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昨日张允恩张钦两人都出了门,一个去了村西买胭脂,一个爱赌,可能去了村东赌坊。两人在不同时间被杀。好像没什么相关联的点?”沈汀摸着下巴,看着方钰的背影同萧颂安低声说话。

    萧颂安不太擅长推理,往常这些都是推给方钰,方钰怎么说他就怎么抓人。但这案子神神鬼鬼的,让他也起了几分兴致:“我没想这个,我在想的是张娘子说的禁忌。既然遇害人极多,我们又抓不住凶手,直接把禁忌全踩一遍不就能看见凶手了?”

    沈汀眼睛亮了,觉得萧颂安简直是天才。

    这话没加掩饰,清清楚楚地传到方钰的耳朵里,他冷笑一声:“你想出来的法子?让谁去?沈汀还是我?”

    萧颂安没察觉到方钰的低气压,理所当然地答:“自然是我去啊。”

    “我们对神君一无所知,你知道那林子里有什么?你应付得过来吗?要是你真丢了命怎么办?!黄粱一梦,大梦三生,你醒之后谁知道你脑子里还剩了些什么!”方钰瞪了他一眼,满心怒气无所收敛,只好全压下去,任凭尖锐的话语和恐慌变成尖刺,在心上划得鲜血淋漓。

    沈汀第一次见到方钰动这么大的怒,一时也没敢说话,只在方钰转身继续带路的时候拿眼神问萧颂安怎么回事。

    萧颂安被训了一遭,却还是很开心的模样,搞得沈汀以为他有些什么奇怪的爱好。

    萧颂安把手一摊,压着嗓子弯腰低声说:“子明这人就这样啦,他看不惯亲近的人身陷险境。他身边说得上话的没几个,只是珍惜得有些过了头,没关系的。”

    “所以……”

    萧颂安竖起食指,朝沈汀眨眨眼睛,意思是他非去不可。

    好吧,沈汀脑补了一下方钰勃然大怒的样子,递给萧颂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村里胭脂铺没几家,沈萧二人跟着方钰一一查探,却都没人记得张允恩来过,那么张允恩行动路线线索毫不意外地又断了。

    方钰同萧颂安低声商谈,沈汀看了一圈胭脂成色,发觉还不如德县做得漂亮,于是晃晃悠悠地进了深处。

    此时已过了正午,日光不算毒辣,但还是有些渴,沈汀打量着各色店铺,打算找一家买水喝。

    许是她四下张望的动作太过明显。一位靠在门框上的女人蕴着笑意朝沈汀招了招手:“那个可爱的小娘子,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沈汀有些戒备,看着面前浓妆艳抹的女人下意识摆了摆手,将出门不搭理陌生人的叮嘱刻在骨子里。

    那女人也不恼,往左看了一眼匆匆赶来的两个男人,敲着手腕问:“你们在找人?”

    “张允恩,您认识吗?”沈汀只来得及回这么一句,方钰连同萧颂安立刻不动声色地站在沈汀身侧,方钰靠近沈汀的手松了又紧。沈汀看出他有些焦躁,拍拍方钰的手腕:“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任人宰割的。你别太紧张。”

    女人的眼神有些探究地绕一圈面前三人,抛给沈汀一个媚眼:“是我的常客。”

    三人在心底齐齐呸了张允恩一口。

    女人微微仰起头,有些不在意道:“昨晚申时,他来了我这里,待到申时六刻才走,大约是往这边去了。”

    众人道一句多谢,转眼方钰萧颂安便往那边紧走了几步,沈汀原本跟在他们身后,忽然脚下一个急刹,掏出干净的胭脂小跑道女人面前。

    她迎上女人有些惊讶的眼睛,笑着道:“姐姐你好漂亮,这个送给你。”

    女人脸上惊讶之色更明显了,她接过沈汀的胭脂,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提醒道:“我劝你们别查这案子,也别和神君扯上关系。”

    沈汀:“为什么?”

    “邪得很。”女人摇摇头,脑袋往旁一努,调笑道:“快去吧,两位郎君还在等你呢。”

    ***

    三人顺着女人指的方向一路赶,一路问询,可越走,粘在他们身上的眼神就越不对劲。

    沈汀抓紧了袖摆,敏感如她,她很快读出了村民们那些抗拒、厌恶的情绪。

    方钰同萧颂安再一次问询无果,那些村民几乎将“无可奉告”四个大字全拍在脸上。萧颂安耐不住失望,抱怨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查这样的案子,一个两个全都着了魔似的闭口不谈,我去他的宗族神君!”

    萧颂安这话其实有些大逆不道,就算对古代人礼节一知半解的沈汀也知道宗族礼法对古人有多重要,但本地人方钰好像没什么表示,听完仿佛如风过耳,先问沈汀:“是不是有些渴,去酒楼歇歇吧。”

    等到三人落座,方钰先满了两杯白水,垂眼同萧颂安说:“现在觉得烦了?”

