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榆今天轮休，早上却还是醒得很早，昨夜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想向灿的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很乱。
为什么自从向灿出现后，程一川就变了，是他想多了吗……
手机还是没有新的消息提醒。
他揉了揉脸，起床，想着要是程一川过八点还不回他，他就去公司找人。
好在刚吃完早饭，门口就传来开锁的声音。
江可榆连忙迎上去，果然是程一川。
程一川脸上说不出的疲惫，衣服也没换，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
“昨天去哪了？信息不回，为什么？”
程一川揉着眉心，昨天喝太多酒了，现在头还在疼，他没什么力气理江可榆，不想说话。
“怎么喝这么多…在向灿家玩吗？你电话不接。”
江可榆不知道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程一川突然挥开他的手，朝他吼道：“玩玩玩，我在外面看人脸色，喝得要死要活，你觉得我在玩？”
江可榆被吼得愣住，以前程一川就算工作再不顺心也没像这样拿他撒气、莫名冲他发脾气过。
他无措地道歉：“对不起，担心你。”
程一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怪他一想起昨晚的事就心中有火，被江可榆一问，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他连忙抱住江可榆：“对不起宝贝，我不是故意凶你，有个客户出了问题，昨晚我一直在处理这件事，忘记跟你说了，对不起……但是最后还是没谈成……对不起小鱼，我觉得我自己很没用……”
江可榆抬手回抱住程一川，轻声安慰：“没关系，老公已经很厉害。”
抱了一会，程一川感觉心里好受点了：“谢谢宝贝，我先去洗个澡。”
“好，早饭？”
“向煊那吃过了。”
江可榆在厨房洗碗，耳边却一直响着程一川刚才的话。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可能程一川的工作压力确实很大，更何况程一川努力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家，他应该理解。
程一川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就又准备去公司，后面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江可榆送程一川到电梯口：“我中午送饭给你，可以吗？”
程一川笑着点头：“好，多做点，青峰他们馋你手艺好久了，一直跟我念叨。”
送走程一川，江可榆也换衣服准备出门，去附近的超市买点菜。
不去菜市场是因为那种地方人太多太吵，而他在人多的地方胸口会不自觉发闷。
他不太爱出门，一个人走在街上时总觉得不自在，一般都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一双眼睛出来。
昨儿下了雨，现在地面还是湿的，天气也阴着，风一刮就有些冷，降温就是一夜的事。
他膝盖又犯老毛病，一变天就疼，昨天疼了一晚上，现在才好点。
好在超市不远，一个红绿灯就能到。
江可榆在路边碰见一只白色的流浪狗，这块偶尔有流浪猫狗出没，江可榆见过这只狗，之前还喂过。
小狗一直跟在他身后，但现在他手上没有吃的，他两手摊开给小狗看：“没有。”
小狗在他脚边嗅了嗅，蹲坐在地上乖乖地看着他，尾巴摇得飞快。
好吧，卖乖有用，江可榆准备去前面的早餐店买个肉包子，腿刚迈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这有吃的。”
江可榆回头，是宋驰。
宋驰把手里的袋装鸡腿拿给他看：“刚在便利店里买东西的时候看见你被它堵住了，我想你应该需要。”
江可榆点头，笑道：“谢谢！”
宋驰弯唇：“谢什么，买给它吃的。”
