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张名片是?”他下巴轻点那张名片,意有所指。
“给人送终的伴手礼随手附赠的。”原冬凛摊手扔出一头云里雾里的话,转手又扔回去。
“?”
“?”
原夏无情地来一手甩他后脑勺上,让原冬凛疼得嗷呜半天。
疼在击中要害了。
这三天内,原夏一直守在医院里与其说是无微不至照顾他,倒不如是二十四小时有大半时间自己住隔壁病床上躺着刷手机,偶尔三两眼瞥过,不用瞅这弟挺精神的,十句有九句在埋怨医院无聊拉她来唠嗑,除第一天拍过头不那么好外,第二天能下床蹦跳了。
“你一要抱怨医院无聊,二又不想回去当铲屎官。那你说哪里不无聊。”原夏坐在隔壁空无一人的病床上,手掌撑下面,抛出个死亡微笑给他。
原冬凛听她凉飕飕的嘲讽语气一滞,摸了摸脸颊,有点欠儿地弹出俩字:“酒吧。”
“呵。”原夏扯扯嘴皮子,随意倒下,侧过身面无表情地捞出压在腰下的手机,开始开刷。
“你要再喝我把你腿打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不服。
喝多少次了。
上次聚会喝一杯就醉的人,哪儿敢再给他喝第n次,一路拖家带泥硬拽出去沉得翘起一大块礁石一样,中间人不知浪哪儿去了,走出几米开外才看到黑黝黝一群人中在表演马戏团跳猴的“表”弟。
他们经过有的笑笑过场,有的忧心哪家人放这个不管啊,有的则失人招领都想出来了,而作为姐姐的她老脸突然被丢到太平洋了。
哎,原夏哀叹。
听对面没动静,原夏头也不抬地道:“别看我,我今天不要和你唠嗑,要真无聊玩你姐夫买的新手机去。还有,别人救了你你好好谢谢人家。”
他哦了声,拿起柜台的新手机和名片,按照上面手机号试试找微信号。
一点,还真有并且加上了。
出乎意料地,对面很快通过。
PROmise:【你好。】
原冬凛回他:【你好,我是被你送进医院的那个人,就是em,医药费多少?我现在转你。】
PROmise:【一会儿再聊,我这边有事离开下。】
原冬凛:“……”算了。
他退出主页面发现顶头有好几条未读信息,都是徐理枝的。
……
薄荆南替他换台新手机事后安排好他们当晚就回了宜都,说是明早那边有两三天重要会议开,上面几个老董事会例行参与其中,事态要紧。
原夏则留在这过那么几天没人打扰的惬意生活。
“你老公就这么把你扔这不管不顾了?”原冬凛波澜不惊地发出疑问。
今天恰好出院日。
刚好第三天内。
一边忙不迭打包自己的一些用品,原夏在洗手间出来,手上拿着条帕子,闻言抿唇白他一眼,把东西塞给他。
“大信息时代,我有手机通话就够了,不见面的日子我有手头上的工作要处理,他也有他的事要忙,谁有事也要整天粘着的。”况且她本是不怎么爱粘人的那类女人,要真粘也该两人忙完手头工作再说。
“你不怕他没有安全感啊,别说女人没安全感,男人也会。”
头一次听说男人没安全感,原夏扔一枕头过去:“他内核很稳的好吗,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俩天天腻歪一起,我怎么没看出来。”
原冬凛也真是嘴贱哪壶不提哪壶,给自己强塞一嘴狗粮。
不过,她不疾不徐道:“我们这三天晚上也有在见面哦,他晚上抽空来早上走。”
“……哦。”他撇撇嘴。
后来,就发展成这样了。
【你回去真给他办会员卡啊?】代理系统这会儿突然跳出来。
原冬凛不置可否:不然?人给他表妹办的,我要践行客人为上的良好服务态度,怎么你还真让我们往下发展啊?我都说了再怎么扭的瓜也不会甜的。
M7:【试试呗,万一呢?】
原冬凛:有一万我也不把自己给卖了。
何况说多少遍了他有喜欢的人,还横着张脸凝重地表示不信。
他细想就犯愁,叹息。自打昨晚上M7说能用心灵直接交流时双方熟悉彼此后变活跃了,但唯一一点不解的,要给他匹配对应的猫科动物?还自称猫的使者批准它下来助力一线牵?
