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梦境与队友
1.
陆晨阳第二次醒来,恍惚间看见是在一颗巨大的香樟树下。那树冠延绵数米,把他遮蔽得不见阳光。
漫天的树叶沙沙作响,陆晨阳感觉头脑沉重,身子也很沉重,他几乎有些起不来身。
“请帮帮我。”
一个陌生而温柔的女声悄声响起,陆晨阳努力偏了偏头,竟然看见一位美丽的、蜷身半坐着的少女。她此时微微侧身对着他,露出了一点白皙的皮肤。不知为何,陆晨阳觉得她十分悲伤。
她有着柔软而厚重的褐色长发,不合时宜地身穿破旧但整洁的蓝色宽松衣裤——那有些像是某些病院里的制服。在似晨曦微露的温柔光线中,她恍若自天际而来的精灵,浑身散发着柔雾般的金色光芒。
此时她正将头慢慢地转过来,陆晨阳几乎屏住呼吸,期盼着一张天使般的美丽面容。她将头慢慢地旋转、再旋转......
陆晨阳浑身激灵,突然浑身有了力量一般,蹭地跳了起来——
她美丽的头颅足足旋转了180度!
这什么怪物!!
下一秒的,陆晨阳脚下一空,坠入不知名的深渊......
在即将看不见铺散的树冠边缘时,在最后一丝蓝天的光芒里,陆晨阳看见了那张面孔——那确实是一张美丽如初晨花朵的脸,正对他绽放着一个浅浅的微笑,而那双眼睛璀璨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却蓄满了泪水。
2.
陆晨阳第三次醒来,感觉头有些晕。盘旋的景象中出现了斑驳的水泥拌钢筋房顶,他想这回是真的醒来了。这个梦真是诡谲得要命,但既然是梦,也就无所谓怪异与否。
在沉睡之前,一切进展得相当快,没有功夫去进行过多思考,一声尖锐的刺响打断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喊——
“各位好。”一个机械声响起,“感谢各位义工来到这里,我是你们此行的社工。希望大家帮助我们完成此次义工活动,待活动结束后,我们承诺获胜者将获得丰厚大礼,并重获自由。”
于是几乎是下一秒——甚至还没能来得及腹诽“这究竟是哪门子的义工活动”、“谁家义工活动的义工靠绑架”等等诸如此类,陆晨阳就又睡着了。这个组织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能让人迅速陷入沉睡的,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实在是什么也没闻到,也没有任何被敲晕的痛感。
真正醒来后的陆晨阳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他低头一看,身上还是那件大花睡衣,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陆晨阳发懵的脑袋已经逐渐清醒过来,而身后的柔软物体也开始蠕动——这使得他吓了一激灵,蹭的翻身一跳,蹦出好几米远去,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所谓软乎乎的物品竟然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这小胖子上身是老头背心,下身穿着鲜艳的红色四角内裤。陆晨阳忍俊不禁地扯了扯嘴角,但他终究是忍住没有笑出声,毕竟他自己穿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他不笑人,人最好也别笑他。
“嘿”陆晨阳蹲过去拍拍小胖子,称得上是慈爱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的年纪看起来大约还是小学,墩墩实实的,实在是养的很有油水。此时他忸怩着半趴在地上,仰头看陆晨阳,眼角还隐约有些泪花儿,“哥,我饿了,我刚闻见我妈给我煮饺子吃,特别香......”
陆晨阳觉得他委屈得真情实感,把他扶了起来,安慰道:“你刚做梦呢,没事儿,待会给你找吃的去。”
小胖子转趴为坐,又抹了把眼睛,擦掉残留的泪痕,扭捏道:“你就叫我小胖吧,反正大家都这么叫我,我知道我是挺胖的......”
陆晨阳实在没法对着小胖的体格说出“瞎说”二字以示安慰,又看他挺是乐观,不像是被故意欺负起的诨名,但还是说道:“我叫你小宝吧,你叫我小陆,怎么样?”
