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晴和,少将军赵季生带着一群人进深林打猎,突遭刺客。赵季生一路砍杀,毫发无损,他的师弟赵越青却“啊”一声翻下陡坡,把头磕破了。
然后,赵越青失忆了。
赵季生在颇为宽大的营帐里拼命摇着赵越青:“越青,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师兄!”
那赵越青生的一副白皙面庞,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就连眉毛都不如一般男人粗黑,在一群身着盔甲的大老粗面前显得格外纤弱,加之只穿一身白衣中衣,头上缠着白色布条,脸上毫无血色,像被人欺负狠了的白面书生。
“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越青啊!你是赵越青啊!你别逗师兄了行不行?师兄看见你翻下去,人都懵了!”赵季生越说越激动,紧紧抓着赵越青两手,身上的血腥气直冲赵越青脑子。
赵越青被熏得难受,扭着脖子要避远一点:“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不知道你是谁!你放开我!”
“你怎么不知道我是谁呢?”赵越青语无伦次,“我是你师兄,你是我师弟,师父在沧澜的街上把你捡回来的啊!赵越青你别玩我了行不行?要是师父看见你这个样子,会扒了我的皮!现在你说什么不知道我是谁,不好玩!赵越青,你平时耍耍我就算了,你现在别这样啊!还有你,你这个军医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他醒了就这样了?啊?”
少将军脾气不好是全军都知道的,军医一听,忙上前把了脉,又看了伤,愁眉不展:“少将军,属下不知,恐怕小公子撞到脑袋受了伤失忆了,又或许是受了惊吓刺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恐怕?或许?”
“少将军息怒,现在小公子最需要的是休息,待静静歇下来,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赵季生如刀削成的脸庞上怒容不减:“你说的,要是他没想起来,我就先杀了你!”
军医弯腰拱手,唯唯诺诺。
站在营帐边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上前两步:“少将军,我们有事要禀。”
赵季生头也不回,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廖将军,你没看到越青出事了吗?!”
被唤作廖将军的男人上前一步,神色为难:“这个,少将军,属下要禀的事,跟小公子有关系。”
军医生怕这尊大佛在这里骂骂咧咧,忙跟着劝:“少将军不如先听听廖将军的事,顺道休息片刻,小公子刚受了伤,要静养。”
赵季生瞪了军医一眼,一脸堆笑地看向赵越青:“越青,你先歇着,师兄等会来看你。”
赵越青眨眨眼,侧开了头。
“有什么事要禀?”赵季生回了将军议事的营帐,往桌前一坐,盔甲剑鞘“叮叮当当”响,跟山寨大王似的。
跟着进来的两个男人十分着急,争着道:“少将军,这次的刺杀……”
“对!不是留了活口吗?查出是谁主使的没有?”
五大三粗的廖将军皱着眉:“少将军,这,这,属下有罪!”说着单膝跪了下来。
“你有什么罪?”
“属下,属下参与了刺杀。”廖将军低着头,没看到赵季生目光刀锋一般闪过,“但是,但是属下不是主谋啊!”
赵季生冷笑一声:“哦,能使唤得动廖将军,想必不是普通人。”
“是、是赵越青啊少将军!”廖将军猛然抬起头,亲眼看见赵季生表情一变,“要杀少将军的人,是赵越青!”
“廖将军,”赵季生语气顿时冷了,“越青磕一下脑袋,把你的磕傻了是不是?”
“少将军,廖将军绝非虚言!”另一个男人也跪下了,“小公子与我们私下筹谋,要置少将军于死地,这是真的啊!”
“哼,你们是不是看越青失忆了,就什么都往他身上攀扯!”赵季生一掌拍在桌子上,吓了二人一跳,“反正他不能和你们对质了。”
“少将军,我们何必无故攀扯小公子?您尽可以去查!”
“我倒是很好奇,按照你们说的,越青是主使,你们是帮凶,越青失忆,你们装聋作哑不就行了吗?何必这时候跳出来?我确实不如越青聪明,但不是没有脑子。”
廖将军忙道:“少将军,我们担心赵越青并非真的失忆,而是要借失忆走下一步棋,恐怕要把事情推到我二人身上,将我二人杀人灭口啊!”
赵季生咬下后槽牙,沉默片刻,问:“若真如你们所说,你二人怎会为越青所用?他不过十六岁,既无金钱,又无权势,能让你们二位将军协助,真是奇了。”
“少将军,是我二人鬼迷心窍,赵越青许诺我二人,除掉少将军之后,让我二人带领全军,我……少将军,属下该死!”
“廖将军,你骗不了我的,越青没有任何理由杀我。倒是你,这样急于攀扯越青,是为了保更重要的人吧?”
廖将军急得“哎呀”一声:“少将军!您怎么不明白?赵越青他要取你而代之啊!”
“取我而代之,”赵季生被气笑了,“你倒是告诉我,这个少将军之位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萧氏王朝,外有强敌入侵,内有诸侯欲动,我们在这清川城,要钱没钱,一边打仗一边还要提防那狗皇帝在背后给我们来一枪,你倒是告诉我,越青要这少将军做什么?”
“这……”廖将军无奈又气愤,“这属下不知道啊!”
“廖将军,我不知道你二人为何要将脏水泼给越青,此事根本说不通,况且到现在为止,全凭你二人的嘴,半点证据都没有,实在不可信。”
“少将军,我们决无欺瞒之心!您知道令弟,做事绝不可能留下把柄,若我二人拿得出证据,事情反而蹊跷!少将军,您与赵越青一同长大,应当知道他行事诡谲,不可信任啊!”
赵季生脑袋“嗡嗡”响,不欲再听,挥挥手:“廖将军,今日一事,我只当没听过,刺客一事,我会亲自查,你二人不如先回清川城里休息一段时间。来人!”
“在!”营帐外迅速进来几个穿戴整齐的年轻士兵。
“带一队人,送两位将军回城,记得替两位将军拿好剑,不要误伤了。”
二人一听,这是要卸他们的武器,还要软禁监视他们,当即想拔剑,又听赵季生道:“二位将军,此事我会查清楚,若你二人当真无辜,等我消息便是,若现在拔剑相向,便坐实你二人杀我并嫁祸给越青的意图。我师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二人寻思片刻,咬牙切齿地交了剑,“哼”了一声之后走了。
安静下来的营帐里,赵季生一动不动,直到随从进来问他要不要换衣服,今日在深林中打杀,衣上沾了血迹,腥气很重。
赵季生心思不在衣物上,只在那二人的话里,很多事情都想不通,越青为什么要杀他?越青不通武艺,怎会觊觎少将军之位?越青是不是假装失忆好除掉其他人?如果廖将军说的是假的,那么为什么不嫁祸别人而要嫁祸越青?越青与他二人,不可能有仇怨。
“少将军!”
“啊,怎么了?”
“属下问您要不要换衣裳?”
“好。”赵季生随便应了声,见随从要出去,又道,“还有,你给我寻一柄戒尺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