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中毒
1.
几人在安全区稍作休整,都放松了下来,小宝虽然很饿,但也很累,后来打着饿嗝睡着了。
陆晨阳已经迅速地认清了形势,他现在的唯一指望与唯一目的就是逃出去,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无论这是什么情况。幸运的是,这两位队友看起来很靠谱,虽然自己的系统坏掉了,但队友的还有用,那么他们的活动是有一定指导的,不至于完全是无头苍蝇乱窜。
此时已至正午,他们一步也没有离开安全区,饥渴已经快要达到顶峰,无止境地留下显然是不可取,但接下来要做什么,陆晨阳毫无头绪。
终于,陆晨阳问楚旻:“接下来要去哪?”
楚旻正撑着一条腿坐在草地上,遥望不远处的城镇,微风拂过他的发梢,简洁干净的白色衬衫微微鼓动。他这样安静地望着已经有一阵子了,陆晨阳觉得他甚至像是在露营。听到陆晨阳的询问,楚旻偏了偏头,却是反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陆晨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了小宝一眼,“我们至少得找些食物和水。”
楚旻注视着他,并不接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陆晨阳叹了口气,说道:“我想我们只能回镇上了,我看见刚刚那群蜘蛛并没有往镇子的方向去,或许我们能碰一碰运气——你的屏幕上没有新的指示吗?”
楚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巧地站起身,说道:“那我们去镇子上。”
陆晨阳没想到自己随意的建议就这样被采纳,但楚旻动作很快,把小宝一把拍醒,几人就这样往镇子的方向走去。
镇上此时人声鼎沸,与先前杳无人影的情境截然相反,四处是鲜花蔬果,布匹器具,来往的摊贩热情洋溢,提篮采购的男女老少衣冠整洁,面带微笑,俨然一个富庶宜人的异域小镇模样。
陆晨阳眼花缭乱,不禁问道:“......之前这镇子是这样的吗?”
季微很快地融入其中,此时已经往前跑去了一个器具摊子,对一把精致小刀爱不释手,可惜囊中羞涩,并不能当场拿下。楚旻摇摇头说:“显然不是。”
说着,二人也拎着两眼放光的小宝来到一个面包摊,新鲜出炉的面包正释放出无比诱人的香味。陆晨阳舔了舔嘴,他现在是又渴又饿,但他兜比脸干净。
陆晨阳显然是没有钱的,但楚旻也没有要掏兜的意思,再者,陆晨阳也并没指望另一个世界的钱币能在这里得到认可。
但是,楚旻十分自然且自信地问出口来:“面包怎么卖的。”陆晨阳心中燃起一丝丝希望,不是吧,难道这个游戏对他这么偏心,还给他配钱了?
但陆晨阳想多了,楚旻居然是想“卖身”换物。
“你需要帮手吗?干多少活儿,能换四人份的面包和水?”
面包摊主是个胖乎乎的大胡子,穿着一件并不干净的大白围裙,额上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闻言嫌弃地摆了摆手:“我不需要帮手,没钱就走开,要饭吃就去找戈蒂小姐吧,她心善得很。”陆晨阳显然脸皮更薄,思考着只能先离开再做打算,没想到楚旻锲而不舍:“那么请问一下,戈蒂小姐在哪儿?”
面包摊主闻言抬眼盯住楚旻,随即往东边指了指,戏谑地笑道:“诺,在那儿!”
