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午后,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浇乱了林知遇的计划。
猛然醒来发现已经一点多,他懊恼地挠挠头,吹了下耷拉下来的几撮过长的头发,想来是很久没去剪过头发了,但是又忙又懒就一直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又加上学生们个个都喜欢的要死,天天在跟前眨着星星眼念叨:“林老师,如果您留长发的话,就冲着您这张男女通吃的脸,我一节课都不会水!”
一想到自己无聊到天天跟独角戏一样的编曲课也有一点可能会被重视,所以林知遇也产生了一直留着的念头。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也算是个文艺工作者,得有点艺术家的气息嘛。
林知遇想抛之脑后的事太多了,可刚睡醒的一片空白的脑袋里却条件反射地立马堆起ddl。
比如目前,“和编剧李琴约好吃饭”这条仿佛在他空洞的双眼前闪烁着红光,用力鸣着警报。
李琴可是自己花费快两年才独自完成了谱曲、填词的剧作的金……牌编剧。这部剧已经大概成型,进入演员海选阶段了,全是自己的心血。而当下这顿饭主要是商讨下一步的宣传工作。
林知遇倒吸一口凉气,彻底清醒了。这可怎么解释?
借口推给大雨?
不行不行,就算琴姐知道自己老是骑单车,但又不止这一种交通工具嘛。有点离谱。
明明是自己抱着呼噜呼噜的小猫睡过头了,可难道这个真实理由就不离谱了?
天哪,还不如让我去死。
林知遇又拍了下脑门,干尸似地笔直倒下了,重重地压上猫尾巴,吓得它“喵”的一声窜出卧室。
最后,林知遇还是抱着坦白从宽的念头,颤颤巍巍拨通了电话。
没想到听了他这荒谬的理由,李琴爽朗的笑声反而连成串。
“没事!你这一趟没来真是错过宝了!刚刚没问你是因为等你的时候遇到一个大帅哥,就那个徐自牧,你肯定认识的。他呀,说是下个月准备面试咱们这部剧,小嘴那叫一个甜,把我夸得快挂不住脸了,然后就多聊了几句,把你还没来这件事都给忘了。他还送了我最近一票难求的《见字如面》晚场的一张票,前排过道位。妈呀,我跟你讲,他真是个标准的阳光大男孩,你没见真人真是太遗憾了,目测一米八几,剑眉星目,气质……哎行了我不发疯了。诶,猫猫叫啥名字?我叫它,它会不会回应我?if so,真是哈特软软!”
接收这个消息耗费了林知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分开这么久了,自己包裹完好、密不透风的生活还是偶尔会突然地被毫不留情撕开蚕蛹,让关于这个人的点点滴滴从未长好的千疮百孔中渗入,所到之处都像被西伯利亚疾驰而来的快行冷锋呼啸着吞没,再也长不出一根怀揣着希望的草?
林知遇说不出来,也想不明白。
“知遇?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
林知遇回过神,睁开苦涩的眼睛,长舒一口气。
“没有没有。猫没有名字,是和…前室友养的。我们俩都是取名白痴。所以您叫它小猫就好了。”林知遇不经意间避开了前一个话题。
“哈哈哈哈,小猫?那你们俩也太随意了吧?行吧……小猫,小猫!叫姨姨呀!”李琴叫个不停,电话这头却始终缄默。
“……知遇,你这猫不听话!字面意思!”
林知遇笑了出来,“琴姐,小猫是猫,不是鹦鹉,不会学舌。”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样,这会儿还早,你打个的过来还算得上是喝下午茶,如何呢?你看,咱们工作还没对接好,这才是正事儿嘛。对了,还有大帅哥送的那票,你也来了拿去看吧。”
林知遇心一紧,“琴姐,我……”
“打住!就这样定了啊。这剧仗着有他就开盲卡,其实啊,我觉得他这样送我一个小编剧,也扯不上啥人情吧,可能多半不是他的场次了。但不去也不好,就算是B卡,看到底下因为没开到A而沉默地打开手机四处抱怨,也会不好受吧。就权当学习吧,你先抓紧时间快来,别让我干坐着了!”
然后电话毫无征兆就地被挂断。
林知遇把手机扔到一边的小沙发上,抱着慵懒的小猫,看着窗户上被风吹成斜线的雨。
不是他就好。最好不是他,就好。
他从来没有对于挑卡感到这么悲哀过。
谁相信,居然真的有人非常不情愿开到A卡?
林知遇挠着小猫下巴默默起誓。
反正,我绝不会回到那个寒冷的西伯利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