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灯光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阿散？”流夏轻轻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希望散兵已经入睡，还是希望散兵在等待自己。
“你还知道回来？”散兵没好气道。
“……”站在门口的少年静默稍许，“吱呀”一声推开门慢慢走了进来，门又随着难听的摩擦声被合上。
“嗯，今天晚了点。我先去洗漱了，阿散。你好好睡觉，我不会吵到你的。”流夏用力笑了笑，摸黑走向浴室。
突然，整个小出租屋亮了起来，虽然只是昏黄的灯光装满了整个房间。
“谁干的？”
散兵看见少年身上布满的伤痕，双眼闪烁着怒火。
“阿散是怎么发现的？”流夏低着头，不敢看飘在空中的小人偶，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你身上这么重的血腥味打算什么时候才洗干净？”散兵从少年的床上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换洗衣服，一股脑丢到了流夏的怀里。
“……对不起。”流夏用干净一点的那只手拿着衣服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浴室。
十五分钟之后，流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少年水灵的脸蛋上已经有些发肿，身上深深浅浅地布满了伤痕。
流夏拿起了花露水朝衣服上喷了喷，把鼻子贴到衣服上嗅了嗅，没有闻到血腥味。
“你还要霸占浴室多久？”散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马上出来。”流夏手忙脚乱地拿起衣服往身上套好，开门走了出去。
“喏，自己处理。”散兵交叉着手站在桌子上，旁边是放好的止痛药、棉签和绷带。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流夏说不出现在的他是什么感受。张了张口，流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喉咙有些哽咽，眼眶发了红，泪水就这么一滴一滴滴下来。
“喂！我可没有欺负你。哭什么？谁打的？改天打回去！”散兵看少年落泪，一时间有些无措，但是又拉不下脸来安慰少年。
“谢谢你，阿散。”流夏很想一把抱住散兵，但是散兵现在只有他一只拇指大，只能作罢。
“……”一抹红爬上了散兵俊美的脸，散兵转过身，背对着流夏，“谁要你感谢了，药你要是不擦，我就拿走了。”
“擦，我擦，这些药是你准备的吗？阿散。”流夏坐下来，拉起衣服擦药。
散兵刚回头就看见少年的这般举动，小人偶浑身都变得像小床一样粉嫩。
“不……不是，我睡了，你好之为之吧。”散兵拉开了小床的床帘，一头闷进了小被窝里，拉过被子盖住头。
流夏又以为自己哪句话让小人偶不开心了，一边擦药一边默默回想自己说过的话。
等流夏擦好药，发现晚上带回来的食材已经变成桌面上的日式便当。
是阿散做的吗？
流夏这般想着，满怀期待地尝了一口，味道迅速在味蕾绽开，流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这也难怪阿散之前说他带的东西不过如此。
阿散是什么样的人？好像是游戏里的角色？他还会做这么好吃的饭。
这么想着，流夏看了一眼已经躺下的小人偶，悄悄拿出了手机。
“你在做什么？”
冷酷的声音在流夏耳旁响起，吓得流夏浑身一抖，差点把手里的手机丢到饭盒里。
“阿阿阿散？你不是已经睡觉了吗？”流夏把手机默默藏到了身后。
“你以为我是你们这些凡人？”散兵特意飞高了些，俯视着流夏，“人偶不需要睡觉。”
“还有，不用藏了，我看见你在打游戏。”
“……”流夏抬起眼睛偷偷看了一眼散兵，看见散兵没有生气，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可以玩吗，阿散？”
“……随便。”散兵默默端走了已经被清空的饭盒，他知道他在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角色，骂他的讨厌他的人很多。
但是那又如何？
他并不在意。
流夏看了看散兵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这时候他已经解锁了祈愿界面，上面的画面正是这个小巧人偶的画像。犹豫了一下，流夏手指轻轻一点，手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要我报上名来？此行世间，我名号诸多。虽然随便一个对凡人来讲都高不可及，但于我，都已成过往。想称呼什么就随你吧，让我见识下你的品味，可别让我失望。”
“你在干什么？”散兵刚刚洗完饭盒，就听到了流夏这边的动静，迅速飞到了流夏身旁，看见手机界面停留在自己的建模上。
“阿散，我想多了解你。”流夏一动不敢动，静静地看着散兵脸上的神情，像是等着被审判。
“随你。”
“阿散，我看别人说这个小铃铛是你的武器，我给你抽一个好吗？”流夏想了想自己的积蓄，只要再省省，就可以熬过这个月。