顺着那方向望去,有一栋红色屋顶的别墅,极为亮眼,陆晨阳几乎立刻就感觉这一定是那位戈蒂小姐的住所。
“你在说什么呢!”从屋内出来一位穿着围裙,有着卷曲头发的妇女。妇女似乎是大胡子的妻子,身着简朴,不甚打扮,只有手上戴着一只漂亮的蓝宝石戒指。她挎着一篮新鲜面包走到摊后,皱着眉头用手肘轻轻击了一下她的丈夫,“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说着,她将面包放下,朝楚旻说道:“别听他的,你们是外乡人吧,千万不要去那里。”这位主妇重复多次,表现得十分郑重。
“为什么?”陆晨阳忍不住追问道。
“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总之,你们也不要多问了。我们的柴火不够了,你们若是能帮忙去西边的树林里砍些来,就给你们一些面包和水,千万不要去那个地方。对了,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大胡子闻言眼睛一瞪,张嘴要说些什么,却立马被妇女拉着进去屋内,不再对他们吐露任何信息。
楚旻将季微喊回来,分享新得到的信息。
季微表示可以去砍柴,也可以去戈蒂小姐那儿打探打探,她并不介意。陆晨阳心中有些忧虑,西边是他们来时的方向,除了有那棵大树,还有一片树林,蜘蛛散开之时,陆晨阳看见有一些蜘蛛进去那片林子了。小宝没有能力发表意见,只是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楚旻摸了摸小宝的肚子,表示吃食摊不止一个,不如分开再去问问。
陆晨阳豁然开朗——很显然他们还没有到必须二选一的程度。
几人正准备离去,却忽然阳光减弱,几滴冰冰凉的雨水落在陆晨阳脸上。抬眼望去,发现乌云正逐渐从西边遮蔽过来,太阳很快要被淹没了。
雨势开始变大,街上人群很快四散开去,众人叫嚷着躲避进各房屋内,陆晨阳一行人顾不得想,也就近入了面包店。
面包店的大胡子想要将他们赶出去,却被他的妻子制止了,后者将他们暂且引到灶房,指着柴火堆道:“你们瞧,柴火马上就没了,等雨停之后,你们就去帮忙砍些来吧,砍够数量的话,晚上你们也可以住在这里。”说完,主妇便又拉着大胡子离开了。
“这大胡子真是不近人情。”陆晨阳有些愤愤,又环顾四周,“说起来,这厨房居然一点吃的喝的也没有。”
“要不喝点雨水算了,这雨甜滋滋的。”陆晨阳说,方才有几滴雨水落到他嘴唇上,由于过于口渴,下意识就舔了上去,没想到一股清甜,很是宜人。
“你喝了?”楚旻皱了皱眉头,上手托住陆晨阳的脑袋,拇指覆上他刚刚才得到一丝丝滋润的嘴唇。
陆晨阳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扭开来,摸了摸嘴唇,那里还残留了一丝温度,他觉得楚旻的手很烫。
“不可以喝吗?就一点点。”
季微脸色一变,眉头罕见地皱了起来,“社工刚刚提示,误食雨水,请速解毒。”
什么?!为什么不早说!陆晨阳瞪大双眼,如遭雷击。
2.
陆晨阳捂住胸口,眉头紧皱,问道:“你们说我能不能把它吐出来。”
楚旻死死盯着他,表情很是严肃:“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陆晨阳被楚旻的表情吓到了,他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感受身体的五脏六腑、肌肉血管以及每一寸肌肤,然而片刻过后,除了感觉楚旻把他抓得有些疼以外,居然没有任何不适。
陆晨阳有些懵懂地睁开眼睛,脸颊有些微红,他摆摆手,轻轻挣脱楚旻的桎梏,表示自己什么事也没有。楚旻的眉头微微松开一些,跟着松开的还有他的双手,但转瞬间,眉头又皱上了。
季微又盯着虚空好一阵子,“疑”了一声:“不对呀,提示确实是这样的。”小宝紧紧张张地抓住陆晨阳,担忧地问:“小陆哥哥,你真的没事吗?我也看见说雨水有毒!”
陆晨阳耸了耸肩,表示确实没事。
季微还是皱着眉头,有些严肃:“可能是毒性发作慢,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得想办法解毒才行。”
楚旻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身着围裙的老妇人,端着一盘黑黢黢的东西。
陆晨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禁感慨,心想老板娘长得可真像她的母亲!
老妇人卷曲的头发撒在肩头,双手端着盘子,慢吞吞地走过来:“雨快停了,给你们先吃一些面包吧,垫一垫肚子,待会才有力气去砍柴。”
可这面包......
