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蜘蛛

    1.

    这群东西约得有半人高，这样体型的蜘蛛，七八口就能把他给吃干抹净！陆晨阳欲哭无泪，心想它们甚至都不用剥衣裳，他现在白花花的露着上身，简直是在勾引那群生物先吃自己。

    楚旻打头阵，逃跑路线很不清晰，几个人七拐八拐地在街巷院落里乱窜，最后跑出了镇子，直至跑到一片巨大的阴影里停下来。

    这个路程其实不算很长，但速跑很费体力，陆晨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要跑出来，弯着腰撑着腿，小腿肚子微微发抖，抽空还心想着得亏这群蜘蛛精没有吐丝把他们给裹住。

    楚旻抹了一把额头，微微喘着气，陆晨阳不禁感叹他体力真是远超常人。陆晨阳转为自动挡奔跑后，楚旻就接过了女孩手里的小宝，几乎是扛着他狂奔，而小宝——此时一屁股墩坐在地上，抬起两只胖胳膊抹脸，一副很受累似的气喘吁吁。女孩前后脚也到了他们跟前，同样是满脸汗水，但却比陆晨阳状态好上不少，脸上甚至有种诡异的兴奋，陆晨阳不得不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体素质以及心理素质，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

    蜘蛛暂时不见踪影，几人能稍微休整一下，女孩叉着腰戳了戳小宝的胖脸，戏谑道：“小胖子真够重的！”小宝闻言不好意思地低头抿着嘴笑，挠了挠脑袋，小声道：“我准备减肥的。”

    女孩哈哈笑了起来，捏捏小宝的脸蛋：“没有关系，姐姐我可是很强壮的哦！”说着转头向陆晨阳潇洒地自我介绍：“我叫季微，你的队友。”

    “嗯？什么队友？”陆晨阳不明所以。

    季微略带疑惑：“你没听那个机器社工说吗，我们要组队完成义工活动——然后就能出去了。”陆晨阳摇了摇头，或许他睡得早些，或许每个人得到的信息不一样，谁知道呢。陆晨阳经历完这些，已经要怀疑是外星文明做的局，或者是某个组织已实现脑机接口，他们此番实际是在虚拟世界里大闯关。

    陆晨阳把拧成一团的大花睡衣勉强展开，皱皱巴巴地套在身上，这很不体面，但也没有办法。

    “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陆晨阳询问二人。

    “大蜘蛛。”楚旻摊了摊手，陆晨阳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回答约等于没有回答，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大约他们也不能知道更多的内幕。

    “我们和你一样，都被扔进来这里，除了那个机器社工时不时放点信息出来，其他的可啥也不知道~”季微也跟着摊了摊手。

    并不一样，陆晨阳有些无语地想，机器社工并没给我什么消息。

    “我还有个疑问”，陆晨阳说，“为什么感觉你们很淡定的样子？”

    季微玩弄着手上的戒指，满不在乎地说道：“接受现实咯，反正也没有什么办法——而且，你不觉得这个很刺激很好玩吗？”季微眼里又冒出光来了。“不要怕，既然先不杀我们，也没伤我们，必然有所图，先闯闯再说吧！”

    陆晨阳并不觉得刺激，他只想出去，然后辞职回老家。

    楚旻也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那个社工说，通关之后就会把一切告诉胜者，不过，”说着，楚旻狡黠地笑了一下，“是在活着的前提下。”

    陆晨阳心里狠狠发毛了，然后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无比后悔一年前为了那点诱人的薪资而出卖了自己的安全。

    陆晨阳的自我忏悔很快被打断了，远处传来了嘈杂声，他心中警铃大作，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迅速地，陆晨阳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群朝他们涌来——那群蜘蛛跟过来了！

    陆晨阳头上发麻，抓着摊在地上几乎要睡过去的小宝就想继续跑，但很快被楚旻按住，后者云淡风轻，示意不需要动。

    不过此时要跑也有些慢了，蜘蛛距离他们几乎只剩下十来米，那些长腿上覆盖着的坚硬刚毛黑得发亮，此时马上要离开阳光的沐浴，进入他们的乘凉地，陆晨阳紧张地捏住了小宝的胳膊，准备随时逃命——然而蜘蛛们却忽然刹住了。