意思不就等于要他变成猫呗?他搞不懂。
M7:【等你懂猫语那天,你就知道小身板有没有好事发生了。】
?什么鬼话?!
“什么时候回去?”原冬凛和她一同去办理出院手续回来,斟酌片刻,终于薄唇轻启,望了望身边替他打理好的大包小包。
只见她吁了口气,扶额,环视一圈。撇头回看他:“……明早。”
“不能多待会儿吗?”他嗓音沉了沉,有些沙哑。
他意有点舍不得她走。
原夏怔了怔,无奈轻笑,点头道:“好啊,我看看公司那边批不批假再说。”
俩人一齐捎行李下电梯。
楼下的一辆迈巴赫停在院门外,车门边倚着个男人正低着头,闻声敏锐地察觉到熟悉的高跟鞋踩地板声传入耳朵,周遭有些许嘈杂,他视线上移,深沉的眸子映出姐弟俩身影。
眼睫毛微微颤了颤,收了手机上前去替她拎手上的行李,原夏在和亲弟聊着莫名手上一轻,,扭头,一股清淡的檀木香气侵袭她鼻腔,眼眸不自觉移向直起身的他,瞳孔瞪大:“你不是还在开会吗?结束了?”
“这不是我想你了嘛,早就结束了。”众所周知,他上下班两幅面孔。
下班是一副粘人小狗似地要亲亲抱抱,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原冬凛:“……”真没人管他们了吗?
他表面一副云淡风轻嘴角实则抽搐,木着身躯闪身过去攫过男人手中的东西,目无波澜地:“劳烦二位了,剩下的我来吧。”
你们的爱情保安上线,请签收,哼!
“管家”一条龙服务,恭敬的行为,小孩子脾气似的态度拎过它们头也不回地为二位在前头冲锋陷阵。
夫妻二人相视,均是摸不着头脑,薄荆南率先木讷开口:“挺精神的。”
本来就没摔多大点事。原夏耸耸肩。
M7:【对方明天预约你了啊?】
原冬凛:嗯,如你所愿,但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嘁,等着,你的一腔斩钉截铁的话绝对会让你后悔的。M7万分笃定。
眼下它要跟好主系统对接。
问题他变猫……
不好说。
下午出的院,接近傍晚时分,日落西山,薄荆南带他们回了絮里市城东那边不久买的别墅,目前这里一个小区住有上百号人,几乎小康社会人员都可以买到,房地两百多平方米,房价几百万全款拿下。
房原本买给原夏的,房产证上也填的她名字,但他们不常回来住,买了用处不大,于是房产过户给原冬凛,然而他也不怎么回到这里,而且这边离槐路街那边路途远,来回不方便。
难得今天回来一趟,屋内没人时都有阿姨过来打扫,干净整洁,没落灰,三人一进来就把东西放下。晚上阿姨回去了,他们将就着弄个火锅,饱腹后夫妻俩提议出去散步走走。
原冬凛识相地没跟过去,完后安静的抱着抱枕看电视,屏幕上正播着问政山东的节目。
夜幕四合,万家灯火时间来到九点多,他上楼去洗了个热水澡发觉自己全身上下燥热无比,好像被扔进火炉火烤了一样,烧得熟透了,大脑不疼反而胀得厉害尤其手臂上因充血变得红彤彤的冷白皮,和着青筋一根根凸起。
隐忍的,像是内心有一万头洪水猛兽贯穿身体。
怎么,越洗越热。
他把水温调低,看了看下面。
气息变得缓急。
出来时,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求生欲瞠大瞳眸艰难逼问M7:“这怎么回事?”一副几近完美的身躯出现在面前,只有一半裹着条浴巾。
M7上下打量一番,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露出姨母笑。
原冬凛被这么当挂件一样盯着,反应过来,看变态似地捂住自己:“干嘛?看什么!”
被点名的M7无奈摇头。
互通了。
随即在揣摩揣摩他这副大虾烤熟的状景,他又急又燥地,很难不望那方面去想。
“没事,很正常的现象,你去窝着睡一觉就行,只是中途会有点难受。”
于此,它背过身飘向阳台一隅,在二楼,它视线往周边一看,不妨,眼角敏锐地捕捉到灌木里钻出只野猫。
是三花。
【咪咪,能听到我说话不?】
系统派它一只芝麻糊下来助人一线牵,找有善良之心的人替ta获取一个完美的姻缘,且服务率百分百能让对方幸福长久,结完缘它们也算是任务完成了。
但芝麻糊的它却搞过失败的,没啥经验,就是这次会不会……
它居高临下地俯瞰下面的猫。
三花:“那小子是不是在你那?”
