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即想,他不需要朋友,这一辈子都不需要朋友。
余安扔完垃圾回来了,妈妈也拎着热水回病房。
医生开了一些药,宋即吃了饭刚好可以吃药了。
余安拿去一次性纸杯给宋即倒水,等水凉了一些才递给他:“给。”
妈妈在一旁给宋即递药,烧刚退又喝了药,睡意很快就上来了,他躺在床上睡着了。
妈妈给宋即整理被子。
她直起腰对余安说:“小安,你先回家休息,妈妈在这看着你的朋友。”
余安拒绝:“妈妈你回去吧,你明天还要去店里呢,我看着宋即输完液可以多赖会床。”
妈妈还想劝一会,但是余安态度坚决,妈妈只好回去。
妈妈吩咐着:“那你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医院到处都是流行性感冒,你自己也要小心点。”
“我知道了妈妈。”余安抬起头说:“妈妈快回去休息吧。”
妈妈叹着气回家,她家小安朋友不多,现在有一个也不错。
余安一直盯着药瓶,一直到所有的药瓶都输完,余安才趴在宋即的床边睡觉。
早上,生物钟让宋即自然醒,他的手似乎碰到一个硬物,他低头去看发现余安在他床边睡得死死的,宋即撑着腰起来,腰下垫着的是余安的校服,昨天迷糊着,所以没发现,今天早上起来倒是看见了。
刚才头被撞,余安迷迷糊糊起来,见宋即坐了起来,将手放在宋即额头和自己额头对比,烧退了他才将手放下,抬起头看见宋即。
“宋即,你饿了没?”
“没有。”
“哦。”
余安饿了,他站起身就准备出医院找点吃的,但是宋即下床说:“回家。”
余安的手背宋即拽着:“要不在看一次,问完医生再走?”
宋即拿着余安的校服就往病房门口走:“不用,烧退了,回家。”
既然宋即不愿意在看医生,余安也只好跟着他回家。
余安坐在沙发上吃着东西,宋即进屋洗澡了。
身后的卫生间传来声音,余安回头看,他好像第一次看见这么脆弱的宋即。
宋即拿着他的衣服对余安说:“校服我帮你洗了,明天给你拿到学校。”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洗就好了。”余安喝下一口汤,但是他拦不住宋即,宋即直接将他的校服扔进洗衣机里,按动开关。
余安想了想还是闭嘴。
宋即走了过来,余安抬起头问他要不要吃点?
宋即闻了闻味道,有点油腻:“不吃了。”
………
“宋即!你烧退了!”林杨回到教室就看见宋即坐在位置上。
这次宋即没有看他,林杨自顾自说话,林杨看了一眼余安。
余安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宋即自从国庆节过后对他也是冷淡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以前还能说几句,现在他找宋即说话都不回。
余安看着宋即起身离开的背影。
“他吃错药了?”林杨见宋即走了才敢说话。
余安摇头。
林杨无趣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写着作业。
星期五。
林老师宣布一件事:“学校一年一度的家长会将在下周星期三举行,请各位同学回家转达给各自父母前来参加家长会。”
“怎么办,我这成绩越来越低了,我爸要是知道不得打死我啊?”
“我才惨呢,数学就考了五十分,没敢给我妈说。”
林杨也跑过来跟余安吐槽:“真羡慕你们,成绩不相上下,爸妈来了都不用害怕。”
余安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让林杨自求多福,毕竟他的成绩落在了一千名以后。
他又看了一样收拾东西的宋即,他好像毫不在意这次的家长会。
宋即收拾完东西不顾余安直接出了教室,似乎回到了高一那年,他们互相不认识的时候。
林杨看着说:“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这段时间他连和宋即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总是在忙,却不知道在忙什么。
“那是怎么回事?”林杨有点想不明白,余安不是那种会惹人生气的人,那应该就是宋即自己作怪。
余安想宋即好像在一点一点远离他们,要将他们从他自己的生活剥离开,这些话他没敢对林杨说。
林杨安慰着:“算了,我们别想那么多,可能过段时间宋即就好了。”
余安背上书包点头回家。
新的一周,大家好像都不高兴,生怕老师会找自己的家长告状。
余安坐在位置上等自己的妈妈来。
“小安。”
余安转头看见妈妈在窗边对着余安喊。
余安起身将妈妈带入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原来你坐小安的旁边啊。”妈妈看见一旁的宋即,她又盯着余安桌上的成绩单:“原来小安的朋友这么厉害居然是第一名。”
不知道哪个词刺激到了宋即,他起身将凳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他,宋即往教室门口走,余安也立刻转身去追,却被林杨拉住去接水给家长。
看不到宋即了,余安回头抓紧给家长接水。
接完水,家长会也正式开始。
林杨说:“怎么没看见宋即的家长?”