盘子端到眼前,小宝本来几乎放着光的眼睛很快就没了亮色,甚至偷偷缩到陆晨阳背后,嫌弃地撇了撇嘴——那面包实在是太次了!
不能说是次,简直是不能吃!四条面包,又小又黑又干巴,似乎还起了霉。陆晨阳有些生气,觉得这一家人有些过分了,不给吃就不给吃,实在是没必要派一个老人家这样羞辱他们。
陆晨阳皱皱眉头,忍不住开口道:“您确定这是给我们吃的?”
端来这样的面包,老妇人却浑然不觉害臊,反而一副慈祥模样:“不够可以再加——但不能加太多。”
陆晨阳很是无语,正要再质问一番,楚旻却先一步开了口:“请问,您是否知道如何解雨水的毒?”
看到这种面包,还能这样客气,楚旻脾气可真好,陆晨阳想。不过,关于雨水,这老太太能知道这种事吗?
然而老太太立即惊呼起来:“哎呀!你们喝了雨水?那雨水可不能喝!喝下去会烂肚子死掉!”
说着对他们扫视一圈,问道:“你们有谁喝了?没有感觉肚子不对劲吗?”
陆晨阳看她如此严肃不似假意,暂且忘记霉面包,不知不觉也紧张起来,指了指自己:“是我,不过我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老妇人有些浑浊的双眼对他仔细探寻了一番,也有些讶异:“确实有些奇怪,你脸上没有起黑点子,肚子也不疼?”说着又摇了摇头,很是不解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去喝些月牙湖的湖水来,那水或许有用。过去有人中过这种毒,只有喝泉水的人活了下来。”
“泉水在哪里?”楚旻问道。
“在树林里。刚好,你们可以去树林里找湖水,顺便带一些柴火回来。”
“可这里的雨水为什么会有毒?”陆晨阳试探着询问老妇人。
“不清楚。”老妇人叹了一口气,“十年前那场大洪水之后,雨水就有毒了,一群去林子里砍柴的人遇到下雨,喝了雨水,最后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据说是林子里的月牙湖救了他。那湖泊就像月牙似的,大家就叫它月牙湖,是十年前突然出现在树林里的。总之,你们还是尽快去吧。”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把面包盘放在灶上,拍了拍那围裙,准备离去。
“亲爱的”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模糊的老汉声音,很快,一个大白胖老头也走进门来,走到老妇人身旁,搀扶着她:“怎么还没有出来?雨快要停了。”
陆晨阳脑袋一嗡,目瞪口呆地盯着夫妇二人。
老妇人摆摆手,干枯的手上闪过一抹不起眼的蓝,嗔怪地凶了他一下:“急什么。”边说着边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来。”两位老人齐刷刷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带上门离开了。
屋内陷入沉默,季微抱拳歪了歪脑袋,打破寂静:“你们觉不觉得这俩人有点眼熟?”
陆晨阳抽了抽嘴角,有些崩溃:“绝对没错,他们是老板和老板娘!”
那一身大白的老头——白头发,大白胡子,以及并不干净的大白围裙,加上额上的大黑痣,除了发色以外,完全就是之前那大胡子的老年版。那颗大黑痣,由于太过亮眼,陆晨阳曾仔仔细细观察过一番,边缘整齐,长有两根毛发——正和这老头一模一样。
而那头发卷曲的老妇人,身着同样的鸢尾花围裙,她的右手手指上,正带着那一只漂亮的蓝宝石戒指,如海洋一般的湛蓝澄澈。
几人面面相觑之时,忽然有阳光落进来——果然是天晴了。
小宝突然狠狠嗅了嗅鼻子,然后撒开陆晨阳,噔噔蹬几步跑去了灶台边,惊喜地呼唤起来:“哇!好香的面包!”
陆晨阳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宝,以及他身边灶台上那一盘面包——此刻正在阳光下氤氲出诱人的浓香。
那个位置正是老太太方才搁下的,那一盘又黑又干、发着霉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