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和阮眠都不曾讲话,双方保持沉默。
忽然,绵绵细雨齐齐落下,雨声淅沥,不久,雨势逐渐变大。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前,忽听一阵摩擦声。阮眠看去,倏然看见原本被雨雾覆盖的窗户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别伤心,小阮同桌。
——你的小季同桌。
附带两个小表情:[伤心]——[开心]
阮眠呆呆看着,眼眶莫名开始湿润,她仰起头,努力克制着。
“别难过,你画得很好,很好,真的。”
阮眠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温柔而笃定,恍神之际,一缕不易察觉的光线悄悄穿破云层,在漫天银白中这一抹金色显得各位靓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阮眠下意识地想依靠他却又不敢靠近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不断地去试”探他,确定他。一次又一次。
之前阮眠始终无法确定,这一次她好像确定了。
不可以!
她告诉自己绝不可以!但她怎么可能掌控情感呢?爱的悸动一旦出现就像欲望一样无法自拔,无可奈何。
“阮眠!”
阮眠的思绪被打断,她听声看去,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
裴衍卿。
“最新消息,运动会明天举行。”
“偷听的?”
裴衍卿无语:“旁听。”突然,余光一瞥,裴衍卿倏然看见旁边有一男生,“呦,这谁啊?”
“季怀。”
“你同桌?”
“嗯。”
女孩靠在窗边,笑得明媚如春光,倏然嗤笑地点点头,略一抬眉,磁性温柔的声音响起,“有新同桌了啊?”她笑着,“会忘了我吗?”
阮眠垂眸,语调不盐不咸却又坚定:“不会。”
阮眠在她眼里始终是一个小妹妹,坚定信念,头脑清醒。这人因为腿伤的事情性格开始变得清冷,不怎么爱说话,惜字如金,但言出必践。
她说:“最美最爽的反击不是以暴力进行报复,而是不动用一分一毫就让对手奔溃。”
“仰望是弱者做的事,强者都是被仰望者。”
彼时季怀忽然问道,“请问你哪位?”
裴衍卿:“裴学姐。”
少年听闻,眼尾一松,旋即一笑,“裴学姐好。”
季怀是一个自来熟人格,刚聊的火热,忽听一句“你他妈……”顿时,季怀眉毛一皱,问道“你们这的学生都是这样的素质吗?”
“转校生?”
“嗯。”
裴衍卿耸肩,扯一下嘴角,“小部分。”
季怀看着,随即大步上前,“各位,文明点好吗?”
那几个学生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转学生——啊。”他们特意拖长语调,其中一个笑嘻嘻的男生走过来,一拳打在季怀脸上。
“嘶——不是你们……”话音未落,季怀又挨一拳,“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老子看你不顺眼想揍你,懂吗?”男生拍拍季怀的脸,嚣张跋扈。
“去叫老师!”
“你们干什么啊?松手!”
班长指着他们大声嘶吼,奈何无效,“你去叫老师过来,谁都可以。”
你们两个疏散一下两旁的人。”
“呦呵,打起来了,不管管?”裴衍卿问。
阮眠淡淡看一眼后,装作云淡风轻,“关我事?”然后埋头对此不理不睬。
“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季怀听着,突然一个过肩摔,“砰!”架着他的那个男生轰然倒地,阮眠的心上下快速跳动,手心的汗越发的多,手中紧握的笔被汗水浸透。
她担心地看过去,只见季怀缓缓走上前去,依旧和声秀气问道:“文明点,好吗?”
起初带头起冲的男生看他是专业的手法一吓即怂 ,“好。”
“大声点。”语气不盐不淡,却带着压迫感。
“知道了!”
“道歉。”
“对不起。”
阮眠看着他心中滋味不太好受,不过她强装镇定,伪装成另一面孔。季怀刚想走,却被老师拦下,“你写一份检讨,明天当众念出来!”
“老师,我有错,但是是他们动手辱骂在先啊。”他们老师是学校行政,不怎么爱听解释,况且是像季怀这种成绩不算拔尖的学生的辩词。
“不用解释了!”老师厉声喝道。不等季怀回应,老师便大步往前走。
“班任呢?”
“去外地研学了,还没回来。”
“哦。这样啊。”
翌日。
“由于某些原因,现在我要让初二(2)班的季怀同学上台念检讨!”
台下一阵阵喧哗。
季怀走上台去,拿起麦克风,念起“检讨”。
“大家好,我是初二(2)班的季怀。今天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昨天我和同学打架的事情。接下来我要讲的是老师口中所谓的‘检讨’,可能某些老师无法理解,望原谅。谢谢。
在这里,我承认我有错,在此道歉。可我不明白难道,先动手打人就是正确的吗?为什么我是受害者却让我承受代价?我想问问,公理何在,正义何在?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打人是正确的,反击就一定是错误的!老师,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您不肯听我解释,而是一口咬定,仅仅是因为我的成绩吗?如果我的成绩特别特别的好,您又会偏向谁呢?”
台下原本吵闹的人逐渐安静,将注意力放在台上的少年身上。
“我是转校生没错,但这个身份不是你欺负我的理由。贵校的校训是:学会做人之准则,树远大之志向。但贵校的学生却脏话连篇,我好心劝告,反而挨了两拳。
这有理吗?今天我站在这里,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谢谢。”
季怀将麦克风放下,深深鞠躬。
台下愕然响起掌声,愈发热烈。少年走下台去,只听众多异样的眼光集聚在季怀身上,不偏不倚。
“他疯了?敢这么说?”
“不知道啊。”
“这小子可以啊!”
议论声四起,阮眠看着他,抿住唇,一时语塞。
他说的没错。
正是因为没有人站出来,所以他们更加放肆。因为他的发言,或许会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而反抗,去抵制,去发声。
他是一个很另类的人,别人或许还在忌惮老师,然而偏偏他却正面说出了很多学生的心声,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人格魅力还在持续上升。
“欸,你那个同桌可以啊!敢正面跟沙任刚。”裴衍卿打趣道。
阮眠并未接话。
“呦,稀罕人物啊。”
“嗯?谁?”阮眠含糊问道。
“李鸽子。”
“嗨,两位!想我了没有?”
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女生端着饭盘笑嘻嘻地朝她们走来。女生明眉皓齿,小巧玲珑,仅此一眼,便令人心生怜爱。
“倾夏?”
“眠姐。你也在啊。”
阮眠淡淡应了下。
“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李鸽子居然没放我鸽子,百年难得一遇。”裴衍卿叹气感慨。
“裴衍卿!小心我告你小黑状!”裴衍卿闻言,挑眉敷衍,做出“你请”的手势,可把倾夏气得不轻。
“你行!”李倾夏点点头,随即脱口而出,“裴衍卿13岁还尿床不止三次!”
阮眠瞪大眼睛看向对面的女孩,不可思议地试探性的问,“真的啊?”裴衍卿此时此刻恨不得立刻找一条缝隙钻进去,她简直无地自容。
裴衍卿直盯着李倾夏,一瞬间,李倾夏不淡定了,咽一口唾沫。
她知道裴衍卿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不敢出声,微微将眼帘抬起,偷偷观察这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仿佛下一秒裴衍卿就即将发癫,无法控制。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