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只若初见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或者换一句话说,我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我的想象力比较丰富,但我更相信,是舞台,是我的灵魂背下来的台词。聚光灯打处是台词演绎,暗处,我有血有肉。
可我宁愿做提线木偶。
也许,那就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就是这么无耻的人。
高三四月,舒舍予,她抑郁了。
有一部分是因为我。
她是我认识六年,最好的异性朋友。她一双不算大的狐狸眼生得极媚,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脸型瘦长,颧骨突出,略微有些碎发,发际线圆润,鼻子挺拔高挑,鼻尖尖细,嘴唇唇峰明显,嘴角微扬。
若乍一看冷酷高傲,高岭之花生人勿近,但舒舍予爱笑,一笑百媚生,媚而不俗,过目不忘。
我喜欢她,我当然知道她喜欢我。
但是我,背叛了她。
但是我觉得,背叛她的,不是我,是这个舞台戏的编剧。
二月份,刚刚正式开学,南清浅线上给我发小作文了。
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了我。
然后我没有一点犹豫,没有用一点脑子甚至是拼音的知识,输入“可以”。
愚人节那天,我们都在明亮处表演。
她问我的话,我想回答,但是我。
动弹不得。
我是个长出了自己的思想感情的提线木偶。
可是如此这般,在暗处,我也不能找她。
我要反抗导演。
但是那个周末,云安然死了。
舒舍予抑郁了。
七天后,尸检结果说,云安然是自杀,自杀原因是,学业压力太大。
舒舍予不信,我也不信。
自从分班之后,我们三个天天待在一起。
她就是个烤小蛋糕的脑子,家里人也支持。
学业压力太大?
我更相信,是导演让她死。
可是这样的想法,我说出来,会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吧。
荒谬吗,我失恋了,因为我亲手拒绝了我的恋人。
我早就把她当做我的恋人了。
初二文艺汇演,她一曲剑舞惊艳四座,一身红衣,一枝梅花,柔美与刚毅被揉在舞中,花瓣纷纷扬扬,座下无言,唯以掌声相对。
我一眼抵达的,是她的眼底,她好媚。我就想看着她。
想看着她的不止我一个。
一个叫刘浩天的男生跟她表白,被拒。
然后年纪里出现了骂她的人,以及一些不堪入目的黄谣,我当时作为她的一个朋友,我自然是,极力澄清。
然后我们有天一起去吃饭,她可爱的狐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刘浩天在那里,你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他在排队喝汤。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像正常女生那样,因为被造黄谣难受。
她甚至,走向了他。
我们紧随其后,生怕她受什么委屈。
“打汤呢亲爱的,我以为你在后厨炒菜呢大厨。”
然后她拿出一只录音笔,摁开了录音按钮。
“现在你刘浩天承不承认刚才说的上述话语属实,如果属实,我带着人证去告你,如果你否认,那你就是把他们所有人当傻子耍。”
“你觉得真的有人想信刘浩天的话吗,他人品这么差,他们只是想找点乐子,我只要把乐子的矛盾点转移到他自己身上,说乐子的人自然会换个人说。”
“至于真的喜欢在我身上找乐子的,我会告状啊,怕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单纯还是蠢,隐形暴力,若是讨厌她的人多了,她如何防得住。
只有震慑住他们,谣言才会被恐惧震散。
所以第二天,我上了主席台。
“我在这里给刘浩天同学的□□道个歉,但是如果还有下次,我就只好再对他的□□不客气了。”
年级主任没有苛责我,但是他在这里作出决定,以后有造谣者,检讨道歉,辟谣后继续提及者,同罪。
自那以后,她跟我的关系近了很多,很多次我清晰地看到,她眼睛里有个小人,那是我。
我不知道她看不看得见我眼里那个小人,那是她。
她早就盯上我了,那是刚开学,她野心勃勃,偷偷靠近那些成绩靠前的同学,揣摩他们的方法,包括我。
她本来成绩就好,又肯下功夫,排名经常保持在前三。
她讨厌维护人际关系,喜欢在朋友玩的时候留在教室里学习,这意味着,她的人缘很好,但是她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放学回家,我跟她同路,学习任务太多,我只能在去吃饭的路上,在午休的奋笔疾书,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跟她拉进一下自己的关系。
她有些小小的怪癖。
当然啦,成绩特别好的,多少有些怪癖。毕竟一个家庭氛围正常,家境小康,正常的普通学生,多半只有升学压力,而不是勇夺第一。
她是m,我发现了。
虽然以前看觉得很吓人,但是如果是她,我觉得,好像,还好吧。
“你是m吗这么爱学。”我看似无意提了一嘴。
“是呀你怎么知道哈哈哈。”她看着我笑。
“那我打你一下?”
“哎呀走开啊。”
然后她乖乖把胳膊伸了出来。
我用力拧了一下。
她轻轻哼了一声。
我心跳加速,盯着她手臂上那个微红的印子。
她还是傲娇。
高中开学的时候班上只有我一个老同学,她去的时候轻轻地问:“可以做同桌吗?”
我下意识嗯?了一声,她不说话了,耳尖飞红。
好可爱。
后来分班了,云安然跟她成为了好朋友。我们三个经常午休偷偷下去晒太阳。
阳光透过云层,洒满了整个操场。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热热的,我们用校服蒙着脸。
“像烤小蛋糕一样,烤熟一点。”
那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高三。
那是再也没办法像烤小蛋糕一样晒太阳的云安然。
那是再也不能分享我们的菜的每一餐饭。
我讨厌南清浅,南清浅也是,可是我们只能任凭导演操纵自己的心智,任凭命运流向必然的结局。
小说软件里我看见云安然收藏的那本书。
我要去找舒舍予。
我必须找她。
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是好像已经没有用了,她抑郁了。
她很难受,每天都会偷偷地哭。
午休,我摸准时机。
“舒舒,我看到一本小说。”
“我也是。”
“南清浅讨厌我。”
“云安然她不想死,林风眠,这个更重要。”
“如果我们杀了作者,或者改写故事,那不就结果都能达成了。”
但是问题是,人如何杀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