    在那明暗交界处，蜘蛛们停止前进的步伐，却慢吞吞四散开来，逃窜离去。没有一只蜘蛛进入这片暗部地界。

    陆晨阳抬头望去，原来这片巨大的阴影，是来自一颗巨大的树木，而这颗树木，陆晨阳觉得无比熟悉——这不就是他梦中那颗香樟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树冠延绵数米，漫天的树叶将树下的大片地面遮蔽得不见一丝阳光。

    陆晨阳心中震惊，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太多不明所以，他不明白这群蜘蛛从何而来，不明白为何蜘蛛不再继续追捕他们，不明白为何这颗树木与自己梦中的一模一样，也不知为何——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晨阳抬头看楚旻，眉头几乎要拧成麻花，他总觉得这个人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能这么淡定！

    楚旻轻挑了下眉，注视着他：“社工没有告诉你吗？这是安全区。”

    陆晨阳愣了一下：“什么安全区？”陆晨阳转头问季微，“你知道？”

    季微歪头看他，“你不知道？”说着视线望向虚空某处，伸出手指煞有其事地点了点眼前的空气，说道：“你看不见你眼前的屏幕吗？上面有你的个人信息，还有随时增加的提示，诺——安全区，祈祷神树，巴拉巴拉......”

    陆晨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那片写着“陆晨阳，男，26岁，编号07”的屏幕——自从一开始简短地在他眼前亮了相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照这意思，这片屏幕就是那什么社工与所谓义工们的交流点，但每个人只能看见自己的屏幕——他真是越发觉得自己是在游戏世界里了。但是，这个游戏是不是对自己有些区别对待？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内容他还是没有收到？

    陆晨阳不死心，低头把小宝摇起来：“小宝你呢？你有看见吗？”

    小宝迷瞪着眼睛，晃了晃脑袋，慢慢地眼神聚焦，“噢！”了一声，“我看见了！这个屏幕上的这幅画，”说着抬起手指往上指了指，“和这颗大树一模一样。”

    陆晨阳闻言立马气愤起来，认为这个社工怎能如此区别对待，或者自己的屏幕系统大概率是出了问题，但他甚至没有任何办法喊人维修，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楚旻垂眸沉思了半晌，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些什么。陆晨阳思考良久，在反复纠结与咒骂中平息下来，决定接受现实。

    陆晨阳歪头看了看楚旻，对他的淡定仍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换成是自己，即使有提示也很难做到如此地果断和冷静。至于季微，是个胆大勇敢且富有力量的女子，这样的队友他同样可以信任。他勉强释然了，于是笑着拍了拍楚旻的肩膀：“算啦，就靠你们带我了！”

    楚旻被打破思考，眉间不着痕迹地轻轻舒展开来，对陆晨阳抬眸微笑：“当然，我们是一队，你要跟紧了。”楚旻的笑容很有特点，笑得很浅，又带些促狭，眼睛却总是沉静如水，深邃动人。陆晨阳忽然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他不止一次——对了，他很像那个在烂尾楼里对他笑的人！但陆晨阳没有证据，他经历了一场梦中梦，又逃了一次难，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太能确定是否如此。

    对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陆晨阳很努力故作轻松地问出口——

    “对了，你们也是睡觉的时候被抓来的吗？那天是几号来着？”

    楚旻轻轻点了点头：“嗯，十月一号吧。”

    “2022年10月1号吗？”

    “嗯”楚旻又点了点头，“怎么了？”

    陆晨阳摇摇头，“没什么，不过，你睡觉的时候是穿西裤吗？”

    楚旻似乎是无辜地眨眨眼，“不可以吗？”

    “啊...可以。”陆晨阳讪讪地笑了笑，或许，是自己看错柱子上的数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