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手机后，账户里还剩不到三千，足够简时买衣服了。
简时站在商场巨大的玻璃穹顶下，仰头望着各色品牌的LOGO。
那些曾经只存在于同学闲聊中的名字，现在触手可及。
她走进一家简约风格的店铺，指尖划过挂架上的纯棉T恤。
标签上299的价格让她条件反射地缩手，又猛地想起什么似的，自嘲地笑了。
现在的她，不必再为标价心惊肉跳了。
三件基础款白T、两条直筒牛仔裤、一双轻便的小白鞋。
导购小姐热情地推荐着精华液，简时盯着那个小巧的玻璃瓶，30ml，580元，相当于她过去三个月的生活费。
“包起来吧。”
扫码支付时，手机震动：
【叮——】
【任务完成】
【10000元奖励已到账】
简时拎着购物袋站在电梯里，镜面倒映出她全新的模样。
那些曾经要攒一年钱才能奢望的东西，如今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消费。
电梯下行时，她无意中瞥见玻璃外墙上闪过一行扭曲的文字：
[实验进度12%...情绪波动值达标……]
简时坐在商场休息区的软椅上，脚边堆满了购物袋。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那些精致的包装盒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一个上午，一万块。
这个数字在她舌尖泛起苦涩。
过去在孤儿院，这笔钱足够让十个孩子吃半年的饱饭；而现在，它不过换来了几件衣服、一部手机，和那些装在漂亮瓶子里的、她甚至叫不出名字的乳液。
“原来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她低头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商场免费体验项目），圆润的甲面上涂着裸粉色护甲油，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很漂亮！
可她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发抖。
不远处，一个穿着旧校服的女孩正趴在橱窗前，痴痴地望着里面标价四位数的连衣裙。
简时突然别过脸去。
她在那女孩眼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简时起身时，她的影子在阳光下突然扭曲了一瞬，仿佛有数据流闪过。
正午的阳光斜照在西餐厅的玻璃门上。
简时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菜单上288元起的价码。
这个数字让她呼吸微微一滞。
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月，她每天的伙食费都没超过12块。
“要这个。”
她指向最贵的牛排套餐，588元的标价牌在指尖投下一小块阴影。
服务员重复确认时，她的指甲在菜单边缘压出一道白痕。
银质刀叉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当服务员询问“需要哪种矿泉水”时，简时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原来在这里，连喝水都需要做选择题。
牛排上桌时发出滋滋声响。
她模仿邻桌的动作拿起刀叉，餐巾却滑落到地上。
弯腰的瞬间，她捕捉到服务员嘴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588元的牛排切开时有均匀的粉红色。
简时缓慢地咀嚼着，肉质鲜嫩多汁，却尝不出与食堂八块钱的卤牛肉有什么区别。
喉间突然涌上的酸涩感让她不得不放下刀叉。
环顾四周，穿着考究的顾客们举止优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崭新的衣服，布料挺括得有些陌生。
系统账户里的数字在不断增长，但坐在这里的她，依然像个误入豪华剧场的观众。
“这些钱，真的有用吗？”
孤儿院孩子们磨破的衣角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么清晰。
当系统提示音又一次在脑海响起时，简时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帮助，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驯化！
用金钱为锁链，一步步改造她的认知与选择。
银质刀叉被轻轻搁在餐盘边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简时划开手机，银行APP的界面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转账金额栏输入“10000”，收款方选择“慈心孤儿院”。
【警告！慈善行为不计入任务进度】
系统的红色弹窗在视野里跳动。
“花的是我自己的钱。”
她声音很轻，却像把锋利的裁纸刀，精准地裁开了系统设定的规则。
空气凝固了几秒。向来聒噪的系统，第一次陷入了沉默。
推开餐厅沉重的玻璃门，六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
简时眯起眼睛，让光线直接落在脸上。
这是今天第一个真实的触感。
”588元的牛排和8元的卤牛肉，”
她对着空气说，"吃进胃里都一样会消化成蛋白质。"
人行道的砖缝里钻出几株野草。
简时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嫩绿的叶片。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以前在孤儿院，也是这样数着花坛里新开的小花。