    “那倒也不是,欸我就随口抱怨抱怨。”萧颂安低头抿了一口白水,三人皆有疲惫之色,一时都安静下来。

    村里人少,连带着酒楼建得也不大,旁桌的几句话清楚地落进几人的耳朵里。

    “嗳,听说了吗,张娘子那房的男丁基本都死了。厮……我记得一年前,神君刚到我们村,第一个不信的就是张娘子的丈夫,独自进了林,在里面疯了好几天,最后就只能听见他呼救的声音,消失了一般根本找不见人影,如今儿子又死了,命苦啊。”

    沈汀心神一震,想起了昨夜张娘子叹的那口气。

    另一个人喝了一口酒水,兴致不减,继续道:“说起来,我昨天陪我家二姐来这吃食,好像看见张允恩张钦一并进了楼上包厢…… ”

    “欸说那些干什么!”那人大着舌头打断,显然是觉得晦气,有些不耐烦,“今日张里正说使官钦点我家准备祭品,我倒不知道章程呢!你们都是参加过的,到底是什么个流程?”

    沈方萧三人对视一眼,凝神细听。

    “我离得远,神君显灵我不敢看多仔细,敬献贡品,燃纸桃花,使官聆听神谕再宣告给我们听。最后快要离开场时,据说神君特别开心,石像手上的桃花苞居然自己开了,你说奇不奇?我当时不敢许大愿,只求当晚回去家里凭空出现几两银子果腹。你猜怎么着?”

    “还真有,给老子高兴坏了。”

    沈汀隔着屏风在这时候出了声:“怎么不许个大一点的,比如要个金人什么的,一劳永逸啊。”

    那人听了,摆摆手:“我是个什么人?我能有多大福报?再说了哪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万事知足就好。”

    那几人又笑呵呵地聊开了,沈汀方钰萧颂安对视一眼,起身找小厮定包间。

    方钰没穿官服,那身软刺一般的锋芒被他收起,他让小厮带着几人进包间,状似不经意地问:“听说张家两人也进了此地?”

    那小厮打个哈欠,流利道:“神君降神罚,那是他们自己的过错导致,同本店无关,退钱降价更是不可能哈。”

    萧颂安推开门,将小厮递过来的菜单勾了大半,将单子递给小厮时,问了一句:“我是张钦的好友,过来找他问点东西,可惜晚了一步,欸,那你知道他昨夜多久离开的么?”

    小厮皱了皱眉头,语气又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是找他讨债的,昨天他们上来,也是这个包间,大概临近酉时出来,但同他一起进来的张允恩始终没什么动静,等我再去查看时,包间早没人了。”

    也就是说张允恩从来没出来过……凭空消失了?

    小厮退了下去,沈汀和萧颂安自觉站到门边,留方钰查看现场,不过已经过了一整晚,按理来说任何痕迹都被店家清理时破坏掉了。

    方钰一点点查看,从桌布,桌角到门窗边缘,他查得极细,沈汀萧颂安不敢贸然出声打扰。

    沈汀摸着木匣子,心想,张钦在此店休息的时辰,恰好在张允恩死亡时间范围内。如果张允恩醉酒,被呕吐物阻塞呼吸窒息而亡,为何张钦不会在第一时间找人救命?是被桃花斑吓到了吗?

    还是说他有什么不能声张的苦衷?

    张钦匆匆走后。已死的张允恩是如何被带走的?跳窗?后面全是商铺,不可能没人发现吧?

    分尸地点又在哪里呢……

    方钰小心摘下卡在屏风上的几缕头发,头发粘着毛囊,根部还蹭上了一点嫣红。他用手摸了一下,枣红色顺滑的在指尖延展开来,是胭脂。

    沈汀萧颂安见他已经查完,将门开了,重新坐回了原位。

    方钰有些奇怪:“既然胭脂铺里面所有人都说没见过张允恩,那这胭脂又是从哪来的?房内还有第三人吗?”

    萧颂安:“胭脂……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的?他从家中出发,再跟那女人呆在一起,然后来了此处碰见张钦,两人再一并过来。沾上一点好像也正常?”

    方钰将毛发收好,继续道:“这样确实说得通,不过更加疑惑的是这几根头发是在屏风底部的几根木刺上发现的。张允恩窒息而亡,如果是在此处分尸,动静会特别大,不可能没人发现。而且。这里一点残余的血迹也没有。”

    “木板吸血,不可能立刻清洗干净。除此之外,再无异常了。”

    此刻小厮端着飘香的饭菜上来,沈汀食指大动,埋头干饭,好不容易腾出了一点空追问小厮:“张钦欠的钱可是大数目,这位小哥昨天有没有见过比较奇怪的人?毕竟张允恩没出来,我怕有其他债主捷足先登。”

    ‘奇怪的人……’小厮默念了一句,反问道:“这村子里,最奇怪的就是你们三个啊。”

    沈汀差点被噎住,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再问了。而方钰听见只是淡淡笑了一下,递给小厮一点小费,转头看向窗外。

    天色不算好,无风无雨无晴,不远处的黑旗旗杆高高竖立,旗身坠在一堆,看不清上面绣的具体字眼,他叩了一下茶盏旁的桌面,朝萧颂安淡声道:“接下来看你了。”

新书推荐: 夜窗如昼 我死后养的傀他疯了 [火影]村长夫人不结印 假扮人鱼,英雌救美 无妄海 她不是Beta 修真界那个留级生毕业啦 我和神君绑定了姻缘局 做灭世反派的寡妇小妈 绿茶女配被女装宿敌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