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一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陌生又破败。屋顶几根黑漆漆的横梁歪歪斜斜,茅草缝隙透风漏光,一束光斜斜洒下,尘埃在空中翻飞。她猛地坐起,胸腔一阵翻涌。不是错觉,不是梦境,这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低头望向自己这副骨瘦如柴的身躯,触手可及的粗布麻衣已洗得泛白打绺,双手布满旧茧和新疤。脑海中突如其来一阵剧痛,她昏迷前的记忆和原主残存的记忆一同如潮水般涌来。

    她原是二十一世纪最顶级的寻人机构“苍穹”的干员,专破拐卖失踪、跨境追踪的棘手案件。上一个任务是在川星交界追查一起疑似集团贩童案,她和搭档夜里追踪一辆疑车,没想到翻下山崖。再醒来,就成了这具身子的模样。

    这具身体也叫初一,偏远村庄里的穷丫头。亲娘早死,爹是个混账赌徒,卖了家当不够,连她也当货物一样押了出去,昨日才把她送进“猛虎寨”。这个猛虎寨是山中一霸,劫富不济贫,听说只要落在他们手里的女人,不是被逼为婢就是……啧,结局凄惨得很。

    初一虽然感觉不适,却依然冷静地梳理现状。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类似情境。只是这回,她不再是那个站在受害人身边解救的人,而是直接成了“被救”的那一个。

    她得自救。

    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砰!”破门而入,土木乱飞,灰尘漫天。五六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蜂拥而入,为首一人身材壮硕、手持大刀,虎目生风。众人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眼神毫不遮掩。

    “寨主,这小丫头还真生得周正,老初那个狗东西运气不错。”被叫寨主的男人勾唇冷笑,一步步走近,眼神阴鸷。他走到初一面前,粗糙的手伸出,挑起她的下巴:“啧,这小模样,倒是配得上咱猛虎寨的头牌。”

    初一低垂着眼睫,忽然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胆怯和颤抖:“寨主……是我爹将我卖给你的,对吗?”那嗓音软弱如猫儿低喵,配合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引得屋内的喽啰们哄然大笑。

    寨主勾唇冷笑,一步步逼近她:“是啊,你老子不要你了——但我,可是疼人得很。”他说着,俯身伸手便要捉她下巴,脸也凑得极近。

    初一闭着眼往后一躲,忽地一个激灵,脱口大喊:“等等!我有事要说!”寨主动作果然顿住,冷冷盯着她,眼里闪着不耐。

    初一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你以为我爹是把我卖了,但其实……是把你们卖了!”此言一出,原本懒洋洋看戏的喽啰们表情一顿,寨主的笑也僵住了:“什么意思?”

    她眼神一凛,接着道:“我爹欠了一屁股赌债,那点银子远不够还。他在外头放话,说愿意配合其他山寨剿你们的寨,只要能分一杯羹……他把我当幌子,实则是借我这个‘交易’,钓出你们的藏身处。你们带我走的路,早就被人盯上了。”她越说越急:“你们山寨地势高、风声大,显然是躲避官兵的老巢。若真被其他山头摸清路径,别说发财,命都不保!”

    寨主眯起眼,脸色阴沉:“哼,那你说这些,是要救我们不成?只怕是想借别人之手脱身罢了。”

    初一咬唇,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即低头:“我承认……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但见了寨主您和兄弟们之后才知,你们这身板、这阵仗,哪是我那点小计能害得了的?到时候反剿了人家,你回头怪我通风报信,我这小命可就真没了……我才是为了保命,才赶紧说的啊!”一番言辞说得有理有据,还不忘把他一通吹捧。寨主盯着她瞧了一阵,看她一脸慌张,倒像是真的怕了。

    “出去看看!”他一声怒吼,几个喽啰闻言立刻冲出茅屋。临走前,寨主猛地扯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威胁:“你敢骗我,今晚就让你好看!”说罢才愤然离去。

    初一咳了一声,揉了揉发红的下巴,迅速扫了一圈屋内环境,心里打起算盘:不能等了,得找机会脱身!她屏息侧耳,屋外乱糟糟的,似是寨中在调兵遣将备战。但等了许久,那喧嚣却愈发急促。

    忽地,夜风中传来隐隐的马蹄声,还有命令与兵刃交击的喊杀!难道是她的胡说八道成真了?管不了那么多,她蹲在屋后,望见战火蔓延、寨门大开,心头顿时一动,她的机会来了!

    她猫着腰,借着浓烟与人影遮掩,一溜烟钻入屋后林中。脚下泥泞湿滑,她却顾不得许多,一口气逃出百来米,直奔山脚小道。“再远一点,再远一点就脱身了……”她喘着气,腿像灌了铅,但心里是亢奋的。

    就在她看到山下隐隐有村落灯火时,忽然,一道沉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站住。”她心头一惊,刚一转身,便被一只手扣住了手腕,手劲大得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拎起来!

    “你、你放开我!我是被抓上山的,不是土匪!”她奋力挣扎,脚踢手抓,对方却一动不动,神情如铁。

    “王爷说过,这山里一个都不能漏。”那人冷冷回道,顺手拿出布帛将她手脚绑了起来。就这样,刚刚逃出的她又被押回山寨中......

