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便好生在此思过吧。”随着王嬷嬷话音落下,祠堂的大门也被人从身后“嘭”的一声关上了。
谢夭站在祠堂中央,面向着祠堂陈列的牌位。
牌位前摆放着一排蜡烛。
可以的话,她想一把火烧了这些牌位。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愚孝的思想。
即以恶待我,我又怎会报之以歌。
她从地上拿了蒲团找了个角落将蒲团放在地上靠墙坐着。
很冷,冬天的地板是冰冷的,她身上不算厚实的衣裳无法抵御寒冷。
“咳咳,咳……”
昏昏沉沉睡到半夜被自己无意识的咳嗽咳醒。
睡不着,脑子昏沉,鼻子堵,嗓子痛。
早上时王嬷嬷过来给她送饭,看见她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王嬷嬷心里有点沉,从前从未让她在这种极端天气罚过跪,都是禁足,多数在一些春夏秋季罚跪,冷不死,就算天热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因为祠堂避阳,只会让她难受。
不会死了吧,王嬷嬷暗自心想。
她上前试探着喊道:“三小姐,三小姐?”
谢夭睁眼,抬眼看向王嬷嬷。
王嬷嬷被她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怵。
“三小姐,您怎么了?”
她吸了口气,嗓音沙哑地道:“嬷嬷看不出来吗?因为让我在这冰冷的祠堂里顶着风寒跪了一夜,我生病了。”
王嬷嬷见状将饭菜放下,不动声色道:“还请三小姐暂且忍耐,老奴会去禀告老夫人的。”
大门再次关上,谢夭漠然看着送来的饭菜,一碗米汤,两个馒头。
哦,从前也是这样,她们说既然思过,那必然要有所诚意,吃食清淡一点好。
从前的原主默认她们的话,现在的谢夭简直想大发雷霆。
她转身继续趴在地上。
毫无胃口。
“是吗?那丫头病重了吗?”老夫人听着王嬷嬷的回话慢悠悠喝了口茶。
王嬷嬷道:“奴婢瞧着她脸色都有些发青,嗓子也是哑得快说不了话,眼睛也有些充血,大抵是有点严重的。”
“罢了,她要是这个时间段病死了也是不好交代的,给她拿几副药,把知香放出来去祠堂伺候她。”
王嬷嬷行礼道:“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办。”
知香从柴房出来看到的就是她家小姐面无血色的卷缩在地上,扑上去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姐!”
谢夭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她费力的睁开眼。
知香含泪道:“小姐,您怎么就这么躺在地上,脸色怎么这么差。”
谢夭并未说话而是转眸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王嬷嬷。
王嬷嬷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老夫人顾及三小姐的身体,给您拿了几副药,又将这丫头放了出来照顾您,回头让她去把药熬好了送过来给您服下吧。”
谢夭扯了扯嘴角哑着嗓子道:“所以就算是这样,也不让我出祠堂吗?”
王嬷嬷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道:“三小姐还并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待您何时知错了,再放您出来吧。”
知香含着泪咬牙道:“小姐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还要让小姐待在这里,这里那么潮湿,就算是个没病的人也要待出病来,更何况小姐原本就染了风寒!”
王嬷嬷冷眼道:“这是老夫人的安排。”转而又看向谢夭:“若小姐不想继续待在这里,那便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错处,好向老夫人认错。”
就想逼她低头,从前也是这么逼她,所以那些污名就算不是原主做的,也在他们的逼迫下认了,他们就想看她低头,百看不厌。
谢夭忍下了自己想破口大骂的冲动,淡声道:“我会考虑的,你可以下去了。”
王嬷嬷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低头道:“那小姐便好好保重身体,老奴告退。”
王嬷嬷走后,知香便开始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你哭什么?”谢夭问她。
知香泣不成声道:“小姐何时受过这种苦,她们就算找着由头的责罚您,也没有这种数九寒天生着重病还让您跪祠堂的道理啊。”
“道理吗?道理不是我们的,现在的道理是他们的。”谢夭道。
知香闻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握着谢夭的手低声道:“您的命怎么怎么这么苦……”
谢夭垂下眼帘:“你不也在跟着我受苦吗。”
知香抬头看她道:“奴婢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如果不是能够留在您的身边,奴婢早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现在,或许早就死了……总之,不会比留在小姐身边更好了,小姐您对我很好,能够留在您这样的人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奴婢只求小姐无灾无病,顺遂平安。”
“你也是。”谢夭道。知香闻言怔了怔。
谢夭对她道:“去熬药吧。”她实在是有点难受。
知香闻言忙不迭站起来。
“是,奴婢这就去,小姐您在这里休息一会,奴婢一会就回来。”
知香熬药途中去给她拿了厚袄子还有厚的棉被给她垫着,地板的潮湿感倒是减弱了一些。
“她们从前对我也多有责罚,但似乎都没有此次来的严重。”喝完药谢夭躺在棉被上淡淡道。
知香坐在旁边,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是这样的。”从前她们对谢夭都有所留手,像是只想给她一个教训,这次明明都看到她的病情严重,却还是让她继续跪祠堂,这不是让她的病重上加重吗。
“知道为什么吗。”谢夭问。
知香摇摇头。
谢夭看着她道:“因为觉得我不听话了,从前我在她们面前可以说是唯唯诺诺,任罚任骂。他们觉得我胆小怯懦,可以任意拿捏,所以没必要对我下死手。”
“可现在我开始反抗她们了,我的变化转变得太大,她们对于这种变化感受到了威胁,怕我成了她们的隐患。如果不能受她们控制,她们肯定就不会让我好过,可以的话,她们大概都想弄死我。”
“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因为不久之后我母亲他们就要回京了,我死了,她们交代不了。”
知香睁大眼睛看着她,说道:“小姐………原来您都知道……”
谢夭看她,却见她脸上再一次落下泪来。
知香擦着眼泪哽咽道:“您终于懂得保护自己了……,奴婢总担心您不懂得保护自己。”
“您从前从不违抗她们,她们总是觉得您性子唯诺好欺负,总是找您的麻烦……”
“可是小姐您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是吗……”世娇有点呆住,这丫头竟然没怀疑她原本的小姐怎么突然变了,以为是她的小姐终于懂得反抗了。
知香点头:“是的小姐!小姐您是大将军府的嫡女,身份尊贵,才不该受到屈辱!”
谢夭低声道:“……或许吧。”
可惜她不是原本的谢夭,而谢夭也不是大将军的亲生女儿。
她将军嫡女的身份是空有其表。
她这两天的作为,突如其来的变化必然已经让人起疑了。
她当然也可以循着从前谢夭的作风继续示人,这样或许谢家的其他人会看在她听话的份上饶过她,可这样有什么意思。她不想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活着。
人总是贪得无厌,长此以往下去,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最后她也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要。
她讨厌受制于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