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那小屋的门被推开。
沈既明被杨颂安捂着嘴,只消安静的听着。
杨颂安看不见屋中情景,只能根据她们的声音判断。
那赵夫人跟着杨颂仪一行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没想到屋内是这番风光。
一个男子衣襟大开的斜倚在塌上,塌边还散落着笔墨,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
那杨颂仪见屋中只有一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赵夫人是何等体面的妇人,哪见过这等场面,抽出手帕掩面就要叫小斯将这伤风败俗的抬出去,身后婢女一声惊呼,“章,章二公子!”
赵夫人大惊,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斯文,伸长了脖子向前细看那男子的面色。
第一眼看到那人,赵夫人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幸亏身后跟的丫头伶俐,搀住了她,不至于让她一个跟头坐在地上。
杨颂仪也带着人凑上来看,今日事情发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只能将戏演下去。
“呀!这写的是什么?”身后不知哪家人惊呼,说完扒拉身边的一个丫鬟,“去,你去拿过来。”
那丫鬟小心的靠近那醉汉,轻轻的抽走被他压在身下的诗稿。
呈给了赵夫人,那赵夫人虽说不上是饱读诗书,但也是诗书人家出来的女儿,一看到纸上那露骨的淫词艳曲,“这个畜生!”说罢便吩咐后面跟上来的家仆欲将那章焕绑起来。
那章焕见眼前影子重重,人声嘈杂,便也清醒了几分,但还是感觉头晕眼花,没什么力气,他欲从榻上起身,手臂却使不上力,一下没支住,咕噜一下便滚下了塌。
他这一动,让本就松散的衣襟全都散开,露出大片的胸膛,在那白皙的胸膛上,竟然满是欢爱的红痕!
赵夫人看到这场景,皱了皱眉头,指使下人立刻将章焕捆了起来。
杨颂仪环视屋中,有些不死心,她拉着赵夫人的手,“夫人不想知道那□□是谁吗?定是那小□□勾引的二公子,要知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赵夫人看了一眼杨颂仪,“给我搜,让我看看那个小浪蹄子敢在我府上行此龌龊之事!”
待等到那些人乱哄哄的走了,确认周遭无人杨颂安才从柜子里出来。
她看着那柜子的另一边,冷着脸道:“出来。”
柜门被心虚的打开,沈既明从柜子中走出来。
“今日之事……”两人同时开口,杨颂安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示意他继续说。
沈既明清了清嗓子,“本官是来查案子的。倒是你,刚刚屋内的事本公子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杨颂安挑了一下眉,“查案?查的哪门子案?说着勾出了沈既明腰间的一只香囊,上面绣样针脚细密,栩栩如生,不像是寻常铺面上买到的,倒像是,“是这深夜幽会女郎的案子?”说罢扯下那香囊,“这上面针脚绣的真好,不知是哪位姐姐的作品?”
沈既明的脸满满的变红了,杨颂安不欲与他过多纠缠,收好那香囊后道:“今日之事,沈公子权当没看见没听见,这香囊本小姐就拿走了,这午夜幽会之事,本小姐也当没发现。”说罢杨颂安笑眯眯的看着沈既明,“如何?”
杨颂安笑眯眯的看着他,手下暗暗藏着的一柄极细的短刃已经出鞘,若是他沈既明敢以此为由跟她讨价还价,她不介意……
“成交。”说完还将双手举起,“我头像,杨小姐大发慈悲饶过我这个小人吧。”
杨颂安看着他的眼睛,“此番就饶过你了。”
说罢转身离开。
杨颂安跨出大门,左找右寻不见青雀身影,于是寻了一个隐秘角落,右手搭左手,一阵清亮的鸟鸣传出。
杨颂安持续打了几次之后,迟迟不见青雀的回音,这是她们自小约定的暗号,想要快速找到对方,只需吹响这“鸟哨”,只要另一方听到便会立刻回应。
如今青雀还未回应,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遇到危险了。
青雀原先不喜用花粉香料,若想找到她却是个难事。
沈既明此时从屋内走出,“杨小姐在寻什么?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杨颂安转过头看他,“让你藏起来的侍卫出来。”
沈既明无奈的招了招手,立刻从黑暗处出现了两个身着黑衣的侍卫,“大人,有何吩咐。”说罢向沈既明行礼,他们右拳抵在胸口,低着头恭敬的等待沈既明发令。
沈既明笑着看杨颂安,“听这位小姐的。”
杨颂安道:“我的婢女走失了,名唤青雀,头上带了一根木簪,身着一身青衣,眉目清秀,眼旁有颗小痣。”
那二人领了命便恭敬的退下了。
杨颂安看着沈既明那一身轻松的样子,淡淡道:“大人今日要找的东西可拿到了?”
