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流夏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装着蛋糕的碟子已经被洗好，静静地放在一旁。
至于蛋糕，应该是进了某个小家伙的肚子里。
之后，散兵便时常陪着流夏上下班。
等流夏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的时候，流夏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小小的人偶，软声软气地哀求：“阿散，你今晚就先在我的床上凑合一晚叭～我给你洗一下那套小被子。”
“……多事。”散兵嘴上没有说同意，但是却慢悠悠地飞到了流夏的床上。
流夏便知道他是同意了，飞快地拿着被子去清洗，之后还拿着小夹子夹着小被子晾着。
入夜，流夏想了想，提着散兵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上：“阿散睡这里吧，这样我就不会压到你了。”
“可笑，人偶之躯的顽强岂是你们凡人知晓的？”说完，散兵直挺挺地躺在了流夏的枕头上，“你要是压到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睡觉很乖的。”流夏竖起了手发誓。
一夜好梦。自那日起，流夏便发现入夜之后，自己的枕头旁就会多一个小人偶，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小人偶又会回到自己的小床上。
八月初，正是天气炎热的时节。
晚上十点，流夏刚刚下班。散兵安然地躺在流夏的头上，却发现有人跟在流夏后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脚步时快时慢。
“别出声。”散兵坐了起来，“继续走。”
流夏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也反应过来。那是之前将他堵在巷子里殴打的那群人。
流夏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尽力让自己不要露出破绽。
如果是往常，他免不了一顿挨揍。他的出租屋位置偏僻，回去的路上很容易被堵。但是今天，听到散兵的话，流夏莫名安心了不少。
“站住，小子。”领头的男人拿着木棍，见流夏走进了没有摄像头的小巷子，叫住了可怜的少年。
流夏下意识就想拔腿逃跑，但是散兵叫住了他，流夏这才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看向后面的四个人。
“哟，这次不跑了？小白脸？”另一个拿着啤酒瓶的男人挑了挑眉，按照之前，这小子现在应该害怕得快要哭了。
不过越哭，他就越兴奋！
“真不知道杀人犯的儿子怎么这么窝囊，不过窝囊才好哈哈哈哈。”另一个身材肥胖的人上下打量着流夏，“不过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倒是细皮嫩肉……”
“老三，你说得还挺对嘿嘿嘿。”
肮脏的话语令流夏又愤怒又绝望，之前他们只是会揍他，但是今天……
无助绝望之下，流夏浑身僵硬，只能像木桩一样站着，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无处可逃，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下。
“废物。”散兵敲了一下流夏的头，掀起了一根呆毛，“要想保护自己珍视之人、珍视之物，就必须鼓起勇气、拥有力量。”
“你现在连反抗的勇气的没有，那么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我……”流夏张了张嘴，却发现散兵说的……他没有办法反驳。
他……什么都做不了。
哪怕他能反抗一次，那以后呢？
“哥几个都等不及了，上吧老大？”肥头大耳的人猥琐地笑着，搓着手。
“去。”领头的人刚走几步，距离脸色苍白的少年越来越近。
令人恶心的意图、恶臭的气味、下流的言语……一切都让流夏想要逃离，但是他无处可逃。
领头的人布满污渍的手就这么伸向流夏洁净的脸蛋，几个人围住了弱小的少年，不留一点逃跑的机会。
“没用，躲我后面。”
“不渡蝼蚁！”
“啊——”
“嗷——”
散兵腾空跃起，不过瞬间，这几个人就被踹飞到了几米开外，只能倒在地上呻吟哀嚎。
要不是他不能伤害这个少年，凭他现在的怒气，怕是连流夏也得挨上一脚。
“现在，打回去！”
“我……我不敢。”
“那你甘心吗？以后一直被他们这么欺负？”
“我……”
流夏握紧了拳头，他当然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他打不过这几个人，回家的路上又必经这条小道，他也没有钱搬个地方住，除了忍，他还能做什么？
有时候，连活着都如此艰难。如果不是遇到了散兵，等他忍不下去了，或许就是找个地方了结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一生都这么悲惨？
为什么他的父亲要是一个杀人犯？为什么他的母亲要抛弃他？为什么其他人因为他的父母就孤立他、欺负他？
为什么命运要对他这么不公？他又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他只是……想活着……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他们都不让他实现？
流夏浑身颤抖起来，那是积蓄已久的愤恨，握紧的双手露出一根根青筋。