小胖子腼腆一笑,点了点头,“小陆哥哥。”
两人大眼瞪小眼,没话说了。陆晨阳只是感觉好累,他觉得一切都像梦一样,他的世界观没办法理解这样超乎寻常的事情。
二人的对视很快被打断了,打断的声音像是推土机的轰鸣,又像是轰隆隆的雷声,随即瓦砾碎块开始掉落,灰尘弥漫起来,陆晨阳看见,四周的墙面在迅速地朝他们靠近!
陆晨阳和小宝都惊恐地睁大了眼,二人紧紧相拥,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简直逃跑都没有地方,最后陆晨阳徒劳地把花睡衣一脱罩在两人头顶——至少是把脑袋上的碎渣子给挡住了。
陆晨阳这十几秒钟想了很多事,短短26年的人生往事如走马观花,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得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其次就是没能谈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恋爱。他绝望地闭上眼,和痛哭流涕的小宝紧紧相拥。
但很快,身体并没有感受到重压,轰鸣声也停了下来,陆晨阳缓缓睁开眼,短暂地眩晕了一下,随后有阳光照进他眼底。最遗憾的事情暂且没能发生,陆晨阳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二人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随即,是更让人震惊的场景。
一个漂亮古朴的小镇,建筑带着些巴洛克风格,四处鸟语花香,阳光灿烂。他们坐在一个漂亮的喷泉边,斑驳的墙面与水泥钢筋的大楼已经完全不见踪影,甚至大花睡衣上的碎屑都消失不见。陆晨阳深深地发了会呆,直到被一个俏皮的声音叫醒——
“呀,你们终于出来啦?”一个长着些雀斑的女孩蹲在他俩面前,笑得很明媚。
这女孩看着二十来岁,大约比陆晨阳还小一点,长相普通却亲和,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t恤,上面四个大字——早日退休。
陆晨阳感觉有些亲切,这才是他熟悉世界里的东西,同时也作为打工仔感到了些许共鸣。
“我们出来的时候,你们还没醒。那些墙好像不是真的墙,我们只是简单往外一推,就直接走出来了!”女孩表情丰富地描述着,五官随着变化幅度很大,颇有一些趣味。
“还好你们也出来了。”女孩又拍了拍小胖子,满意地点头:“嗯,敦实!”
小宝大约是有些害羞,往陆晨阳怀里又努了努,但随即被一只修长的手拎了出来,被迫摇摇晃晃地站定,接着一个身影蹲在陆晨阳面前,形成了三人围观的局面。
这人的脸正对着陆晨阳,是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脸型轮廓与五官眉眼都很分明,深棕色眼瞳深邃明亮,睫毛长而黑,嘴唇薄厚适中,一切都长得恰到好处。这青年看起来与陆晨阳年纪相仿,陆晨阳被他看得有些发臊——严格来说是被他们三个人看得有些发臊,他意识到他此刻是何等滑稽——光着上身的同时抱着一件大花睡衣,就这样被团团围观着。
“我...我叫陆晨阳,他是小宝”,陆晨阳觉得自己必须打破这一局面,于是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同时有些害臊地进行视线漂移,准备先把衣服穿上。青年点了点头,看着他攥着大花睡衣,浑不知他的心理活动,他耷拉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搭上陆晨阳的光胳膊,微笑道:“我是楚旻”。然后很快地,那只手紧握住那只光胳膊,楚旻把陆晨阳从地上猛地拉起来,随即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带上小胖子,跑!”
陆晨阳被又快又狠地拽起来,眼前本就发黑,此时只能昏头转向地紧紧拽着楚旻的衣裳,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左脚绊右脚地跑。
楚旻跑得很快,女孩也跑得很快,二人各拽一个,风也似的拔足狂奔。陆晨阳不知所以,感觉跑得有些想吐,不免心里有些埋怨,但当他拼命回头看了一眼之后,立马端正态度,撒开楚旻的衣裳,卯足力气自发狂奔起来。
他们后面,一群巨大的蜘蛛正密密麻麻地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