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得如何?”王商言与卓玉围在二人身边。
原来,昨日他们已结束了乡试,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这九天七夜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虽然环境比之往常好了许多,可这天气闷热,却迟迟不肯下雨,直到考试的最后天下了零零几滴。
更何况还有人祸,开考之初,莫名出现了许多地痞流氓,扰乱考试现场,当时军备守军出现了。尽管很快解决,还了考试的安宁,可或多或少的考生也会受到影响。最后,还是身为教谕的白伽洛大人勉励各位此事不会再发生,安心答卷即可。
不管,乡试如何的糟心,这考试也总算是结束了。
只是,一出考场,丁肆忍不住回忆这几日,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倒不是答的不好,他自问这几年学的还算扎实,就连县学里严格的老学究都说如今,他的笔下言之有物,就算是诗赋歌词也有自己的韵味,更不提其他,他学的自是扎实,更何况回来已与丁然对题,也无甚不对的地方。可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倒是丁然与他对完题后,更是自信满满,信自己可以上榜,他也不在像三年前那般不成熟,对于乡试的结果自然是有所期待的,谁让这事关联着他的婚事。他还惦念着回家娶妻。
王商言见二人半天不说话,有些急得抓耳挠腮,他问:“二位兄弟,你们考的究竟如何?”
丁然看王商言忽然笑起来:“王兄,你急甚,虽说此次乡试不易,到我和阿肆一起能完成考试,就已经很不错了,还问那么多做甚?”
王商言瞧他就是不愿意说,只得看向丁肆,丁肆摩挲着指头看向丁然:“阿兄,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次题目不算太难,可我总觉得…”
丁然面对丁肆:“阿肆,想那么多做甚。若是连你这小三元都中不了举,那谁还能中?最多不过是名次先后顺序,哥哥我信你没问题的。”
这么说着,还不忘拍拍丁肆的肩膀,他也觉得丁然说的有道理,心中想:罢了,大不了再考一年便是。
卓玉看二位兄长虚弱样,也让仆人端上了凉粥,他们考试不易,能撑着走出贡院更是不易。
吃好喝好后的二人,仍然只想在榻上睡个天昏地暗。
十五日后,放榜日
“这…怎么可能,确定没看错吗?”卓玉问前去看榜的小奴。
小奴道:“少爷,小的在前看了一遍又一遍绝对不会错的,丁肆少爷他榜上无名…”
“你再去!”卓玉都不忍心去看丁肆的表情,只能让小奴再去看看。
丁肆明显神色不好,他耷拉着眉目,听卓玉让人再去才抬头道:“罢了,不必再去。落榜便是落榜,何必折腾其他人?”
“可是…然兄长排名第十,肆兄你怎么会…?”卓玉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竟然是榜上无名。
好在客栈这里只有卓玉和丁肆。丁然和王商言看情况不好,已经出去了。
丁肆扯了扯嘴角:“技不如人罢了。”他说的有些惆怅,自然这样的结果,就算是他也不能接受,更何况他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落榜?
丁肆仔细的回忆着过去几天的种种情况,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他忽然抬头问卓玉:“你表兄呢?”
“嗯?表兄可能与丁然在外面…”卓玉话音刚落,王商言就推门而入。
“找我?”
王商言身后就是丁然,后者有些不好意思见丁肆,还往旁边站了一站。
丁肆倒是没在意而是问王商言:“你可知,白伽洛大人,在哪?”
“白大人?你问这作甚?”王商言没明白他的意思。
丁肆看了一眼屋里屋外的人,他道:“此次,乡试落榜,总觉得有些问题,我…想去问问白大人。”
卓玉有些激动:“我就说嘛,肯定有问题。表兄你快说白大人在哪?”
