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蝶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她向外走去。心里想着自家这位侍女什么时候才能开窍,每日不是种草药就是熬草药,都快把自己练成草药了。
“你呢,就不要担心这么深奥的事了。你的任务就是每日留意着他别干坏事就行。对了,房间收拾好了么?”
“应该好了,我看见紫溪姐姐往炼草堂去了,应该是通知他搬过去”
蕊樱嘴上说着,但脑子里还是在想清蝶刚才说的话,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心里想着算了,反正自己不如谷主聪明,她怎么吩咐就怎么照做就是。
“如此便好,我们去看看青玦师兄。”说完清蝶拉着她加快脚步走向青芦馆。走到门前,仿佛屋内有说话声,清蝶用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蕊樱噤声,侧耳听着里面的对话,屋里传出青玦的声音。
清蝶拉了拉蕊樱的衣袖,给了她一个示意的眼神。两人默契的双双开始运转着内力,一股气流顺着丹田滑过,顺着经脉流向四肢及五脏六腑,一瞬间身外仿佛有一股暖流将二人紧紧的包裹住,不透出一丝缝隙,连呼吸仿佛都感觉静止了。
“其实不用如此紧张,本是小伤,我自己也可处理。”青玦声音里透着一丝抱歉。他只是受了皮外伤,自己也是大夫,原本想着自己上点伤药就可以了,没想到胭脂这么紧张,倒弄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伤口还是挺深的,何况谷主也是不放心的,她也不希望你留下疤痕。”胭脂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捏着纱布,一圈又一圈的缠着青玦的手臂,微微的拉紧,她的力度控制的很好,没有牵动伤口弄疼青玦。
说起清蝶,青玦嘴角难以克制的上扬,眼角皆是宠溺,“她其实,不必如此。”
听着屋里面没有什么,清蝶便示意蕊樱,二人相视一笑,慢慢运气周转平和,蕊樱敲了敲门,
“进来吧”青玦猜到是清蝶,胭脂抬起头看向青玦,屋外的阳光透过门上的纸折射到屋中,映在青玦的鼻尖和发丝,仿佛透了过来,那束光也一并照进了胭脂的心里。看着这么温柔的青玦,胭脂的心底仿佛一股洒了一碗黄连汤一般,苦涩蔓延开来,慢慢的延伸到嘴边。
“师兄,我过来看看你的伤,应该没伤到筋骨吧?”
清蝶笑容明媚的拉着蕊樱推开门,今日她穿了一袭嫩粉色纱衣,衣服上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黄鹂鸟。那股照进屋内的阳光被她俩打开的门切断,整个洒在清蝶的身后,身上的黄鹂鸟仿佛活了过来,有几丝漏掉的光折射在她的侧脸和蕊樱的衣袖上,粉粉嫩嫩的映射她整个人朦胧又明媚。
“没有,只是多日未打架,有些生疏不慎受了一些皮外伤,不碍事。”青玦的声音如同清泉越过岩石般清脆悦耳,看着如今亭亭玉立的清蝶,内心也很是欣慰。
“多日不见,小师妹倒是沉稳了。”
清蝶莞尔一笑坐在了胭脂和青玦的对面,一旁的蕊樱靠着清蝶坐下。“师兄,还好你今天回来了。不然这闯谷的最后一关可就是胭脂上了,她要是受伤,大家可都会心疼死了。”
“无妨,即使是我上阵,想来也有七成把我跟他达成平手。”胭脂小心翼翼的给她手中的纱布打了结,抬起头说道。
“我算着时间,十五将至,所以赶快赶回来了。”青玦拿起青壶给坐着的三位各斟了一杯茶,慢慢对胭脂说道,“这男子武功在你我之上,要不是先前几关耗费了他的精力,我怕是也要吃些苦头的。”
“无妨,在谷内他翻不出大风浪。”清蝶端起茶抿了一口,细细的品着。
“听你的意思是,你留下他了?”青玦试探的问出口。
“嗯,是”
“江湖之中年轻一辈,武功又在我之上的,无外乎三山派的临元小道长和碧落阁的那位,再者......”说到此处青玦和胭脂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清蝶,清蝶端起茶杯,低着眼,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一旁的蕊樱略带自豪的微微一笑。
看她这表情,青玦和胭脂心里便有了答案,“刚才那位莫不就是天御山庄的那位刚刚露面接替他父亲的少庄主?如今倒是应该改称呼为庄主了。”
“师兄的消息倒也是挺快。”清蝶抿了一口茶,一股清新温柔的包裹着舌尖传递着甘甜,让人心头好不畅快。
听到这,胭脂和蕊樱一头雾水,二人视线相碰在对方的眼中倒是都看到了懵懂,不约而同的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两位师兄妹在打什么哑谜。
看着他俩的神情,青玦微微一笑,慢慢开口解释道。“半个月前,天御山庄就对外宣布老庄主身患恶疾,四处寻访名医救治,庄内的事务力不从心。即日起由少庄主接任庄主之位,同时会代替他参加武林同盟大会。”
“不错,”清蝶右手不紧不慢的在桌子上叩着,左手在手中转着刚刚品茗过的茶杯,一边转着一边不紧不慢的继续解释着。
“这位现任庄主之前只是负有少年侠气的盛名,但从未有消息说谁见过他,甚至从未出席过武林的任何聚会,他就像是在老庄主生病后凭空出现一样。”
清蝶边说着边用左手无名指轻轻一推茶杯,淡青花的茶杯就顺着清蝶的中指饶了半圈,而后顺着无名指的下端回到了指尖,几番重复,清蝶乐此不疲。
“而且我猜,他此次亲自入谷应当不是为了老谷主而来。”清蝶看向青玦,二人相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这个人如此的不明不白,谷主你为什么要留她在我们谷内,总不会是真的......”蕊樱一脸天真的问清蝶,一边问着一边看着请得瞪她的眼神逐渐凌厉而禁了声,一旁的胭脂和青玦看到不自觉的笑出来。
“啪——!”青花瓷杯被清蝶转了几圈摁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因为麒麟血——”随着茶杯抨击桌子的一声清脆响,清蝶脱口而出。
三人皆是一脸吃惊的看向清蝶异口同声惊叹道。
”麒麟血!”