M7没有立马回复,迟疑会儿,语气郑重几分:【嗯,你是谁的人?】
三花:“你少管,这几天可别让他听到我们说话,不然可就危险咯。”
它叮嘱。
M7:【哼。不用你管。】
M7皱眉,眼睛回望向后面卧室内难受得蜷缩在被褥的男人。
再看看三花,转身回去。
三花重新进入灌木里,只阴影下,一抹阴笑一闪而过。
另一边,
古开也正忙完手头上的几个对接案子,面前电脑开着,亮着荧光,旁边还有些未处理的案袋文件。蓦地,他屏住呼吸,喉咙越发的紧,五官绷紧,整副身体如同往常般难耐,浑身被点着似地,又热又软,大脑嗡嗡一片空白把自己手肘撑着额头,闭眸,一整个书房寂静无声,只有沉重且紊乱的粗喘,睁开眸时里面深不见底的漆黑变得浑浊,慢慢往下移去,椅子上凸起一个苞。
然后,一只“阿飘”从头顶飞来,默默地看了会儿,无奈道:【去洗个冷水澡,或者用点药剂镇住。】
他径直站起来朝着门外快速走去。
而文件堆一起的最上面,有一本纸皮书压着。
天际熹微晨光,可惜不到一小时,六点却天宫大变如同进入世界末日般,黑黢黢的欲要来个滂沱大雨。
原冬凛早早地起来吃完早餐得赶着回去,三天没回去了也不知道猫咖店近况如何。
“放心吧,你不在的日子夏夏雇人打点着,不会一团乱的。”见势一直到现在忐忑不安的表情,薄荆南安抚他。
他手打方向盘,迈巴赫正常行驶着,原冬凛坐后面把自己置于阴暗中,外人看不到他此刻复杂的心情,也就熟人察觉一二。
昨晚他又下到地府,一如既往地还是一片红,只是那个一望无际的空间走遭变得格外热仿佛被活活推进桑拿房一样。
似乎一直有个人在唤他名字,让他醒过来,模糊的,听不太清。
到底是谁?
后半夜煨得受不了被惊醒,蜷缩成小猫的样子却累得要散架。
像是在外干苦力活过来能直接瘫成软脚蟹的程度,转身去倒杯水喝的功夫手在抖,然后,睡不着了。
原冬凛摊开掌心看看,目光涣散,转眼又远眺窗外,好困。
他打了个屯,蒙蒙的黑眸晕上一层水雾。
“有酸奶吗?我现在想喝了。”他嗓子沉闷,起伏不大。
“?胃胀?”
“没,被你俩酸两三天了,嫉妒。”他实话实说。
一大清早宁可让他媳妇多睡会儿也不许醒来送弟弟,主打一个早去早回享受二人世界。
“我姐今天不回去,一会儿你把她带过来。”他说。
“不,我不批假,今天跟我回去。”
“……”呵,狗男人!狗!
