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人还没找吗?”一个女声歇斯底里地训斥着手下,她端庄的面容此时也显得有些扭曲。
“抱歉,夫人我们已经再加紧人手了。”公司的女秘书瑟瑟发抖,几乎站立不住。她面前的端坐的是公司里女总裁,人称周夫人的周容止。是诺大的药企中女帝一样的存在。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自己。她的命令没人敢违背,上个敢和她对着干的人第二天就在公司消失了。
她在公司也很久了,从来没见过夫人如此失态。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滚下去。。”周容止揉了揉眼眶,站起身走向办公室的隔间,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只纯黑色的信封,走到窗户前径直丢了出去。
几百米高的罗兰大厦外狂风呼啸,像是利刀一样能把人割碎。
信封立刻被狂风吹到浅灰色的天空,周容止冷眼看着,忽然一只如同信封一样漆黑的渡鸦不知道从那里掠出,尖叫一声就在空中衔走了信封。
顿时不见了踪迹。它的出现就像是一场幻觉。
周容止却认得,那是蛇部的渡鸦。只有组织的高层才用这样的通讯方式。
这些年来她一直有意回避和组织的接触,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和组织联系。但周浚……她的儿子能再等下去了。
她抿唇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天空,转身回到桌前拿起电话,“让露娜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金发碧眼的东欧美女就出现在办公室,她的出现让整间屋子都亮起来。再名贵的设施家具在她的面前都被衬托的黯然失色。“夫人你叫我?”
周夫人却毫不在意看了她一眼,“周浚的指标下降你知道吗?”
露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跪下来,“少爷的命就是我的命,需要什么我绝无二话。”
“好,知恩图报。有你这句话我就没白疼你。”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如果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动你。”
“我明白。”少女恭敬低头。
周夫人不知道自己苦苦追寻的指望在地球的另一边半死不活的昏迷着。
昏暗的单人监护病房里。
寂静的空气里传来滴滴滴的报警声,除此之外就是人类绵长的呼吸。病床上躺着一名面容被毁的女子,她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除此之外在眼角还有一片烧伤的痕迹,再多一点眼球恐怕就要摘了。
监护仪绿色的波形发生细微的变化,而她也随之睁开眼。
青凝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影影倬倬像湖底下。
还没等看清周围的环境,就一把被人握着手,温热的触感从那人的手掌传过来。给她一种灵魂回窍,重返人间的错觉。
“凝凝,你醒过来了!”
刚醒过来眼前还是重影,她努力集中注意力,盯了他看了很久,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眼窝深陷,下巴还残留着胡茬,一看就有些不修边幅。但棱角分明的男子,五官端正俊朗,虽然看起来眼熟,但她却叫不出他的名字。
“你是谁?”话一说出口,她只觉得嗓子便是被砂纸刮过一样生疼。
而面前的男子更是惊讶说不出话,巨大的喜悦堵在他的嗓子眼,好半天才开口道“你不记得我是谁?”
她眨眨眼,眼前的这个人他觉得熟悉。听他的口气两人应该是认识的,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只是他,就连自己的名字她也想不起来。
病房外。
宋璟焦虑地来回踱步。“指标都能正常,怎么会这样?”
“那么重的伤势,记忆有缺损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医院的脑科教授却不以为意,“说实话,那种情况就救回来就已经不容易了。人能醒过来更是奇迹,你还不自足?真以为我们医生是神仙啊?”
宋璟长舒一口气,教授说的他都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板子打到谁身上谁疼。
“那她到底能不能想起来。”
“结果你不都看了,没事的,慢慢恢复以后就有可能好起来的。”
见他这么烦躁,教授忍不住道“你也是医生,这些道理还不懂吗?怎么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像你。真是关心则乱啊。”
宋璟不再多说,送走了脑科教授。
他靠在窗台上抽烟,深深吐出一口烟圈,只觉得胸膛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他想起两人辗转到这里那天,凝凝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全靠着仪器维持生命。现在终于醒过来了,却忘了一切。
病房里。
一个年轻乖巧的小护士进来,手里拿着药剂,一见她苏醒,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开心。“您终于醒了,这真是太好了。”
她还是觉得有点头疼,一晃就更明显了,看到护士给她换药,只掠过一眼,是红黄色的清亮液体,她就知道这是什么药,是治疗什么病的。
忘了自己的名字,却记得药物。她捏了捏鬓角,“我昏迷多久了?”
