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子继续她的旅程,她的头发越长越长,却十分抗拒剪头发,所以每天新增必备的活动是缘一给她整理头发,扎高马尾。
净子很喜欢缘一的注视,就像冬日暖阳,非常温和,他的大手仿若温柔的风,拂过她的发梢,让她总是忍不住心里发软。
“缘一,你会永远陪着我吗?”有一次,净子忍不住问出来。
“当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离开。”缘一平静如水地看着她,“我不会不告而别。”话音刚落,两双相似的眼睛碰撞在一处。
“那种事情绝对不会……不要存在。”净子先一步转开视线,嘴里嘟囔,手里捏着小斑丸的翅膀,轻轻摩挲着。
“没什么……藤袭山是我见过最美的山,我喜欢各种各样的山,将来,我要去看更美的山,更独特的山。”净子感觉头发被细心收拢起来,她扬起下巴,语气带着淡然和坚定。
“但是,你要陪着我一起。”净子在心里悄悄补上这一句。
·········
举办在藤袭山的这种最终选拔大多集中在春夏秋三季,小斑丸如是说。它被捉到之后,很快就被小净子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且出于一些它不能表达出的原因和净子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小少女一点也不忧心它会逃跑。
净子继续她的旅行,靠着双脚去丈量她的心之所向。
净子在乡野中流连,偶尔也会好奇繁华的生活,大一些的镇子已经是她见识的极限,就算是听说到人们口中向往的城市,也仅仅是好奇。
由于路线的原因,净子得以路过传闻中的京都附近,这里哪怕只是这座城市的郊区部分,夜晚也是人流如织,灯火通明。在村子中属于稀罕货的电灯电线,在这里随处可见,连缘一都有些新奇地左右四顾,没有了往常的平静淡然。
不过······这里的空气相对于其他地方也十分混浊,氛围也令净子感到十分不喜,自从进入这个地界后,她已经甩掉四波悄悄跟踪自己的不怀好意之人,顺手教训了几个见她孤身一人就上来找茬的恶霸混混。
这些经历导致净子的兴致不高,完全没了来到繁华之地的好心情。这里的人远比她曾经接触的令人厌恶,也更加的冷漠事不关己,在这里,大部分见到她胎记的人都会神情各异地避开,没有人会明目张胆会喊怪物,但他们却会表达出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眼神中明晃晃传达出这是‘异类’的表达,让人心中堵住不痛快,却没处发泄。
但这不是主要的,净子对面貌毫不在意,甚至以和缘一的相似之处而暗中欣喜。至于人性之恶,她早有体会,也不过是诧异程度的加深···真正让她难以忍受的还是其他的东西。
在一处简陋的小摊处吃过两碗热腾腾的乌冬面,又给小斑丸买了一袋花生碎,净子在老板的好心提醒下,趁着夜色前往可能出现恶鬼的地方。
“啊,我果然还是讨厌这里,杀掉恶鬼后我们立刻就走哦,缘一,这次说什么都不要停留观察。”自从有了日轮刀,缘一给她“锻炼”的恶鬼数量反而越来越多了,基本上遇见恶鬼事件都要逗留几天。
这简直是夹带私货!压榨童工并且阻碍行程的行为!
不可以再纵容下去,下一次对视如果再先移开视线我就是小狗!净子摸着藏在羽织下的刀,在心里狠狠地想着。
本来这次不必如此深入,但缘一说感受到了强大且强烈的气息,很有必要来此一探,以免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净子才不情不愿地把路线定在附近,否则净子宁愿绕一大圈远路,也不肯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停留。
走着走着,人群渐稀,房子也开始变得更加破旧拥挤,此处仿佛被灯火通明的热闹遗忘,有着明显的破败之气。
“繁华之下的污垢,看来这里就是货郎口中的贫民区了。”如一根羽毛般轻盈地跃上一处较高的屋顶,缘一的灵影渐渐消散,净子对着肩膀上的小斑丸说话——这个小家伙收的超值,她终于可以不用被动地当个闷油瓶——毕竟总是自言自语的样子真的很傻!
这时,一个状似醉酒的矮小身影从不算明亮的月光阴影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嘴里还零零碎碎说着“回家”的呓语——是鬼!不会错!