整个教室坐满了家长,唯独看不见宋即的家长。
余安懒得理他,他得空准备去找宋即,但在五楼找了一遍也没看见,他下了教学楼,正准备往教学楼后去找他。
林杨不知道从哪蹦出来拉着余安往校长办公室走:“我看见宋即被人带到校长办公室去了。”
等他们到了校长办公室发现没人。
他们从另一个楼梯口下楼,刚到一楼就看见宋即面前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
但是那人背对着余安他们,看不清脸。
林杨小声说:“往那边移一点,看看能不能看到。”
余安点着头,正准备低着身体走。
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穿西装男的一巴掌拍在宋即脸上,宋即脸都被拍歪,余安站起身直接往宋即那边走去。
那个人似乎还想再打一巴掌,手都抬起来了。
余安拉着宋即往自己身后挡,见有人给宋即挡着,他的手放了下来。
林杨也冲了出来:“你谁啊!干什么打我朋友。”
余安和林杨也看清了面前的人长什么样子,斯文却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质,让人无端感到害怕,而且他眉眼之间和宋即有些想象。
“宋即,宋即。”余安小声喊着。
宋即似乎被打懵了,他一直偏着头不说话。
穿西装的人毫不在意自己打人被看见,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乱了的袖口,说:“你们是宋即的朋友?我是他父亲,打他不是应该的?”
林杨义正言辞地说:“就算你是他父亲也不能随便打人。”
余安看着林杨,又看着自己被遮挡住的伤口不说话。
宋即却突然发声:“他们不是我朋友。”
林杨和余安震惊的看着宋即。
宋即父亲冷笑的说:“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弟死了,我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早点回北京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就走了。
留下他们三个人在原地。
宋即拨开余安握住他的手,往回走。
余安突然叫住他:“宋即,我们不是朋友嘛。”
宋即停下脚步,回望过去:“我说得不够清楚嘛?你们不是我朋友,我也从来没把你们当朋友,特别是你余安。”
说完,宋即就走了,决绝的走了。
林杨和余安看着宋即的背影。
余安脸色苍白,林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好手足无措的安慰着:“没事没事,宋即应该被打懵了,过段时间我们再去找宋即。”
等余安和林杨回去,家长会已经开完了,而余安的课桌旁没有任何东西。
余安看着第一排的宋即。
他搬走了。
林杨看着,也只是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这周最后两天,余安时不时去找宋即,但宋即总是将他当透明人忽略掉。
直到星期五下午,余安拦住宋即。
宋即皱着眉头冷声让他让开。
余安不让,他必须要问个清楚。
余安看着楼梯上的宋即说:“宋即,你到底怎么了。”
“你非要我说得很明白嘛?”宋即好像恢复到余安挨打时候,他第一次见宋即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余安,于洋已经不在了,你不必装可怜在跟着我。”
“我没有。”余安为自己辩解。
“余安,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帮你解决于洋,一开始我想让你以暴制暴,最好将于洋打死,这样一个好学生背负着一条人命,想想就是一场好戏,可你却像个胆小鬼一样,连雇人都只敢对人说悠着点,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什么嘛?”宋即顿了顿继续说:“我的心情是这钱白花了,后来你跟着我害我也跟着你惹上麻烦,我不得不出手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你却很信任我,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又白白挨了几顿打,看着你满身的伤却还在为以后于洋不在学校的日子开始产生幻想的表情让人感到可笑。”
余安轻声叫着:“宋即。”
宋即还在继续说:“你看到于洋进了监狱以为得救,却没想到一个月后他又回来了,你又开始可怜巴巴跟在我身后,那个时候我真想叫你滚,不过当时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与其让你打死于洋,还不如让于洋打死你,他可以因为杀人进监狱,我也少了一个麻烦,所以我带人拦着他,让你亲手揍他,就是为了将仇恨拉到最大,可惜,有人举报了他吸毒,这个计划没了,导致我很伤心。”
宋即说完看着底下的余安:“所以你知道了嘛?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朋友,只是当个乐趣。”
宋即下了楼梯,将余安推到一边走出校园。
余安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他起身上了教学楼。
两个人背道而驰。
余安走到三楼,他们以前的高一一班。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却又感觉好像坐满了人。
昔日一班的同学坐在那嘲笑着看着他被于洋欺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余安抬脚上了五楼,林杨坐在自己位置上疯狂补作业,因为没写,他被老师罚抄作业不写完不准走,所以这么晚都还没走,林杨听见声音,看见是魂不守舍的余安,他又低头写着作业说:“你在等我嘛?马上马上,等我写完一起去宋即家问清楚?”
余安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没回话,他看着窗外的大海,海面开始不平静,似乎要下雨了,厌海镇似乎很久没有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