他把包装袋拆开，将鸡腿放到小狗面前。
江可榆看着宋驰喂狗的侧脸，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宋驰的瞳仁清浅，颜色很淡，跟他这个人的气质一样，虽然温和但总感疏离。
他也蹲下来，看小狗啃鸡腿：好奇问道：“你不上班吗？”
“休了几天假。”
“奥。”
“你呢？今天也没上班。”
“休假我也，明天上班。”
小狗把肉吃完就叼着骨头跑开了。
江可榆起身时起得有点猛，眼前黑了下，加上左腿突然抽筋，险些摔倒，他下意识抓紧宋驰胳膊。
宋驰把他稳稳扶住，眼神落在他的膝盖上：“还好吗？”
江可榆揉了揉刚才抽筋的地方，能忍：“没事。”
他不好意思地松开宋驰，隔着口罩的声音有点闷：“谢谢，那，我要超市去了，拜拜。”
“正巧我也要去买点东西，一起？”
江可榆虽然有疑惑，但还是高兴地答应：“好呀！”
江可榆发现宋驰其实也不是爱说话的性格，但挑起的话题总能勾起他的兴趣，他其实是个很无聊的人，没什么爱好，连游戏都只玩最普通的贪吃蛇，他没想到宋驰居然也会玩。
他跟宋驰加了好友，说有空一起玩。
宋驰突然问他：“怎样，你男朋友昨晚回来了吗？”
昨天在车里，江可榆自接了那个电话后就没再说话了，他也不好多问。
江可榆点头糊弄过去，他觉得他跟程一川的事没必要跟别人说。
超市里，江可榆买了点排骨、玉米、鸡翅、牛腩这些，可以炖个山药玉米排骨汤，做个土豆牛腩和可乐鸡翅，再加几道素菜。
程一川最爱喝他炖的排骨汤。
等江可榆买完回头再看宋驰，宋驰手上还是空的，他奇怪道：“你买，什么？”
宋驰的视线虚无地落在江可榆手里提着的菜上，像在发呆，听见江可榆说话，他骤然回神，咳了一声：“哦，对，我是来给木鱼买鸡胸肉的。”
“木鱼？”江可榆想到那只可爱的金渐层，“猫猫名字？”
“嗯。”
江可榆歪头，猫猫的名字怎么跟他那么像：“我也，木俞。”
宋驰轻笑着点头：“我也觉得巧，所以想跟你做朋友。”
他把选好的鸡胸肉递给对面称重，问江可榆：“等下要去我家看猫吗？”
江可榆摇头，程一川早上换的衣服他还没洗，洗完衣服就得做饭，不然时间不够：“要给…老公送饭。”
看宋驰先前的反应，江可榆觉得宋驰应该不会介意他的性取向，再者那天在电梯前，宋驰都看见他俩亲嘴了，江可榆也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了。
宋驰轻嗯一声，面上神色没什么变化，但回去的途中沉默了很多。
一年时间，仓唯已经有了独栋的办公大楼，发展速度一日千里，其中程一川自是出力最多，他背后没有依靠，仓唯就是他唯一向上的路。
江可榆有段时间没来了，前台的那个姐姐还记得他，笑着跟他打招呼：“来给程总送饭啦？”
“嗯。”
他跟程一川的关系只有比较亲近的人知道，虽说现在社会开放，但还是会有歧视同性恋的人存在，他怕对程一川工作造成影响，所以一般在外面会说他是程一川哥哥。
来过仓唯几次，江可榆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程一川办公室。
王青峰他们三人也在，像就在等着他开饭。
“来了小鱼。”
程一川走到他旁边，从他手里接过饭盒。
向煊和王青峰也起身来打招呼。
“好久没见了啊可榆。”
“对呀，老早就让一川把你带出来玩，他都说你在忙，没空。”王青峰看向餐盒，又说，“做了啥好吃的？你不知道，我太喜欢你做的饭了，毕业后就想这一口。”
江可榆露出一个笑：“来家里玩，可以。”
王青峰撇嘴：“还不是程一川不让，说我们去得辛苦你收拾，他舍不得，啧啧，这就是兄弟。”
“那当然，谁都没有我宝贝重要。”
王青峰弯腰假装呕吐。
“行了。”程一川笑着搂住江可榆肩膀往旁边的小会议室走，“吃饭吃饭。”
对面三个人，江可榆还是不由自主地注意到站在最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向灿。
像是刻意打扮过，一身大牌，不得不承认，其实向灿长得很俊朗，身上独有一种少年的明媚朝气。
刚才说话时，向灿就一直挑眉打量着他，他其实物欲不强，对吃穿没什么要求，程一川也给他买过很多很贵的衣服，但他觉得都一样，和他自己在网上几十块钱买的衣服混在衣柜里，可能今天他刚好穿了便宜的。
但他还是不懂向灿为什么要那样看他，衣服都是好的，没有线头也没有烂。
