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渝舞的事情,白珙彻底与白自清闹翻,连药局也不住了,在城外另置了房屋,平日里也轻易不进内城来,倒像是真的与白家断绝关系了。两年后,白珙生有一女,特意上门请求白自清为女儿取名,这才使得断绝关系的流言终止。
蔡夫人抱着孙子,白自清歪着头瞧了一瞧,还是忍不住抱了过来:“比你小时候好看,有名吗?”
白珙道:“只取了个小名——无忧。大名还是让阿翁取吧。”
“使不得,我可担不起这福气。”白自清不理白珙,自己抱了孙女走来走去,“无忧啊,咱们去见见叔公他们。”
“阿翁真是,年纪越老脾气越大了。”白珙苦笑着摇摇头,挑着手从案上的果盘里挑了个黄皮还带着叶子的柑橘便剥了起来。
“别吃了,还是大夫呢,这东西虽然难得,但是性寒凉,吃多了小心腹泻。”蔡夫人见他吃了一个又剥另一个,笑着拍掉他还伸往果盘的手,“你们打算几时搬回来?现在孩子也有了,你还打算住在外面不成?你那位呢?怎么不见她来?”
“剥给您的。”白珙撒娇卖乖,将手中剥好的柑橘递到蔡夫人面前,“阿翁那脾气不改,阿日纳还是不过来的好,免得又招阿翁生气。”
“你打算就这样拖着?”蔡夫人见儿子并未与自家人生分,心里舒心,对那女子的态度便好了不少,“公媳见面都不认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再者,你这样拖着,你那位肯答应?我可是听说她名字都是琉州师君取得,保不齐人家一状告到神台去,琉州师君就要往咱们家问罪了。”
“我同阿日纳早商量过了,阿翁不低头,不先认可阿日纳这个儿媳,我们也不会腆着脸回来。”白珙道,“您瞧阿翁那样子,我们若先低头,阿翁还不知给阿日纳多少苦头吃,我可舍不得。”
等白自清在亲戚面前炫耀够了,回来把孩子递给蔡夫人,开口便说:“大名就叫和,世间大同谓之和。”
蔡夫人笑道:“这是叫我们阿和以后不要远嫁哩!除了秦中,谁敢说统领天下?”
白珙探身去逗孩子,也笑道:“母亲想差了!阿翁这是对我们三兄弟不满意,把整顿国家的希望放在了孙辈身上。阿翁,我劝您还是别打这算盘。先不说我们阿和愿不愿意入朝为官,即便她肯,朝廷上那些官员您帮她摆平?”
“摆平就摆平,你当你老子没这能力?只有你,什么路都铺好了,你偏跑去当什么游医!”白自清回想起当年的事,犹自愤愤。
“阿翁真是……哎,天晚了,”白珙从蔡夫人手中接过孩子,“我带无忧先走了。”
白自清一直等着儿子低头认错。没想到三年后传来消息,白珙外出行医之时,于琴川县遭遇地动,尸骨无存。白自清也因无法承受丧子之痛,痛哭昏厥。
白珙的葬礼是在白家举行的。
渝舞带着女儿白和上门祭拜,却被奴仆们挡在大门外,家丞在里面听到消息,急忙通知白瑾,当时,白自清因伤心过度,疾病缠身,竟只能扶着奴仆们才能前行。
白瑾叫家丞领了渝舞进去,站在角门门口说话,白和拉着阿母的衣角,偷眼看对面的人,瑟瑟缩缩。
白瑾压低声音:“我们说好的,你把孩子送来,我给你五百金。现在孩子送来了,你不走还要做什么?”
渝舞垂泪不语,捏着手帕呜呜咽咽。
“别给我来这一套,你想做什么?”白瑾有些严厉了。
“我与夫君刚成亲时的确不是真心,可这些年下来……”渝舞顿了会,擦净眼泪,“求三公子让我进去为亡夫祭拜一二。”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岂能容你撒野?”白瑾转头看府内的仆从走动,停了会,又放软语气,“念在大兄的份上,你与孩子说几句便走吧。五百金我会尽数给你。”
渝舞果然蹲下身,与无忧说了几句话,又对白瑾道:“亡夫离秦中之前,为这孩子另取了字,字祈乐,祈祷上天庇佑、安乐一生之意。亡夫说丞相对这孩子期望甚大,但我们并不敢给孩子如此大压力,因此取了这个字;如果这孩子有福,未来真能安定天下,也是上天庇佑的功劳。”
“我知道了。”白瑾烦躁地挥挥手,抓住白和的手便扯进门去。
白和回头要抓阿母,没想到阿母竟不看他一眼,扭头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