沈既明眯着眼看她,“你如何知道?”
见杨颂安半天不答,他只能认命道:“拿到了。”
杨颂安这才转头看他,“那赵章两家的联姻?”
沈既明道:“照旧。”
看到杨颂安垂下的眉梢,“你不想让赵熙嫁?”
杨颂安看着那远处的圆月,“自古以来女子婚嫁之事哪个能完全做主,我只希望她有个更好的前程,有个值得依靠的对象罢了。”
沈既明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自己还比赵熙小着两岁,可处事之间已有了与年龄大不相符的成熟。
圆月的光芒照耀着她,似是她身上散发的光芒一般,她像是那瑶倾宫上的仙女,如神一般怜悯着世人。
杨颂安转过头看他,一双狐狸眼眼眸幽深,像是在诉说着无限的情话,再配上今日精心穿戴的一席红衣,沈既明觉得周遭很吵,全是鼓声。
杨颂安轻笑一声,她自知自己的美貌,自小到大也不乏有人望着她便痴呆,她早已见怪不怪,但如今这沈既明,脸上没有一丝那些那人的色欲,有的只是那清亮的眼睛,虔诚的看着她。
就在两人都安静之际,一个慌慌张张的侍卫跑到了沈既明面前,“大人,不好了!”
沈既明立刻回神,侧耳听他汇报,听完后脸色大变,顾不得什么拉过杨颂安的手就要走。
原来他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杨颂安挣脱他的手,“沈大人自重!”
“抱歉杨小姐,实在是那青雀出了事。”沈既明脚步略略停下一脸愧疚,“如有冒犯,在下给小姐赔罪了。”
杨颂安一听是青雀,冷着脸道:“速速带路。”
二人跟着那侍卫不多时便来到杨府的一个小院门口,那侍卫道:“大人就是这里,章公子似是受了迷香,那婢女也在房中。”
杨颂安一把拉过那侍卫,“什么迷香?”
那侍卫支支吾吾的道:“就是,就是男女之间欢情的迷香。”
杨颂安听完脸色变得更黑了,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那门前,那门口已被上了密密的锁。
杨颂安一声冷笑,什么牛鬼蛇神今日敢在她头上动土,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沈既明紧跟其后,“重楼!快开锁!”那重楼正要回话,下一秒,杨颂安抬腿“?”的一脚,便将大门踹开了。
杨颂安抬步走了进去,屋中陈设还算整洁,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青雀。
青雀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似是在隐隐发抖。
她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抚摸着青雀的后背,“青雀青雀?是我,小安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青雀才抬起头看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小姐。”说罢搂着杨颂安的脖子便开始缓缓的抽泣。
青雀从小就跟杨颂安一起长大,一起习武,虽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却还是个实实在在的比杨颂安小两岁的小妹妹。
杨颂安边轻声安抚青雀,边恶狠狠是盯着那桌边的人。
刚刚进来的急切没注意,仔细一看发现那面色潮红的男人,不就是今日那出风头的章家大公子吗?
沈既明紧随杨颂安身后一步进来,此刻就站在章之煜身边,给他送服着什么。
杨颂安将地上的披风捡起来想给青雀披上,谁知青雀一看到那披风便哭的更甚,“姑娘姑娘快拿走,不要它!”
杨颂安挑了挑眉,将那披风拿远了,轻声的安抚青雀。
沈既明在章之煜的身边坐下,“怎么回事?你二人被谁算计了?”
那章之煜又喝了一口茶,才声音低哑的说:“酒席中,忽的有小厮来报说家妹不甚吃多了酒,下人受她不住,让我去照拂一二,我便跟着那嬷嬷来到了这,在下进来时,这位姑娘便已经在床上了。”
说完他望着青雀,“当时姑娘被麻袋套着,在下讲她从麻袋中松绑,便闻到了一股奇艺香气,不知从哪散发出来的,随后便神志不清。”
见杨颂安的面色越来越沉,他赶忙解释道:“不过在下什么都没有做!后来为了保持头脑清明,在下便用随身的小刀划破了手臂。”说着便撩起宽大的袍袖给杨颂安看。
那伤口颇深,且触目惊心,倒不像是谎言。
杨颂安不再看他,只低着头细细检查青雀身上没有什么什么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