麒麟血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三大血脉之一,另外两大血脉是隐凰血和禁蛟血。传说所含血脉之人皆是练武奇才,比起常人事倍功半。麒麟血是至阳之血,可解天下至寒之物。
青玦的脸上更是隐隐的带着一丝兴奋,“他果然是么?”
“嗯,没错。初次见面我观他气色便有些确定,刚刚在炼草堂我仔细的把过了他的脉,应该十之八九。不过——,”清蝶顿了顿,一脸平静的抬起头看着三人。
窗外的阳光渐渐升高,那束照进屋内的阳光也随之渐渐高扬,此刻正好照耀在清蝶清秀的脸庞上,映着脸庞一面温暖昂扬,一面晦暗不明,好似从鼻尖分割成两个人一般。
“不过麒麟血脉是传说中的古血脉,极其罕有。到底脉象是否如古书所言一般,还有待考证。”清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本来我是打算确定了再告诉你们,被蕊樱这一闹,倒是不自觉说了。”说罢略带嗔怒的看了蕊樱一眼,随后看见蕊樱逐渐愧疚的脸“扑哧”笑出声。
青玦看着此时的笑出声的清蝶,心中五味陈杂,一股酸意涌上鼻尖,手中不自觉握紧了茶杯。一旁默不作声的胭脂也有些红了眼,拉了拉清蝶的手说道:“谷主,总会找到的。孟冬蝉和麒麟血脉,总会找到一样的。”
“没关系,”清蝶仍旧浅浅的笑着,“生死由命而已,只盼多几年光阴岁月,能与你们浊酒共饮。”
“不行!”一旁的蕊樱一把拉住清蝶的手,斩钉截铁的说道。“多几年岁月是必须的,但是喝酒不行!老谷主说了,你不能再偷喝酒了!”
她这几句有些孩童气的话语瞬间逗乐了清蝶三人,青玦手中的茶杯也放到了桌子上,一脸无奈笑着摇摇头。清蝶一脸认真的看着蕊樱,故意逗她说:“我晚上躲到房中喝,反正你也看不到!”
“不行!”蕊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跑向清蝶的寝室,“我要去你房中检查一下。”
胭脂看了一眼清蝶,得到示意赶忙起身拉追了出去。
“这场局,终于开始了么。”谷青玦沉吟道。
“算是吧,”清蝶望着蕊樱跑向的方向,没有回头。
“师兄,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确定要压上药谷么?”
“从你继任的那一天起,我就说过,你无需有任何顾虑,药谷从来都在局中,从未离开。”
清蝶沉思许久,转头向青玦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兄长。”
是兄长,不是师兄。
“那就麻烦师兄告诉胭脂,将司空钰换下的血衣泡水三天后浇灌蓝簪花,此人是否可以为我所用,三天之后便会有定论。”
谷青玦微微一笑,双手抱拳作揖。
“卑职遵命。”
青玦目光坚定望着清蝶,袖子间的手不知觉的握紧,但愿是吧。这样清蝶就可以从无边无际的痛苦中解救出来,可以不必日日忍受寒毒之苦,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师兄今日胭脂也辛苦了,你顺便转告他这几日禁地就不必视察了。”
“好”
青玦所住的青芦馆与司空钰所住的润枫堂相对,清蝶走出青芦馆静静的望着润枫堂的房门微微沉思稍许,一抬眸与正要出门的司空钰四目相对。清蝶打量着刚刚换了一身湖绿色衣衫的司空钰,微风轻拂着他的衣角,和着发丝飘落的角度微扬,一时竞透出几分清冷的气息。
司空钰也望着依旧一袭粉色衣衫的清蝶,心下感叹道若论五官精致的程度,这位孱弱的谷主算不上绝色,至少比起江湖第一佳丽柳烟嫣还是差一些的。
虽然是标准的鹅蛋脸,颌骨分明,小巧高挺的鼻梁也是恰到好处的弧线,侧面观察时犹如水滴一般娇俏欲滴,粉嫩的樱唇一张一合时仿佛能击中人心最温暖的地方。这副皮相若是一双桃花眼,想来便是要夺人心魄了。只可惜这样一张标志的脸上长了一双杏眼,圆润晶莹。止这一双眼,便去掉了五官的攻击性,平添了一份俏皮和可爱,与她得行为举止和身份看起来极为不搭。
初见时的清冷,再遇时的话语间的调皮,都与传闻中冷血无情的药谷谷主无半分相符。
而此时,这双眼睛望着自己,司空钰却感受不到半分五官带来的俏皮,反而有一股悲凉之感让人的心被这一双眼睛深深揪住,想要忍不住去深究,却又担心眼神中的清冷和幽暗会将人吸附进去,无法脱离。
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相视无言,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