是觉得他穿成这样站在程一川旁边很寒酸，会拉低程一川的档次吗？
向灿或许不知道，少年时的程一川曾穷到跟他穿同一双鞋。
几人围在桌边坐下，程一川把菜和饭拿出来一一摆好，香气瞬间飘出。
“今儿沾川哥的光了，以后嫂子可以多来点。”
程一川开玩笑骂道：“滚，想得倒美。”
客气几番后，都开始动筷子，包括向灿。
江可榆先前在家里吃过，就坐在程一川旁边看他们吃，程一川空出一只手牵他，轻轻揉着他的指尖。
像是在为早上的事愧疚。
江可榆想了想，又问道：“昨晚，你去哪了？怎么回事，到底。”
话一出，程一川奇怪地看向向煊，向煊又奇怪地看向向灿，问道：“我不是让你打电话跟可榆说清楚了吗？”
向灿莫名其妙：“我说了啊，川哥手机上还有十几秒的通话纪录呢。”
向灿是说了，但根本就没说清楚，故意丢下那样一句容易引起误会的话。
结合今早程一川的话，江可榆当然猜得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程一川去谈客户喝得烂醉，结束时又下着大雨，而刚好向煊的房子离那近，于是就带着程一川回他们家了。
江可榆本就是故意在此时问这个问题，他看着向灿道：“可是你说，一川在你家，喝酒。”
程一川安抚道：“说不定是向灿说错了，或者你听错了，没事，都是小事，我这不在这呢？”
江可榆不明白，为什么连向煊都没说什么，程一川就这么着急地帮向灿说话，他没理，始终看着向灿。
被这么几双眼睛同时看着，向灿有点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就是你听错了，你说话本来就颠三倒四的，理解错了也不奇怪。”
话音一落，桌上几人的脸色都变得不是很好，哪有这样当面揭人短的。
向煊率先训斥向灿：“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向灿抱着胳膊转头：“我又没说错。”
江可榆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握紧，但一向会为他出头的程一川，此时只是拍了拍他的手，对他道：“向灿就这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嘴没个把门，你别往心里去，他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反驳，就代表程一川默认了向灿的话，可程一川分明清楚，他虽然讲话的语序颠倒，但理解能力没有问题。
江可榆冷了神色：“哪个意思？所以你也，这样觉得？”
“当然不是。”程一川连忙道，“我怎么会那样想？”
江可榆只觉得胸口发堵，他已经在很努力地开口说话了，却还是被人觉得好笑。
小小的自尊心作祟，这个笑他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是向灿。
程一川低头不断地跟他道歉，他大脑一片空白，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
王青峰也打着圆场。
向煊压着火气把向灿拉出去，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平时挺有礼貌的弟弟总要针对江可榆。
向灿虽被家里人惯得娇气，但到底还是有点怵向煊，怕向煊真跟他动手，不情不愿道：“好了哥，我知道错了，我等下去跟江可榆道歉行了吧。”
向煊抬眼看定定地看着向灿，向灿不自觉后退一步，问：“干嘛？”
向煊严肃道：“你跟我讲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程一川？”
向灿愣了下，没说话。
答案显而易见。
向煊额角青筋直跳，压低声音吼道：“你他妈疯了是吧？知不知道程一川有男朋友了？人家谈了五年，今年第六年！上赶着去当小三，去插足别人感情，向灿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向灿不想跟向煊争辩，满脸不耐烦地推开向煊：“我的事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