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其实除却这些家事以外,童年的那些日子,是一段可以永久尘封在记忆里的净土;吃得饱穿的暖,没有升学压力,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英语补习班和课外培训班的存在,甚至羡慕同学可以在周末和假期上山放牛而我们家为什么没有牛可以给我放。

    每当夜幕降临,满天的繁星犹如神话故事里的神明,明亮祥和的守护着这片古老的大地和勤劳耕作的人们。

    村子是由一座座土墙青瓦的三间房样式组成,不规则的坐落在山脚下,木条或者矮墙圈起的院落,基本不上锁的篱笆门,厨房外升起的袅袅炊烟,家家院子里都有一颗很高的梨树,秋天的时候密密的果子压弯枝头,每一家梨子的味道都巧妙的不一样,孩子们每家每户笑闹着互相交换品尝,村口趴着结伴打盹的大黄狗。村里通往镇上有一条石子铺设的大马路,小小的我们通常最期盼的是镇上赶集的日子,或结伴自己去,或跟着爸妈,买零食逛服装大棚,简单又快乐;回家的路上如果幸运的遇到叔叔伯伯路过的三轮车,还能站在车斗里面迎着夕阳吹晚风;马路很宽,蜿蜒的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回家的道路两边是高高的白杨树和农田,夏天是一片片麦浪,秋天是一人高的玉米田和圆鼓鼓的大黄豆。沿途还会有错落的小村落,温柔的隐藏在山坳里;夕阳西下,金光灿灿,照耀着挂着牛铃叮叮当当归家的牛群,就像一部缓慢播放的老电影,醇厚、香甜。

    我有一座很特别的学校,两层,四个教室;教室两头是老师的小房间,那是他们的宿舍、厨房和办公室。全校师生在鼎盛时期加起来大概也未满一百人。学生是本村和相邻三个人口较少的村子组合而成的,教师是由大伯做校长,带领镇上刚毕业还未考教师资格证的田老师、邻村的原本已退休的董老师,和本村非师范毕业的杨老师组成的四人组;我们是三年级那一年从原来老旧的戏台大院搬入这里上课的;校园花坛里的花是每一个学生从家里带的花苗并亲自种下的,并且划分了每个班级需要负责打理的区域;操场上的草是课间操老师带领大家一起拔的。校长坚持每周一的早上带着大家唱国歌升国旗,会在课间操的时候教大家打太极,我们的老师都不会讲标准的普通话,但一直坚持做每周国旗下的演讲。老师们倾尽所有的教学,虽然主要的课程只有语文数学和思想品德三门主课,六个年级也需要拼班而坐分开讲学,但也尽力给了我们副科的机会;音乐课上的收音机,美术课的几盒彩色粉笔,体育课校门口的下河摸鱼比赛,是最快乐的学生时代。

    我们的班主任是田老师,是刚毕业就被大伯游说来了我们学校的;她是我们第一个会用好听的普通话授课的老师,会带我们早起爬山看日出,在山顶给我们讲如何用文字表述日出;会带我们追夕阳,告诉我们要一直勇往直前,走出大山去看世界;会让我们尝试用画画来表达成语的含义,告诉我们故事不仅仅只有文字表达一种方式;会带我们举行跳绳比赛,给我们讲体育竞技的拼搏精神;她还有一副温柔的嗓音,给我们放流行歌曲的磁带,教我们每天课前唱一首有意义的歌。她总说,你们长在大山,生来就懂得劳作和收获,但你们是新鲜的花朵,山的外面有不同的精彩,要坚持学习,体验不同的人生,去看见多面的世界;那一年,我们不知道偶像剧《流星花园》早已风靡全国,也不知道《还珠格格》原来是三年前就已热播的电视剧;小小的我们第一次知道,好好学习就可以进城上大学,会拥有比现在更大更美的校园和教室;会有机会坐很长很长的火车,幸运的话也许能亲眼见一见天上偶尔路过的飞机,会见到没见过的人和事,那得是什么样美好的日子啊。

    我们不懂考大学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在那一篇名叫《我的梦想》的作文里,同学们积极踊跃的写下了以后的愿望和长大后想要做的事,那是懵懂的展望,也是对未来的向往,是田老师做的最伟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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