“要不你把车给我,你下去。”明着抢车,也不用他大费周章来回跑一趟,一举两得的事。
原冬凛三年前拿到驾照,基本能稳稳上公路,并遵守道路交通法则的好公民。
于是,薄荆南选择无视他,专心开车。
或许忍让是他最好的服务态度了。
索性一段车程畅通无阻很快便抵达“因为有家”猫咖店门口,原冬凛推门下车间隙,路头天空恰巧飘下蒙蒙细雨,银丝坠地,他回头问驾驶座的男人要不要进去坐坐,男人言简意赅丢下不用两字便立即驱车离开。
原冬凛:“……”
M7:【哇喔,有个顾家顾老婆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原冬凛:……
讲真的这次为同性结缘有点棘手,以往结的多数为异性中的女方。
回到这家时隔三日不见的小店,他看看周遭,每个角落都留有猫走过的痕迹,一楼内充斥着淡淡的猫薄荷味。
他进去一一和“交接商”打声招呼,柜台边首先探出一只脑袋。
奶茶哥:“唷,听说你被人抬走之后姐姐把这四天营业权转让给我们了,你今天还是休息日。”
原冬凛否决,问他:“她给你加钱了。”
M7:【他们是你小弟?】
原冬凛:员工,刚那个露头的是老钟,在端甜点给客人的是苏阮,那边,给客人猫咪洗澡的是阿松。
老钟一提涨工资就龇个大牙乐:“那不然,谁愿意干啊不加。”
也是。
店内今天人还算多,相对有些嘈杂。
上午他没应他们的话回去给自己例行放假,正好解决当下要紧事。
他领着一个男人上二楼的一个小型会议室,楼下的大橘(学长)经过瞄了眼进会议室的人,扬起邪魅的笑走开。
就说嘛。
双方顺势落座。
门外老钟推门进来端上两杯咖啡,恭敬地退下关上门。
须臾间大家鸦雀无声,男人气定神闲地勾着咖啡杯抿着咖啡。一双黑眸偷偷抬起仔仔细细端详着眼前人。
哼。
他依旧是一头干净利落的前刺,额头清晰地裸露在外,冷白皮,俊脸在光线微弱下勾勒出模糊的线条,浓眉,颀长的睫毛轻盈扑闪着。
颗粒尘埃落入他漂亮的桃花眼,越过高挺的鼻梁,薄唇出于礼貌而勾起浅浅的笑。
哼。
他又轻笑。
还是不怎么变。
一套卡其色的便装和搭着一条灰色的棉质围裙,胸膛前夹着个“店长”和姓名的挂牌。
原冬凛眼尾扫过他身上的寒意,抿着唇坐直些,假装勾起咖啡杯也嘬一口润润喉:“你好,古先生,我是这里的店长原冬凛,请问您是要办单人还是双人会员卡?里面最便宜是八十八一个月,最贵是六百六一个月,会员卡要便宜的话一切商品打八折,最贵的则打五点五折,只要办卡可享受不限时撸猫和饮品甜食,还可以和它们互动增加乐趣。”
说完他打心里佩服自己,太商业了。
而且他垫付的医药费等杂费好像有四千多,他的钱砸进去能撸半年多的猫了。
一想起M7说自己会跟眼前这个男人共度余生他就不可思议,关键是他对男的不感兴趣啊。
他铁直!
现如今明眼人摆在眼前如临大敌,防备心还是有的。他接受不来自己会变gay的情况,与其信那个鬼系统,不如靠自己。
M7:【……】呵。
“就最贵的那个。”古开也琢磨片刻,挑了个最贵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他亲眼见证了。
古开也也没想来之前了解过什么猫咖店之间办会员的章程。
寥寥数语便敲定了。能待久一点是一点,不够再砸。
毕竟他这个无需有的“表妹”没有这事也是个挡风玻璃。
M7冷不丁拆穿对方:【他没有表妹,假的。】
殊不知,原冬凛大胆发言:“你不是替你表妹办的吗?她人呢?”
被戳破心事的男人一愣,蹙起眉,喉结动了动,有些心虚地黑眸闪躲,然后假装看向别处,声色不稳:“她,昨晚有事回去了想着总不能约你还放你鸽子。”
M7屏蔽掉一切只为两字“约你”。
哇喔有戏有戏。
“……”原冬凛则显然不信。
还真是假的。
原冬凛:你能读到人的心声?
M7:【……猜的。】哼。
它看向对方头顶。
见势对方一直喝了又放下又喝起的咖啡,慌乱不安的样子,原冬凛无声叹息。
古开也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撸过猫,家里也没养,只有一只跑轮盘的仓鼠。
连原冬凛都不认同他一个正人君子清廉时期明可以选择为民除害却转身进了青楼挑妃子的反差感。
与此M7也真正明白。
注定是他了。
堪比笨拙的演技,原冬凛替自己揣测不安同时又有表面几分镇定,态度依旧淡定地揭发他:“我觉得你真不像会喜欢跟猫打交道的人,作为一个这么优秀的律师,有财有智商有地位有相貌爱干净身份不殊,可以去更高级的会所和高层人物打交道,怎么会甘愿来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撸猫又掉毛的对于爱干净的人也嫌脏,不过你既然想跟猫玩,也不是不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上述如有冒犯,我提前向你道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