“你自己过得很好吗？”散兵按灭了手机屏幕，飞到流夏眼前，“我自己有武器，有这点闲钱，你不如好好捣鼓捣鼓自己吧。”
“叮——”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流夏看见瑰丽的小人偶手中拿着的赫然是那只精致的铃铛。
“好，我都听阿散的。”流夏笑起来双眼弯弯的，特别甜，但是不小心扯动了脸上的伤口，“嘶——”
“睡觉吧，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么开心。”散兵飞到开关处按灭了昏黄的小灯。
“阿散，晚安。”狭窄的房间瞬间被黑暗覆盖，但是流夏却觉得莫名安心。
“幼稚。”散兵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把粉色的被子乖乖盖在了自己身上。
……
翌日清晨。
流夏满眼都是藏在自己口袋里的散兵，阿散又愿意跟他一起出门了！
“阿散，我买了一杯奶茶，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工作间歇之余，流夏把奶茶放到了桌面上。众人看不见散兵，散兵飞到了奶茶旁边，看着比自己还要大许多的杯子，浅浅尝了一口。
“这你也要，你自己喝吧！”散兵又回头看了一眼奶茶，飞回了流夏的口袋里，眼不见嘴不馋。
流夏看了一眼几乎没怎么被喝过的奶茶，有些失落，阿散不喜欢这个口味吗？他还以为阿散会喜欢的。
“阿散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换个口味吧。”流夏拿起刚刚被散兵喝过的奶茶，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还挺好喝的，流夏这般想着。
散兵从口袋中探出脑袋，看见流夏就这么拿起他刚刚喝过的奶茶直接喝起来，用力把口袋扣子扣上了，发出了酷酷的一声“哼”。
流夏：？
不明白他又怎么惹恼了这个可爱的小人偶。不如今晚准备一个惊喜，回去哄他开心好了。
散兵躺在流夏的口袋里，口袋随着流夏的忙碌一晃一晃，闻着熟悉的味道，散兵就这么睡着了。
等散兵醒来的时候，流夏已经回到了小出租屋里。
“噔噔，看，阿散，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蛋糕。今年你的生日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给你补一个。等到明年，后年，大后年……之后很多年的生日我都陪你一起过，好吗？”
流夏笨拙地用火柴点燃了插在小蛋糕上的蜡烛。
“阿散，趁着这个时间许愿吧！”
散兵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蛋糕，还有一旁在给自己唱生日歌的少年。蜡烛的火光照亮了少年的脸庞，也照亮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生日，一起过。
散兵这般想着，慢慢闭上了双眼，郑重地在心中许了一个心愿。
“生日快乐，阿散！”
“幼稚。”散兵打算拉下帽子挡住自己的脸，却被流夏拿走了帽子。
“吃蛋糕吗？阿散？希望你喜欢这个口味的蛋糕。”流夏给散兵切了一小块蛋糕，摆在了散兵面前。
上面还画着一只小小的散猫咪。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散兵扭头飞回了自己的床上，拉过粉色小被子盖住了自己，“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好吧。”流夏虽然有些失落，却小心地把蛋糕分成了两半，把属于散兵的一半装在了盘子里放好。
在小床上的散兵摸着心脏的位置不语，眼角还有一滴没擦干的泪水。
原来，这就是被人期待的降生，被人爱着的来到世上的感觉吗？
可是，他却不能陪着他吃完这个蛋糕。
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让自己不落泪。要是少年看见他的泪水，会将他抛弃吗？
入夜。
“阿散？”流夏小心地把连散兵带床垫拿了出来，捧在手心里。
散兵没有动。
随着流夏话音落下，散兵感觉到流夏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
柔软的手指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泪水，仿佛对待的是世间最为稀罕的珍宝。随后，是在额头处一个轻轻的亲吻，像羽毛一样轻轻落下散兵的额间。
“院长奶奶说，名字是美好的寓意，生日是期待的降生，额间的亲吻是真挚的祝福。
阿散，你要相信你是被人期待和爱着的，你值得拥有这些。
晚安，阿散。”
电灯熄灭，微风吹动了窗帘，万物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夜里的房间内响起了一丝轻悄悄的声音，少年翻了个身，声音瞬间停下。过了一会，看少年没有醒来，黑夜里的小人影才更加轻手轻脚地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