王商言看了眼丁肆也有有些犹豫,他道:“不是为兄不告诉你,你也知此次来郡府,我便是来求白大人收徒的。可就前两日,我送去拜帖,却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丁肆深吸一口气道:“王兄,告诉我,有些事情我还是需要一个答案的。”
就这样,丁肆写好了拜帖递了进去,却无丝毫消息,他就这么站在白府的门前整整一天,大街上也是人来人往,他受过众人的注视,又忍受了夜晚无人的寂寞。直到子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你就是丁肆?”是个管家模样的,也没用眼神去打量。问话同样也是客气的。
“是学生。”
“跟我来吧。”
跟着管家,丁肆守着礼从前院一直到书房,府上收拾的倒是干净,一路上也未曾看到什么仆人。
管家敲了敲门才进门,不一会儿,便出来带丁肆进去了。
白伽洛正在案前看书,丁肆行了拜师礼,他对于他的到访并不意外,瞧他进来才透着屋内的烛光打量着他。
“丁肆?”
“是学生。”
“国家之良材如百炼成钢,需见于广,游为上,练其魄...行于民。”白伽洛看着他缓缓道来。
丁肆有些惊讶是他此次写的策论,白大人怎么...
白伽洛:“还真是好文笔。可惜…榜上无你的名字,是吗?”
“学生,不明白,烦请大人,解惑。”
“你生来是小丁村的人,自幼丧母,还有个酒醉的父亲,你却能从乡下学堂,又一路连中小三元,可偏偏在乡试落榜,心中有不甘?”白伽洛并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可他对丁肆的来历却娓娓道来。
丁肆有些惊讶,白大人对自己的来历如此的清楚,他有些愣怔,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今夜在此,并不是自己冒失,而是因为白大人给了自己提示。那日,从贡院出来,他和丁然在一起瞧着众考生挤在门口,便没急着走。一直到无人时才准备离去,却有些意外的撞到了白大人,当时白伽洛并没说什么,而是在他肩上拍了三下,才离去。
当时,他也未能理解什么意思,榜单出来时,他也没能及时想起,直到他复盘考试时,才想起这件小事。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学生,自问此次考试。学生答得自问也算是尽心尽力,适才听白大人的意思,对学生的文采似乎还算欣赏?学生不明白为什么连榜单都没上去,烦请大人解惑。”丁肆回答道。
“因为,你的考卷挡了别人的路。”白伽洛抽出案前一叠糊了名的卷子放在面前,他点了点卷子道:“你自己来看。”
丁肆有些茫然,可还是上前,赫然印入眼前的便是自己熟悉的字迹,他哑然:他的卷子,怎么会在这?
卷面上甚至还有朱笔批注,甲等。
只听,白伽洛说道:“丁肆,你年纪尚幼,有许多事情你还不知,但本官要告诉你的是,这世间有诸多的不公,你若是执意寻求答案,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本官也是怜惜你,才与你说这么多…”
“所以,此次考试是有内幕是吗?”
白伽洛的话都没能说完,他看着丁肆红了的眼眶。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心中叹气,何尝不知这其中有太多的不公与黑幕。可他不能告诉他,又怎么不是在保护他。
这其中牵扯的太多,若是公正,丁肆恐怕还真是泱泱卫朝年纪最小的举人。可谁叫他挡了别人的路,让别人觉得眼红?哪怕答的再妙,也不会榜上有名。可这些,他都不能告诉他。
白伽洛看着他的样子也在难开口,他收起他的卷子,二人半天也无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丁肆才说:“学生本以为,是学生自己没能考好,未曾想到原是挡了别人的路,学生有一好友名为王商言,他虽是武学奇才,却向往拜白大人为师。学生明白了,该争的学生会去争,书上也说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学生以为这不是勉强。而是争取。”
“你想做什么?”
“告御状。”
白伽洛仔细的盯着他:“若是告御状都解决不了?你当如何?”
丁肆看向白伽洛眼神里露出了一种迷茫:“为何?”
……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道回去?”丁然中举,自是欣喜的,可也不能表露的太过明显。他还是担心好友的。
王商言屡次向白伽洛递拜师帖,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来,他还是放弃了。准备与丁然一同回乡,卓玉在郡府还有些事未处理暂且不回。
丁肆点头道:“此次,乡试落榜,让我明了自己还有些许不足,我想在这里在待上一待,定赶上然兄得婚期回去。”
丁然心中了然。
也是,中举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回了乡里,若是让丁肆一起回去,想必那样的情况他也不好受,好在他还有卓玉陪同,到也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