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打着双闪的白色轿车停在对面马路很久了,叶蓁又一次从吧台后面探了探头,服务完最后一位顾客后她挎着包离开了咖啡店,穿过风雨,上了副驾驶座。
林淮安很沉默,只在她开门进来的时候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等她扣好安全带,就发动车子往左汇入夜晚的车流。
叶蓁瞟他一眼,将特意给他打包的摩卡咖啡同抹茶蛋糕放到中间的扶手箱,对方的视线却盯着左侧后视镜,后边那辆银灰色奥迪suv似乎挺眼熟,他迅速在脑中搜寻,很快就想起来之前过春风立交时,车尾好像就缀着一辆奥迪。
叶蓁食指蹭了蹭鼻尖,知道男友心里那口气还没彻底捋顺,否则也不会一直不回她消息。他那样温柔善良的人,从不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看来这次是真的被她父亲的言行戳伤了自尊,竟然都无师自通学会了冷战。
外面雨下大了,马路更为拥堵,尾灯连着霓虹交织在积水的柏油路面。
雨刮器在前挡风玻璃上不停歇地摆动,间或钻进来一道短促的鸣笛,就愈发衬得车厢内静谧悠长。
又到了一个路口,林淮安卡着线突然右拐变道,而那辆银灰色奥迪在后视镜里稳稳直行,远去。
叶蓁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窝在副驾上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今天有没有吃药,昨天吃了吗?不记得了,算了。
又想着,如果不是这次父亲出国谈合作,预计要大半个月,母亲也不敢偷偷把她从房间放出来,还让她回来继续在这里打工。
叶家并不缺她赚的这点边角料,程丽芳只是觉得换个环境可能会有意外惊喜。
她只有半个月的自由。叶蓁不知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倒也没觉得有多难受。
下车前,林淮安像是才注意到她手腕和手肘上的勒痕,她皮肤白嫩,有好几处都破了皮,几道扭曲的血痂看着触目惊心。
“蓁蓁。”他今晚嗓音格外低沉沙哑,好几次都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叶蓁没等来熟悉的拥抱,他克制得近乎冷漠,“回去记得涂药……好好的,别再受伤了。”
叶蓁梦里都是林淮安那张哀伤的笑脸,她睡得不太安稳,眼皮子却很沉,隐约感觉床边坐着一个人,就那么低着头静静地看她。
窗外电闪雷鸣,白光透过窗帘缝隙映出卧室床头一隅,空荡诡异。
早上醒来就收到父亲从大洋彼岸发来的消息,一贯的商务口吻,提醒她后天去辛迪那里复诊,别再找借口装疯卖傻,也别再给他丢人现眼。
可能是昨晚如愿见到了恋人,叶蓁懒洋洋地缩在被子里,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微笑着呛他:【早上好爸爸,祝您今天心情愉快。我没找借口呀,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叶荣信正端着红酒杯同客户共进晚餐,闲闲撇了一眼手机,嘴里的红酒冷不丁刮了一下喉咙,差点就呛到。
混账东西!除了脸一无是处!老子怎么偏偏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废物叶蓁哼着歌换了身红色连衣裙,又化了个淡妆,一头黑直发柔顺地散在脑后,然后打车直奔同学聚会的酒店。
原本热闹的包间在她推门而入的那一秒,仿佛隔空按下了暂停键,一帮人你看我我看你,神态各异,而在她主动提及林淮安的时候,始终无人敢第一个搭腔。
众人吃菜喝酒闲聊,眼神微妙地随着转盘转动,十分耐人寻味。
闺蜜苏渺趁着两人去洗手间,拽住叶蓁的手:“三个月了,蓁蓁……人总得往前看是不是?”苏渺率先错开和她交汇的目光,眼角微微泛红,声音颤抖地说,“你应该有新的生活。”
这话听着特别耳熟,她父母近段时间就总在她跟前念叨。但苏渺不一样啊。
“为什么连你也站在他们那边?”
这个问题,苏渺回答不了。而她似乎也不需要这个答案,冷笑着看了好闺蜜几秒,便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之后两天林淮安都没再出现。
叶蓁给他打电话,一遍又一遍,从无人接听到变成空号。置顶的聊天框,往上翻好久都只看到她一个人的碎碎念,林淮安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时间显示为5月7日01点35分。
5月7日……叶蓁迷茫地盯着这串数字,陷入沉思。
也就是三个月前。
片刻后,她指尖僵硬地点开。
“没关系的,蓁蓁,不要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永远爱你!相信我宝贝,我非常非常爱你!所以啊,你也要勇敢一点好吗。乖,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