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半月,谢依旧被关在祠堂,只是她的病却越发严重。
这几日已经渐渐咳出了血。
眼看还有半月大房就要回来,老夫人便寻了个由头让她出祠堂回院里调养。
现在倒是不吝啬的给她找了大夫拿了些上好的药材。
是怕她的父母发现她们苛待她吧,不管怎样,毕竟郎中是请了的,还有上好的药材。这样有的是她们那边可以大做文章的说辞,谢夭心中冷笑。
等她病好上些许之后,老夫人便召见了她。
尽管心中万般不悦,谢夭还是恭敬的行礼:“祖母。”
老夫人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随后缓声道:“嗯,身子可好些了?”
谢夭不卑不亢道:“谢谢祖母关心,已经好多了。”
老夫人道:“那就好,你也别生祖母的气,祖母所为,都是为了端正你的品性。”
谢夭垂了垂眼,并未答话。老夫人见状神情一冷,继而话音倒是软了下来:“夭姐,你是将军府的嫡女,你的品性,也代表着谢府的颜面,祖母都是为了你好,若还让你如从前一般,不说祖母,就是你爹娘,兄弟姊妹,叔伯婶婶在外都是要惹人耻笑的。”
“待你的爹娘回了京,圣上会特为你父母举行庆功宴,你可莫要让他们难堪啊。”
谢夭淡淡道:“我知道了,祖母。”
闻言,老夫人便也笑道:“祖母就知道夭姐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要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知道吧?”
谢夭淡淡嗯了声。
“那就好,你这几日也受苦了,下去好好休养吧。”老夫人道。
谢夭行礼道:“是,孙女告退。”
守在院外的知香见谢夭出来连忙迎上去:“小姐。”
谢夭道:“走吧。”
待回了院子知香给谢夭倒了杯热茶,方才问道:“小姐,老夫人召您过去有没有为难您吧。”
谢夭接过茶杯缓缓吹了吹蒸腾的热气。
为难倒是没有,倒是字语行间都在给她施压,大概是年关迫在眉睫,不能让我有事又不能让我乱说话,想着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吧。
可她对于恶意向来都是软硬不想吃啊。
半月之后,年关之时,她与谢府女眷一同在门前迎接她凯旋而归的父母。
将军所部,旌旗猎猎,战鼓咚咚,人马喧腾,声势浩大。百姓夹道欢迎,隔了老远就听到沿途百姓欢呼雀跃的热闹。
为首的一男一女或许因为长途跋涉回京,脸上显出些许风霜。
女人面容清冷凌厉,在她身旁的男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倒也般配。
众人围绕着他们,极尽寒暄。
只有谢夭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看见女人牵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是她的弟弟,他是在边陲出生的,一直被他们带在身边,谢夭只在前两年他们回关时见过。
知香在旁道:“小姐,您也与老爷夫人许久未见未见了,老爷夫人想必也很想念您,去问候一下吧。”
何止是许久未见啊。
待他们吩咐好部下,谢夭才上前走到孟清竹跟谢无寒面前行礼道:“女儿见过爹娘。”
陈秋华见她过来便笑道:“这孩子,现在才来,莫不是两年未见,与你母亲父亲生疏了不是。”
谢夭回看过去,不失礼貌地笑道:“怎么会呢,婶婶,我一直盼望着父母回来,如果终于回来了,我是想念还来不及。”
陈秋华也笑道:“哈哈,也是呢,天下间哪有与自己父母不亲的孩子呢。”
谢夭并未理会陈秋华的话,她看向孟清竹跟谢无寒道:“爹,娘,女儿一直都很想念你们,一直盼望着你们早点回来。”说着就哽咽起来:“如今……如今总算盼到你们回来了……”眼泪也不自觉蕴满眼眶。
孟清竹见状却一时愣住了,这孩子从前与她不亲,也从未如此直白的说过想念她,从她亲生父亲不在后更是从未在她面前哭过。
眼眶的泪似是再也藏不住,顺着脸颊滴落,模糊着她的视线。
谢无寒看了看孟清竹,孟清竹看着谢夭通红的眼眶,心却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蹲下伸手擦干谢夭的眼泪:“好了,夭儿,娘回来了,没事了啊,不哭。”
老夫人在旁看谢夭搞这么一出一时愣住了,反应过来说道:“是啊夭姐,你爹娘在外征战那么久,归家是值得庆祝的日子,不要哭哭啼啼的,莫要惹了晦气。”
苏月淮附和道:“哎呀,这大喜的日子自是欢喜的日子,可别这样,多不吉利呀。”
谢夭看了老夫人一眼,拉着孟清竹道:“爹娘回来就好。我们回家吧。”
“好,走吧安儿”。”孟清竹拉着谢安随谢夭往谢走去。
将军凯旋而归,府中早在半月前就开始忙活,此时自是装点得喜气洋洋。
此时正堂之中摆满佳肴,众人围坐一桌。有二房的谢泽适,苏月淮,还有他们的女儿谢慕嫣,以及三房的谢卓朗跟陈秋华,他们的儿子谢锦生。
老夫人坐在主位,旁边坐着谢无寒,而后是孟清竹,谢安,而她靠着谢安,旁边坐着谢慕嫣。
老夫人给谢无寒夹了块蒸软羊:“”寒儿,此次回京,得要年后才走了吧。”
谢无寒正在给孟清竹夹菜,闻言道:“嗯,边陲留有部下,若没什么事大概会多待一阵。”
老夫人叹气道:“唉,若能多留一阵那可再好不过,毕竟你们一去少则两三年多则三五年才能回来,这些时日,为母甚是想念,战场刀剑无眼,为母总是担忧你们,常常为你们祈福,只愿保佑我儿你们平安。”
谢无寒道:“为将者,受圣上之命驻守边陲乃是本分,母亲也不必过于忧心。”
老夫人柔声道:“在外你是征战沙场,守护国家的大将军,可在家里,你始终是为母的孩子,又有哪个母亲是不心疼孩子的呢。”说着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
谢无寒忙道:“诶,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在旁候着婢女连忙递上帕子,谢无接过帕子替老夫人眼角的泪:“母亲,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您这是哭什么。”
在旁的陈秋华道:“唉,大哥,母亲也是心疼你们在外艰苦,母亲一把年纪,却常常为此担忧的睡不着觉。”
老夫人闻言摆手道:“好了,秋华,你大哥大嫂在外征战已经够辛苦了,不要再让这些事让他们烦心了。”
“母亲说的这是哪里话,什么烦心不烦心的,虽然我们在边陲驻守,可家里的事都是靠你们在费心打理,夭儿也是一直在靠你们照看,母亲如今本该是享清福的时候,却为此操劳,我们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烦心。”孟清竹不怎么喜欢谢家这些人,老夫人那话她听着不太舒服,也不想落人口舌。
老夫人闻言语重心长道:“你们能这么想那为母再如何操劳都是值得的,为母只愿你们好好的。”
谢夭淡淡看着,夹了一块辣萝卜嚼嚼嚼,余光看到谢慕嫣瞪了她一眼。谢夭回看过去,见她看过来谢慕嫣白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了。
其他人都在忙着寒暄,倒是没人注意她们这边的情况。
谢夭面上无动于衷,夹了块萝卜继续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