    寨内仍旧吵闹,火光映照下,一队铁甲军兵正在厮杀。领头人身披墨甲,翻身下马,长剑寒光凛凛,招招夺命。初一看呆了:这男人眉眼凌厉,气场强横,不是山匪,是官兵吧?

    她脑子里刚蹦出“长得真好看”几个字,便狠狠甩开——什么时候了还看帅哥,找死呢?

    只见那猥琐的寨主怒吼着挥刀冲出,却被那墨甲男人一剑架住,刹那制敌。随着寨主被擒,匪众群龙无首,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四散奔逃。

    “全部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那男人声音低冷,震慑全场。初一心下一松,可转念又慌:万一被当成匪徒同党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押着她的官兵以及在里屋搜索过的官兵们都在对领头那位喊着:“王爷,这里有人。”而那位押着她的大哥还不忘加上一句:“这女的方才试图逃下山。”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什么罪犯一样,她也是受害者好吗?但那位“王爷”目光如刃,血未干、气势逼人地走近她问道:“你是谁?”

    初一眨着泪眼,声音娇软:“大人,我是被逼的……我爹贪钱,把我卖进了这寨子。”

    一旁寨主听见这话,瞬间咬牙切齿:“贱人!原来是你报的官!”

    王爷眉眼一挑,看向她:“你提前知道我们要来?”

    “没……没有,我是唬他们的。”她急忙把编的那一套说了出来。王爷听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倒是个机灵的。”但话术一转便是:“可你爹既然通匪,理应处置。”他语气淡淡,却带杀意。

    初一瞬间一惊,连忙改口:“大人明察秋毫,小女子愿为您指路,助您一网打尽通匪之人。”她想,能把那个渣爹一并送进去岂不是一箭双雕?再者,如今人单势孤,她得找个靠山。“大人,我若揭发亲爹,今后也没法回家了,求大人收留我吧……”说着眼圈一红,“我什么都会,烧饭打杂样样行,哪怕只当个婢女也心甘情愿。”

    “哦?”王爷挑眉,“你倒是会自荐。”

    “我不求富贵,只求条命。”她忙不迭地磕头,“愿为大人鞍前马后,誓死效忠!”王爷凝视她半晌,终是淡淡开口:“见你还有点用处,随我回府。”

    “谢大人恩典!”初一跪地感激,心里却在暗自盘算:先抱住大腿,后路慢慢谋!这时,一名官兵快步进屋:“王爷,在西边茅屋发现一批妇人,包括小群主的侍女,,但不见任何孩童,也不见.....小郡主。”

    王爷脸色顿时冷下:“将人带回,逐一审问!”

    原来这次行动是为找人?那她这次能被救,完全是托了小郡主的福?真是人在江湖飘,靠人全靠巧! 可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找到“小群主”呢?

    ……

    王爷府内肃穆,重檐映着烛火微光,氤氲出森冷气息。一路上初一算是明白了,这位王爷叫盛嘉安,跟这个景国皇帝是亲兄弟。在这短短十天已经灭了两个山寨,一个拐带团伙。

    听说是因为老王爷老来得女,最近八岁的小郡主与侍女外出后失踪,老王爷在皇上面前大发雷霆。皇上拿这个亲叔叔没办法,加上也担心小表妹的安危,便命盛嘉安王爷亲自查找。

    此时的盛嘉安端坐上首,黑衣似铁,神情凌厉如寒锋出鞘。其左侧,一位白须老者满脸焦灼,虽是满头银发,目中却燃着压不下的怒火。殿中央,一个侍女被押跪在地,浑身是伤,脸色苍白如纸。

    “何夕月。”盛嘉安开口,语声清冷肃杀:“本月初七,你陪小郡主出行,自此失踪。如今人未归,你可知她下落?”

    夕月哆嗦着抬头,声音又细又弱:“奴婢,奴婢那日带郡主去宝华楼尝桂花糕。途中路过青柳市,郡主说热闹,央我进去。我怕人多混乱,就租了马车。怎知,一上车便头昏目眩,再醒来,已在山寨……”

    “混账!”老王爷怒不可遏,重重一拍桌案,震得茶盏翻倾,“郡主金枝玉叶,你竟带她去那种龙蛇混杂之地?你拿命赔得起吗?咳……咳咳……”他猛地咳嗽几声,气息愈发急促。

    “皇叔息怒。”盛嘉安稳住他,眉头紧蹙,又盯住夕月,语声一沉:“那在山寨中,是否见过郡主?”

    “奴婢……未曾见着……”夕月哆嗦着回话,眼眶泛红。

    “你连车夫模样都不记得?”

    “记不得了。奴婢,奴婢什么都记不得……”

    这番话让老王爷彻底暴怒,一边咆哮一边咳喘:“废物!都是废物!不把郡主找回来,你们谁都别想活!”厅堂气氛几近失控。盛嘉安低声安抚,试图理智掌局:“皇叔,我已经派人追查几个可疑团伙,会加紧排查。”

    气氛陷入凝滞,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就在此时,角落里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却悠悠响起:“一个小女孩,卖了能干什么呢?当媳妇太小,粗话又干不了……”众人神情陡变,齐齐望向那出声之人——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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