净子瞬间动了,这只鬼很奇怪,似乎不能很好地控制四肢,脑袋也完全不清醒,像野兽一般,只剩下猎食本能,可残存的一点什么执念让它居然坚持要回到“家”,没有立刻捕食人类——真应该谢谢她,大晚上的阻止了这一出即将上演的“亲人相残”戏码。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不到几秒的时间,由于目标太弱,净子挥刀时还带着一点优哉游哉。
“不要!!!”此时忽然吹来一阵风,拨云见月,开了刃的刀锋在月光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锐气,一个满身血迹的白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速度大爆发,竟然决绝地朝她的刀上撞去。
但是,净子不必收刀。
她收回漫不经心的一瞬间,鬼的脖子已经被顺顺当当地砍掉,快到一滴血都没有粘上雪亮的刀刃,另一只手如探囊取物,扯住白毛小子的领子随意往外一扔。
噼啪~事情完美解决。
这个白毛少年居然无师自通调整了跌落的姿势,让她想要把知情人弄昏的打算泡汤了——左右没有用力气,不过也没有大碍。
“你不许走!母亲······”在白毛少年崩溃的喃喃声中,已经无力回天的母亲鬼开始渐渐消散,她的眼神如同突然眷恋此处世间的月光一样清亮起来:“···实弥···对不起···拜托···你···了···”
场面非常感动人心,转身离去的净子闻言不由矗立原地片刻,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母亲在她记忆中最清晰的画面···奇怪,今天晚上真是多愁善感啊,以前从来没有过被勾引起回忆的时候,而且逗留也不是她的风格啊,难道是因为母亲······
净子甩甩头,早点找个地方歇脚是最要紧的,虽然已经半夜了,运气好还可以在晚上美美补会儿觉,毕竟她还在长身体,经常熬夜完全达咩。
“你···喂!等等!等一下!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奇怪的回忆定格了净子的身形,但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声音嘶哑的白毛少年就拦住她的去路。
此时月光晴亮,净子能够清晰地看见他充血的眼睛,此时还在不由自主地落下泪珠,身上有很多伤痕,伤口渗出血来,身上因为跌打滚爬沾满尘土污泥,模样非常吓人。
“欧卡桑……今天晚上,没有回家,我,出门找,她完全不认得我……仿佛变成了怪物,”他试图快速镇静下来,“…我的血流出来,她就变得混乱,攻击减弱……”
“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先说好,我这可不是杀人,只是路见不平阻止了一桩悲剧。”净子把刀收好,“好麻烦……如果你想继续追究下去,就去找那个……什么来着,小斑丸?”
“嘎!门上印有紫藤花纹大户人家!穿着黑色队服,背后有字的带刀队员!嘎!笨蛋!”小斑丸得意地飞到她头上,张开双翅,试图跳踢踏舞。
‘会说人话的乌鸦?!’白发少年擦干眼泪,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孩似乎年纪比他自己还小。
“呃,糟了,死鸟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净子烦躁地抓住它的爪子,把它擒住,“我是让你在耳边告诉我……算了,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与我无关,作为救下你的报答,你最好不要再提起我的存在。”
……
沉默地拉开门,清亮的月光驱散了黑暗,不死川实弥把母亲消散处的尘土收集了一捧,用衣服兜着回来,发现屋子里并不安静。
弟弟妹妹闹作一团,只有最小的弟弟在玄弥的怀里打着瞌睡。
还没有来得及关上门,几个活泼的孩子就已经向他吵闹着扑来,嘴里询问着母亲的下落。
悲伤再一次如潮水般席卷他的全身,不死川实弥惨笑一下:“母亲…有事,托人捎了口信说暂时留在外地赚钱……快睡吧,很晚了。”
“大哥……”玄弥愣住了,几个小的出于对长男的信任,尽管心中迷茫不安,但还是老老实实回到被窝里躺下。
“没关系,一切有我在。”白发少年接过最小的弟弟,安抚似乎意识到什么的二弟,“我会保护你们。”
“保护这种事情,肯定属于那种正义感无穷的家伙。”净子恹恹地用被子裹成一个卷,“我早都说了不要找我,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呢啊喂。”
“老大!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一个小孩正正经经地土下座,对面则是神情厌倦的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