站起身时，她的影子投在地面上，轮廓清晰而坚定。
系统账户里的数字还在跳动，但简时已经找到了更重要的计算方式！
不是“花多少钱”，而是“为什么而花”。
风扬起她新买的衣角，布料很轻，轻得能装下整个真实的自己。
血红色的警告框突然炸开在视野中央，像一道撕裂的伤口：
【紧急限时任务：24小时内消费10万元】
【失败惩罚：冻结所有资产】
简时的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原来系统也会狗急跳墙。
手指划过屏幕，关闭提示的动作干脆利落。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小时候关掉总在半夜作响的旧闹钟，只不过这次，她关掉的是某个高等文明的如意算盘。
“发布你的任务，”
她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肩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新买的帆布鞋踩在人行道上，发出规律的声响。
这次脚步声很轻，轻得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在某个无法观测的维度，系统日志正在疯狂刷新：
【警告！宿主意志力突破阈值】
【控制协议失效……正在尝试强制干预……】
【错误代码114514：实验体已脱离预设轨道】
最后一条记录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建议终止观察！！！该个体已具备“觉醒者”特质】
简时看着银行卡里刚到账的10万块，嘴角一勾，来得正好。
她掉头就回了科技城，直奔最贵的品牌店，买了台顶配笔记本电脑。
“能帮我装这些软件吗？”
她指着自己列好的清单，全是编程和数据分析的工具。
店员眼睛一亮：“小姐是程序员？”
简时笑而不语。
有些计划，不需要说给外人听。
她又买了张新电话卡，然后打车回去。
回到公寓，简时灌了杯凉水，窝进沙发里掏出手机。
简时把新买的电话卡插进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
简时知道，她不能用自己的号码。
院长妈妈如果知道突然有大笔钱砸向孤儿院，一定会追查来源。
而她根本解释不清，总不能说“天上掉下来个花钱系统”吧？
通讯录滑到“粮油老张”时，她的手指顿了顿。
那是慈心孤儿院常年合作的供应商。
“喂，张老板，我要一百斤大米，一百斤面粉，再加二十箱挂面，油盐酱醋各来十箱。”
简时用女低音来跟对面的老板下订单。
“你就说，是社会热心人士捐赠的。”
简时面不改色，“麻烦直接送过去，钱我微信转你。”
挂掉电话，简时用新卡的号码，加了粮油店的张老板，对面很快同意了，然后计算出价格，简时给对方转钱过去。
简时望着天花板发呆。
慈心孤儿院是院长妈妈用养老钱撑起来的私人小院，收留的大多是残疾弃婴。
她从小帮着记账，太清楚那些捉襟见肘的日子。
发霉的米要挑着吃，酱油兑水能用半个月，冬天孩子们挤在一起取暖，因为交不起暖气费。
但现在不一样了。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弹窗：
【警告！慈善消费不计入任务】
简时直接关了提示音。
有些钱，花出去才对得起良心。
简时又点开通讯录，用新号码拨通了“老周装修”的电话。
“喂，您好。”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像个公事公办的助理，“我们基金会想赞助慈心孤儿院的墙面翻新，用最好的环保漆。”
老周在电话那头迟疑：“基金会？怎么称呼您？”
“我姓林。”
简时随口编了个假名，“报价单发这个号码的微信就好，款项今天就能到账。”
【滴】
【装修消费：58,000元 】
【任务进度：5.8万/10万】
系统安静如鸡，没弹出任何警告。
简时松了口气，又用新号码打给电器行：“王经理，我们是‘林氏基金会’，要给慈心孤儿院安装十台变频空调，今天能施工吗？”
“林氏……？”
王经理嘀咕着翻记录，“没听过啊？”
“新成立的。”
简时面不改色，“钱不是问题，但有个条件，”
她盯着窗外烈日下泛着白光的水泥地，想起去年夏天孤儿院的孩子中暑晕倒的样子。
“今天必须装完。”
【滴】
【家电消费：30000元】
【任务进度：8.8万/10万】
傍晚，简时靠在孤儿院外墙的拐角处。
工人们扛着米面进出的脚步声杂乱却有序，她数到第七袋面粉时，看见院长妈妈捏着那张伪造的收据站在院子里，苍老的手指在纸面上来回摩挲。
"院长妈妈！"
穿黑T恤的少女突然指向崭新的空调外机，声音雀跃得刺耳，"以后夏天就不会热得中暑了！"
简时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鞋跟碾碎了一片枯叶。
那声脆响恰到好处地盖住了喉咙里翻涌的哽咽。
简时回到了公寓时，手机突然震动，系统弹出消息：
【警告！慈善消费不计入任务】
简时冷笑一声，将手机重重扣在桌上：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慈善消费不行？”
系统停顿两秒，机械音罕见地带上波动：
【本系统旨在促进文明经济繁荣，慈善行为无法刺激消费市场良性循环】
“少给我背说明书！”
简时一把抓起手机，“既然选了我，怎么花钱就该由我决定！”
系统弹窗闪烁：
【规则即规则】
【请宿主停止无意义反抗】
简时突然笑了。
她慢悠悠点开银行APP，调出转账记录：
“那假如‘林氏基金会’花100万拍下十幅儿童涂鸦，算艺术投资还是慈善？”
系统陷入漫长沉默。
简时乘胜追击：
“或者，我花三百万请孤儿院孩子给科技公司做‘产品体验官’，算商业合作还是施舍？”
【……】
【警告！宿主正在钻漏洞】
“错。”
简时戳着手机屏幕，“用金钱衡量一切，才是文明最大的bug。”
“现在，要么认栽，要么承认你们高等文明根本不懂人性。”
系统彻底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