小护士想了想,像是在回忆,“从我来已经两年了。您来的时候就昏迷着。现在终于醒过来实在是太好了。宋医生一定高兴坏了。”
宋医生?就是刚刚那个人?
还想再问些什么,刚刚的男人已经返回让小护士离开。
看到她精神明显好了一些,虽然还苍白着一张脸,但已经可以半靠着软垫上坐着了,便走过来坐在床边拉过她的手。
她稍稍有些变扭。和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这样总觉得有些变扭。
想把手抽回来,可他握得太紧了。
“你能记得什么?”男人浑然不觉,开口问道。
她摇头,“抱歉,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不要和我说抱歉。”宋璟丢开她的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看着凝凝不解的目光,他勉强露出笑,“这太见外了。”
可能是刚刚苏醒的缘故,她看自己的眼神懵懂,是宋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青凝。
无论是在竞赛上得了第一却无人问津的时候,还是执掌实验组意气风发的时候。
现在的她如此陌生,却似乎是可以接近的存在。
她忘了过去的事,在这儿没人认识她,也许……也许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也许可以重新开始。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忽然一个主意出现在他脑海里。
慢慢的,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再次凑到女子面前,“你猜猜我是谁?”
“你……”一点线索和提示都没有,这要怎么猜?她摇头。
“我当然是你最亲爱的未婚夫啊。”他忽然有些紧张,盯着女子,不放过一丝变化。
“啊?你?”女子睁大眼睛,显然是不敢相信。
“对啊,你连我都忘了。我实在是伤心。”他耷拉着眉毛,努力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我们的过去你都忘了吗?”
凝凝张张嘴,想安慰一下他,但实在是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才道“对不起,我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了。”
见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宋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些失望和放心。
他本以为就算是想不起来,但他这样一个大帅哥说是哪个女子的未婚夫,稍稍也会高兴或是羞涩的吧。毕竟从小到大,他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
而她…她似乎就没把他当做一个男人来看。
即便说是她的未婚夫,还也只是抱歉和一脸不可置信。
他有些懊恼,又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咳嗽两声来掩饰慌乱,“没事,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
“那你叫什么名字?”
宋璟有些迟疑,现在他和青凝逃难在外,当然要隐姓埋名。如果想重新开始,他是不能说真名的。“我……”
对方的迟疑让她误以为是自己的遗忘伤他心了,青凝垂下眼睛,“我都忘了。”
宋璟赶忙摆手,“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处处道歉的。我叫宋颐。”
这个未婚夫对自己很温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但她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青凝抿抿唇,在床上辗转复侧,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无意中她触碰到自己脸,凹凸不平的触感,她的脸受伤了?摩挲上面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却极不安稳。
滴滴答答的监护器报警声又在耳边响起,可是她明明记得小护士已经把监护器去掉了啊。
她的眼珠快速转动,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想翻身也像是被压住一样动弹不得。
有人在说话,声音时远时近,密密麻麻的蛛网一样困住她。
“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病人她,求生意志薄弱。”
“宋医生,早点联系家属吧。”
监护仪的声音再次发生尖锐的爆鸣。冷汗从她额头上浸透出来。
那些声音变成了未婚夫的音色。
“你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整个实验室的人都死了。你就这样死了算什么?!”
“你不给他们报仇了吗?!你死了,他们在地下也不会合不上眼睛!”
“老师,还有老师,他现在也处在风口浪尖上,你要是不回去,老师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污点!”
“好不容易才带你出来!你快点给我醒醒!不要再睡下去了啊!”
“求求你了,快点醒过来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离得也越来越近。她猛然惊醒,额头上湿凉凉的,是一层冷汗。鬓角是钻心的痛,心里也怆然若失。
看来她真的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那些话…实在是令人在意。
有人背负污点,有人死不瞑目。
还有她脸上的伤…
她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