要率直许多。”

    “加上你的父亲也算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我真没打算亏待你。”

    “但是你的母亲太愚蠢了,加上你家里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我若真给了你们家太厚的恩宠,给了你子嗣,让你生出不该有的妄念,那是害了你。”

    “可惜,这么多年你始终不能体会朕的苦心,你也不懂你父亲的隐忍,只一味地偏帮纵容你那愚蠢的母亲和跋扈的兄弟。”

    “你还和赵妃串连一气,笼络外臣,你还……罢了,不说也罢。

    总之,明家和你之所以会落得今日下场,可以说完全是咎由自取。”雍帝仿若没看到她的表情,自顾接着往下道。

    ”陛下今日来是准备亲手送臣妾上路的?”明妃抬起头,迎着雍帝的视线,一字一句的开口问。

    “怎么,你不甘心?”雍帝盯着她。

    ”是不甘心,可臣妾再蠢也知道,无论我有多么不甘心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陛下有一点说得不错,臣妾确实很蠢,这些年所做下的错事也不只一件两件,会有今日下场确实不算冤。

    不过臣妾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心悦陛下。

    如果不是心悦陛下,臣妾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甘,没有不甘,自然不会去较那么多的劲,若有来生,臣妾只盼再也不要与陛下有任何交集。”

    明妃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苍白消瘦的面颊缓缓滑落。

    三月二十七日,明妃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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