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山雾迷蒙,万物一尘不染,静悄悄的,剩下鸟儿的呢喃。
北淮一中不得不暂时停止近期的运动会。
“叮铃——”
姜老师在悠扬的上课铃声中蹑手蹑脚走进教室。
跟在姜老师身后的转学生:“?”
“嘘,别吵,老姜。”紧靠窗户放哨的许大愣将右手食指比在鼻翼前,眼神飘向外面,示意他们安静。
众人心下了然,默契地闭上嘴巴,拿出书本,装模作样。
站在教室门后的姜老师看破不说破,只略微点头,大步走进教室,倏然拍手,“各位,请安静。”
的确,大家特别给他面子,虔诚而神圣地看向他,准备聆听这位姜老师的长篇大论。
很显然,姜老师对此十分满意,唯差给他们竖起大拇指。姜老师左手拿一个掉漆的保温杯,右手招呼着身后的男生。
“来,上这儿来。”姜老师看着男生,满心欢喜,“来,自我介绍一下啊。”
男生站在讲台上,台下一双双眼睛盯着他。男生眼底习惯性划过一丝笑意,“大家好啊,我叫季怀。从今天起就得仰仗大家啦。”说罢,季怀深深鞠躬。
掌声四起,季怀环顾四周,将目光锁定在一位靠窗户坐的女生。季怀走过去,称得上非常亲切地,小声地说:“嗨,新同桌。”
女生抬眸看去,仅此一眼,边低下头,边悠悠说道:“嗯,阮眠。”
季怀有些儿懵,心说,她什么意思?她的名字吗?不过碍于正在上课的原因,他只好闭上嘴巴。
半节课过去,季怀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偷瞄他的这位酷酷的新同桌。
她好像不怎么爱说话。季怀暗暗地想。
他犹豫会儿,轻轻抬起眼帘扫视周围,确定无“危险”后,偷偷拿:出一张纸条,几不可察地丢过去。
阮眠用余光瞥去,悄悄打开纸条,纸条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ruan mian”是你的名字吗?
阮眠小幅度地扭头看向季怀,趁老师不注意,快速写下:嗯,我叫阮眠。然后丢回去。
季怀看着她的回复,嘴角微微咧起,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泛起一层涟漪。
下课后,季怀发现这位新同桌似乎从不跟其他女生玩,一个人孤零零的。季怀轻轻一碰她的胳膊,笑得格外灿烂,“欸,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啊,需要我陪你吗?”
阮眠搁下手中的笔,略带一丝怨气地抬起头,冷冷回道:“不需要。”她微微抿唇,余光瞥见少年似乎有些儿失落,又于心不忍,“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毕竟我们不熟。”
少年皱眉,大声反驳:“我们以后会熟的,同桌。”
阮眠一时语塞,微微一笑,仅此一刹,便被抹了去。幸好季怀眼快,他似乎惊讶极了,“你笑了?”
“不行?”
“没有。你笑起来很好看啊,多笑笑嘛。”
阮眠抬眸看见少年的身后尽是阳光,细碎的阳光透过云层打在少年身上,一瞬间他仿佛就是太阳,很耀眼。阮眠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急忙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在几不可察的角落里,她轻轻勾起唇角。
她的同桌好像还挺阳光的,感觉还不错。
雨后的风穿过稀疏的枝叶,掠过宽广的操场,带来微微的凉意。
“现在,你们先去跑800米,然后在这儿集合。”体育老师顶着凉风,略微蹙眉,大致吩咐下任务。
随着哨声响起,一群学生非常,非常不情愿地迈开步子,“再磨叽1000米!”这句话似乎很有成效,学生马上加快步伐,唉声叹气。
“哎,阮眠,你跑步快吗?”季怀喘着气问。
“一般。”
季怀灵光一闪,笑嘻嘻地问:“要不咱俩比个赛?”