一步……两步……
流夏捡起了被甩飞的木棍，一步步走到了领头人面前。
“小子，你要是敢动我，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的！”领头人打算挣扎着站起来，但是，不仅浑身的伤让他浑身剧痛，而且还有看不见的力让他无法起身。
“啊——”
……
五分钟之后，木棍“当”一声落地，少年离开的身影被微弱的灯光越拉越长，地上的五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嘎吱。”少年进了屋内，推上了门，没有开灯，顺着门背滑坐在地上。
少年没有发出哭声，但是散兵知道少年哭得很狠，仿佛多年的委屈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才动了动，声音也已经沙哑：“阿散，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散兵开了灯，眼前的少年的眼睛肿了一圈，整个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以我的力度，他们一个月之内都找不了你的麻烦。但是，要是想让他们以后都找不了你的麻烦，就看你有没有用了。”
散兵转移了视线，真是受不了这家伙可怜兮兮的眼神了，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
“阿散，我……我想变得跟你一样厉害。”流夏眼波闪了闪，阿散说的没错，如果想要保护什么，那必须要拥有与之匹敌的力量。
散兵回眸看向少年：“哼，不算太差。”
“只要你有点防身功夫，那几个人这辈子都奈何不了你。”散兵刚刚那一脚伤到了他们的根本，之后无论做什么根本都使不上劲。
“好，阿散，我会好好学的。”流夏笑了笑，一双眼睛像是夜幕中的闪星，很好看。
“先把你自己洗干净，脏死了，鼻涕虫。”散兵嗤笑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小粉床上。
“好，我会洗干净的，阿散。”流夏扑腾着站起来，拿衣服进了浴室。
……
“你在抖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阿散。”
“放轻松。”
“……好。”
“腿稳住。”
“……好。”
“身子挺直。”
“……好。”
散兵目光扫向在扎马步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少年身子骨也太差了。
这才刚刚起步，也不知道要练多久才能达到他的要求。
从那天起，流夏每天早起晨跑，白天上班，晚上回来还要被散兵训练身体。
倒在床上的时候，流夏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床果然就是最舒服的地方！
……
八月中。
散兵半夜从梦中醒来，看见少年还没有入睡。
“还不睡觉，你是还想训练？”
“啊，阿散，我就睡。你你你……你怎么起来了？”流夏默默把手机藏在了枕头底下。
“把手机拿出来。”散兵飞到流夏的面前，似笑非笑。
“……”流夏接触到散兵的视线，心虚地低下了头，默默把手机拿了出来。
映入散兵眼帘的，是网上过于极端的谩骂，还有流夏的维护。
“你是傻子吗？大半夜不睡觉就是在看这个？”散兵的目光悠悠地注视着不敢吱声的少年。
“我……我就是看不得他们这么骂你。”
流夏这一个月也深入游玩了游戏，网上太多人发表了极端的谩骂，还有一些断章取义的污蔑。
他气不过，就在评论区和别人吵起来了。
两人沉默对视许久，散兵嘴里跳出来两个字。
“笨蛋。”
“……”
“珍贵的时间拿来陪伴珍贵之人都嫌不够，你倒是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了。”
“你又骂得过他们吗？骂不过又自己躲在被子里哭？”
“没必要跟他们解释。”
“明天你自己训练吧，我没心情陪你这种幼稚鬼。”
散兵感觉还不消气，跑回自己的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埋起来了。
流夏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小人偶身上，良久，熄灯入睡。
……
翌日。
散兵起来的时候，流夏已经出门了，甚至没有等他起来说声早安才去上班。
昨晚骂得太狠了？
他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还来管他的，傻不傻……
一整天散兵都在看着闹钟滴答计时，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才回来。
但是出乎散兵意料的是，流夏今天很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袋子。
“阿散，你还在生气吗？”流夏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不安地看着小人偶。
“哼，想多了，我没必要想你一整天。”散兵的目光扫向那个小袋子，“你又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阿散，这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道歉礼物，我……我只是心疼你。”流夏仔细地拆开包装袋。
“谁要你心疼了？”散兵侧过脸，眼睛却一直盯着流夏手里的东西。
“噔噔！阿散，你看，喜欢吗？”流夏拿出了袋子里装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