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寒冬,窗外腊梅送来暗香几许,季迟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又一次被气的发狂。
他早上代玉尘去还从繁书阁借来的古籍,离开时那起了热的人还好好的窝在被子里,粘着他不让走,直到他答应为他买酒回来才肯罢休。但谁成想回来就不见了。
季迟无奈的叹一口气,把清酒放在令玉尘枕边。一言不发去了冷泉。
令玉尘果然在那里。
季迟站在离泉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没有用手挥开雾气,就着影影绰绰的雾气瞧着他:令玉尘趴在石台上,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腰线被水浸透的浴袍勾勒的一清二楚,反倒像是在逼着他做些什么。季迟默默移开了视线,轻叹一口气。
“怎么又在水里睡着了。”季迟走过去把人轻轻抱起来,又见石台边放着的两壶酒,噎了一下,“你身子还没好全,冷酒就别喝了。”本是想恶狠狠把话放出去,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又感觉整颗心都软了下去,明明是诘问的话语也被他又轻又柔的送了出去。
“明明说好会在家等我的……”
令玉尘睡的好好的,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他,眉头都皱了起来。勉力睁开眼,看清来人后嘴角才挑起一点弯度,更放松的贴在季迟怀里,湿软的头发蹭着季迟的手,讨好一样。他无意识的蹭蹭季迟。这个人身上总有些让他着迷的味道。
“嗯……”令玉尘边哼哼边缠紧季迟,这是他讨好季迟的惯用手法,以往只要他这么做,不管是什么事,季迟马上就会消气。可这次季迟只是顿了一下,依旧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令玉尘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应,皱皱眉头,终于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待他看清季迟抿唇不语的模样,才恍惚的记起他答应季迟的事。
睡过头了,令玉尘贴着季迟悄悄想。下次得注意一点时间。
他侧着头瞧着季迟抿唇不语的模样,觉得他这样实在可爱的很,明明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性。
令玉尘仰起头眨眨眼,更紧的贴在季迟身上,用手指蹭蹭季迟的手背,弯起眼眸问季迟:“生气了吗?”
季迟抿着唇没有声音。
见他不理,令玉尘叹了口气,蹭蹭季迟的胸口,看着他说:“……我忘记时辰了,不小心睡着的,不是故意的……”
季迟站定。低头认真注视着令玉尘:“我没有怪师尊不遵守诺言,师尊你还在病中,弟子好不容易才让师尊退热,师尊就算不在意弟子的心,也应当紧着自己才是,况且在冬季您本就嗜睡还趁……”“好了好了。”令玉尘用手捂住季迟的嘴:“干什么突然叫我师尊。”
季迟的嘴被令玉尘捂住,脸上仍没有好颜色,他抓住令玉尘的手:“你身子本就寒凉,从水里出来不小心又会起热的……”
“榻上只有我一个人就不寒凉了吗?”令玉尘有些凉的手指拂过季迟的脸颊:“榻上没有你,那才叫寒凉呢……”
季迟听他这样说猛的别过脸,没有说话,只是手圈的更紧了些。令玉尘摸着季迟的手臂,唇角又弯了些,他在季迟的怀里直起身,轻声说:“阿迟,你好像也起热了……。”
季迟顿住,唇抿的更紧了,抱着他的手臂都有些微颤抖,令玉尘的笑意更明显了,惹得季迟也忍不住要笑出来。二人就这样打闹着往回走。
令玉尘在回清羽阁的路上睡着了。
季迟把令玉尘抱到榻上安置好后才去沐浴。回来发现令玉尘又醒了,正靠着软枕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明月,绸缎似得发丝铺了满枕。最深刻的记忆与此刻重叠,季迟被眼前的景象晃了心神,望着他不敢出声。
令玉尘转头,望见季迟后朝他粲然一笑,拉开被子的一角,示意季迟快过来。
季迟快步走过去抱住令玉尘:“……玉尘。”
令玉尘头靠在他肩上,拍拍季迟的背,他知道季迟此刻心中所想,因此轻轻地给他回应:“都过去了,不疼的,别害怕。”季迟又抱的紧了些。
他们面朝对方躺下,季迟拥着令玉尘,一下一下的摸着令玉尘的背脊,轻声问:“刚才不是困的紧吗,怎么醒了。”令玉尘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没你……我睡不好……”季迟没再说话,只是抱的紧了些,轻轻拍着令玉尘的背脊,没一会儿耳边就响起令玉尘清浅的呼吸声。看着他安定的睡颜,季迟把令玉尘的一缕碎发撩拨到耳后,就着窗外的月光亲吻了他的额头。
冬天又到了。季迟心想。
窗外渐渐扬起风雪。
他看着怀中的令玉尘。今年没有生离死别,没有争吵与欺骗。只有落英四散,惹的满园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