阮眠放慢脚步,看上去正在思索,片刻,她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好啊。”语毕,女孩拔腿就跑,马尾伴随着风的节奏摇晃。
季怀见状连忙追上去。800米不知不觉已经跑完,阮眠撑着膝盖,眯眼向季怀那边看去。那家伙不慌不忙地跑着,表面上没有什么不同,实际里,阮眠明白季怀的步伐比刚才慢了许多。
他在放水。
过了会,季怀跑到终点,气喘吁吁地往队里排去,可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往阮眠那边看去。
好奇怪的感觉啊。季怀想。
“运动会下个月举行,先延迟会儿。”
队伍里一阵唏嘘声,没一会,便解散了。
阮眠一个人走到树底下,缓缓坐下,抬眼望向眼前的景象。
她也好想融入到她们里去,一起欢声,一起戏耍。但她不行,她本来就是复读生,怎么可以放任自己玩耍?如果这样,复读又有什么意义呢?
阮眠告诉自己,学习最重要。她轻轻晃晃脑袋,试图将刚才所有的想法抛之脑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小的单词本,小声背起单词来。
“喏,就她。每天不管上课下课,整天无时无刻都在学习。你说她成绩也不是那么拔尖,装什么!”
“我听说她好像是复读生唉,一门心思搞学习,难怪谁也不理。”
“就她那样,考得上才怪呢。不然人家复读干嘛。”
阮眠听见不远处的两个女生指着她,正在言语攻击她。她轻轻闭上眼,手中的纸张却越捏越紧。
“你看她学习不怎么突出,长的也不怎样,谁会喜欢这种人啊。”
“就是。她啊,就是典型的啥也不是。哈哈。”
“哈哈。”
女生的笑声愈发大声,阮眠将单词本放回口袋,大步向女生走去。
“你也知道我是复读生啊。按年纪,我比你们大一岁,你们居然不懂得尊重学姐,不会没有教养吧?”阮眠的眼神里略带讥笑,明明是反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话语里满带嘲讽。
“也是,要是有教养的话,就不会这么惹人嫌了呢,偏偏,你们居然不自知。我都替你们的父母感到羞耻和不堪。
你们啊就是欠调教,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会说你是哑巴。就算是哑巴也别嫌弃,毕竟是你们高攀了哑巴,你们没资格。哑巴都有的素质,你们竟然没有,难道不可笑吗?”
两个女生被怼得无话可说,其中一个女生手指指着阮眠,只说出个“我”来。
“欸,看来你们不仅没教养没素质,还没礼貌。”阮眠凑前去,问道,“请问你们是三无产品吗?无聊。”
阮眠摆摆手,无奈地扯扯嘴角,转身离去。只留下两个女生站在原地,气歪了嘴。
“喂,阮眠。会打篮球吗?”
季怀怀里抱着一个篮球,左手招呼阮眠,扯着嗓子问道。“会一点。”
“一起吗?”
阮眠摇摇手,眯着眼,回道:“不了。”季怀心里一阵失落,但仍然笑着回答,“行吧。”
毫无察觉间,太阳从山后落下,绚丽的晚霞铺在空中,一声铃响,陆续有学生走出校门。
阮眠家住临沂小区,但阮父事前嘱咐过她,今晚要和季叔叔一家聚餐。
阮眠来到预订好的餐厅,坐下等了会,倏然看见季怀正朝这边走来。
“欸,阮眠?”季怀面露红光,笑问。
阮眠轻轻“嗯”了声,转眼瞧见长辈已经过来,她连忙起身让座。“季叔叔徐阿姨好。”
“好好好。”
招呼着,菜也便上来了,阮眠坐在季怀身边。她瞅见一道花生仁,尝后感觉还不错,便随手舀了一勺给季怀。
季怀看着,抬头看向阮眠,随即眼尾一松,笑道:“学姐,我花生过敏。”
阮眠一顿,狐疑问:“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