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勋和季霜在得知梁境时脸上的红印子是被猴子打的之后，两人扒着车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不知死活地拿手机出来拍照片。

    梁境时用手挡镜头，冷声道：“无聊。”

    周庭勋胆最肥，手机递给姜楠，自己则过来揽过梁境时肩膀，冲姜楠说：“把我拍帅点哦。”

    姜楠咔咔两张，对周庭勋说：“能发我吗？”

    两人迅速加了微信，传了照片过去。

    晚餐是姜楠定的，这次她用了心，知道几个海城人吃不了辣，但是还是想让他们尝尝柳城特色，便选定一家老柳城人心中特别有代表性的酸汤牛肉火锅。

    店在明源山脚下的民生街，热闹非凡，几乎密密麻麻都是当地特色美食。

    姜楠买了几份脆哨和碗儿糕，送给他们人手一份，说：“那边嬢嬢说，这两家都很好吃，你们感受一下，吃不惯也没关系。”

    季霜一边嫌弃一边尝了一口碗儿糕，眼睛都亮了，道：“好吃！”

    安娜刚到柳城时已经尝过了，心中了然，道：“柳城美食全国闻名的。”

    脆哨和碗儿糕都先放在车里，几人去了姜楠提前定好的店里。店面不大，但是客人很多，大厅座无虚席。姜楠定了二楼的包厢。

    她边带着大家上楼边说：“俗话说，真正的美食都是藏在小巷子里的，越不起眼越好吃。那些灯红酒绿高端大气的店……”

    她语气停顿一下，回头一笑：“我没吃过。”

    周庭勋闻言噗嗤笑出声，差点因为笑得太投入而踩空。

    几人坐座，店家上菜的速度也很快，浓浓酸汤味的火锅端了上去，色泽诱人，飘香四溢。安娜率先动筷，竖起大拇指，表示好吃。

    季霜和周庭勋都是第一次吃，两人夹菜都挺犹豫，毕竟汤都是大红色，感觉会很辣。结果忐忑着入口，却是浓郁的酸味在口腔里上蹿下跳的。

    敢情以前吃的都是什么清汤淡水。

    梁境时在柳城住过好几年，这里许多东西他都吃不惯。当年唯一能和姜楠吃到一起去的也只有酸汤了。

    姜楠见周庭勋将碗里的花椒一颗一颗挑出来，好奇问：“你也不吃花椒吗？”

    周庭勋说：“过敏。”

    姜楠觉得奇了，说：“我也过敏。我一直以为花椒过敏很小众呢。”

    周庭勋也觉得有意思，笑笑说：“可惜我当年没来柳城上学，不然我们合该是好朋友，哪有阿境什么事情。”

    季霜在一旁嘲讽道：“呦现在也不迟。”

    “一边去，”周庭勋说。

    一顿饭吃下来几人都心满意足，走出店时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五个人两辆车，季霜和周庭勋住一个酒店，开一个车走了。安娜表示自己还有约，梁境时开车送姜楠回家。

    车从地下停车场开过来，姜楠下意识想上后座，发现拉不动，只好去拉副驾驶座的门，轻易拉开，她心头微动，抬脚上了车。

    只有她和梁境时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依旧有些紧张。

    姜楠突然问：“你的脸还疼吗？”

    “还好，”梁境时说。

    四月中旬的柳城是气候最宜人的时候，万物复苏，空气芳芬，温度也让人懒洋洋的，很舒适。车窗半开，夜风丝丝缕缕吹进来，整个人仿佛坐在云朵上。

    姜楠想起很多年前她曾经坐过梁境时自行车的后座，耳朵贴着他的后背，似有似无的皂香味钻进鼻腔，地面崎岖颠簸，她紧紧拉住梁境时的衣角问他到底行不行。

    梁境时没搭理她，下一刻一个颠簸两人连人带车一起摔路边草坪里。从草坪里爬起来，一对视就容易笑场。

    姜楠突然笑出声，意识到场合不对又连忙把嘴闭上。

    “笑什么？”梁境时问她。

    姜楠说：“想到你骑自行车带我摔草坪里。”

    梁境时从记忆里找到那个片段，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姜楠理所当然地说。

    梁境时把姜楠送到巷口，待她下车后，调整车头的位置，车灯照亮了昏暗的小巷。

    他没下车，看着她走进去之后，才掉头离开。

    那条走了无数次的小巷此刻似乎变短了，姜楠开门回家，开灯之后小屋亮了起来。

    明明已经习惯了，但是此刻看着空荡荡的墙壁，她还是从心里生起了孤独。

    人总是这样，在黑暗中，明明没有一点光亮的时候，她还能摸黑往前走，可是一旦得到一丝丝光亮，再次陷入黑暗时，那种孤独和恐惧几乎淹没了她。

    和衣睡去。

    次日清晨，姜楠起了个大早。看着空空如也的银行卡余额，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最近只出不进，她开始有点焦虑，六点过就起了，起小电驴出去接单。

    风和日丽，适合跑外卖。

    姜楠运气好，一连天气晴朗，单量稳定，也没被人投诉，每天早出晚归，充实起来人踏实了不少。

    安娜找她订购了一次海鲜，好几百斤，马大爷的儿子开面包车送去。她作为中间商小挣了一些。

    梁境时给她发过两条消息，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她跑外卖的时候几乎不看微信，常常大晚上才回复，然后又是第二天上午才能看到梁境时的回复。

    接到本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而且署名还是周先生的单，还是一家人均四位数的餐厅外卖，姜楠下意识地想到了是周庭勋。

    果不其然，开门的人是周庭勋，他穿着居家服，头发似乎刚洗过，还挂着水汽。他看到姜楠时也吃了一惊。

    半开的门后突然传来一道水声：“你想饿死我是不是啊？姓周的。”

    季霜。

    姜楠八卦的眼神在周庭勋脸上徘徊，里面的季霜也出来了，看到姜楠时同样吃了一惊。

    “好巧，”姜楠说。

    周庭勋只是笑笑：“吃了吗？”

    姜楠摇头，想到什么，又赶紧点头，道：“吃了，你们慢用。”

    周庭勋接过餐，道：“点得很多，一起吃。”

    季霜也在打量姜楠，瘦得快脱相了，人脸色也苍白。她下意识伸手拉她进来，边拉边说：“吃了就再吃点，瘦成什么猴样了。”

    两人过于坦荡，姜楠一下子为自己的八卦与揣测感到内疚，进了房间仍连忙摆手拒绝：“真吃了真吃了。”

    送外卖的人和客户一起吃算怎么回事。

    周庭勋把桌子腾出来，一样一样拿出来摆了一桌，淡淡道：“吃了就再吃一点。”

    他用脚推过去一张矮椅给姜楠，示意她随意。

    姜楠坐下，一桌子菜无从下手。季霜瞥了她一眼，一股脑给她夹了许多菜，边夹边吐槽她瘦得像猴。

    三人诡异的午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