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伤

    林海生失神了很久,直到天边的鸟儿长啸,他才堪堪回神,落下一声长叹。

    手轻轻抚上手的伤痕,抚摸着,像是在抚慰从前痛苦的自己。

    “……”

    半晌,他不解地挠着头发,苦恼地笑了几声。心里不禁想:明明都过去了,明明都要忘了,为什么又要再次想起呢?为什么呢?他将头深深埋进了被窝。不久,便传来抽泣声。

    灼热的泪,已经弄湿了被子。

    等泪抽干了,等痛苦远去了,他的心开始石化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咚咚咚——”,断断续续的响了几下,见没人应声,才扭动门把手。一打开门,就见林海生坐在床上,被子盖住了脚,反面的背却暴露在空气中。

    林贵枝见此不由地皱了皱眉,走到床沿,操心地说道:“海生,不能这么睡,快醒醒。”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本来埋在被子里的头抬起,动手揉了揉睡眼,看着眼前糊成一坨的人,含糊道,“妈?妈,你来了…”看样子没睡醒。

    “傻孩子,睡也不是你这么睡的。”林贵枝扶额苦笑。“会着凉的。”

    她说完,给林海生盖好被子,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别这么睡了,会感冒。”

    林海生的头深陷在枕头里,绵长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没过久,均匀的呼吸声通过空气传递到耳畔中,她看着熟睡的林海生,轻手轻脚走至门前带关了房门。

    寂静的夜色中,只剩下不断起伏的呼吸声。

    次日,暖黄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罅隙,呈现出碎光。那碎光零零散散,不亮眼,但灼热、温暖。

    林海生翻了翻身,睁开眼睛,碎光好巧不巧地落在他额头上,热热的。他连人带枕地挪了挪,独属于太阳的热气消失了,他舒服地再次闭上眼睛,放空脑海,如同肆意的海鸥一样,畅游着,惬意极了。这样宁静的晨间过去很少很少,绝大多数时都充斥着无休止的谩骂声。

    他缓缓睁开眼,坐起身,利落地下了床。还没十秒,林贵枝的声音便从门后响起:“起床了。”

    “起了起了。”林海生边扭动门把手,边回道。“吱呀”一声,门开了,林海生的笑脸便猝不及防映入了林贵枝的眼中,如晨间的阳光般,明艳。

    林贵枝愣了神,口中不禁唤道:“林屿…”

    “啊?”林海生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什么?”

    林贵枝意识自己说漏了嘴,咳了几声,解释道:“你太像她了,连笑容都有她几分神似。”

    林海生来不及思考,连忙跑去洗手间,照镜子。镜子上,短发少年对着面前的镜面,扬起了微笑。过长的刘海被他拨到了两边,他那满是情意的眼眸才的一显现,那眼眸里是他镜的影。

    他一不经也愣了神,镜中人的笑脸与脑海中的笑脸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感,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同,他与她相比,少了丝温柔,多了明艳。

    “妈妈…”他不经唤道,手向前伸,想要抚摸脑中人的人脸,只是在他的手与她相离几厘米,她忽地便风吹走了,只留空中未落下的沙子。

    “海生…”林贵枝的脚步停在门前,看着林海生因灯光的照射而散发白光的泪珠,顺着脸颊弯弯曲曲的泪下,她不由的心中一颤,像是被人掐住般,无法呼吸。

    她好像唤起了他埋藏在心底的伤。

    “妈妈,你为什么就走了呢…”

    “……”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海生,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林贵枝赶忙上前拍抚着他的背,但说着说着,自己也划下一滴来。她的泪划到嘴边,嗯…它是咸的。

    林屿在过去记忆中的握起她的手,说道:“贵枝呀,以后海生交给你了。”

    “林屿,你真自私啊,就这么走了,也不带走海生。”

    林屿闻言,望向窗户边偷看的少年,蓦地,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他还有大把时光,我不能带走他。”

    林贵枝那时在林屿的眼中明明看见了不舍的泪水,她想挽留她,可看着她手上露出的淤青与伤痕,鼻子有些发涩,不知道说些什么。长长的叹了一声。

    “算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去寻求帮助,但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林贵枝哽咽的说道,看着林屿将林海生牵出来介绍:“海生以后她就是你的干妈。”

    “快叫人。”

    “不要。”林海生一脸倔强的说。

    “孩子不懂事,以后就好了。”林屿悻悻地笑了笑。

    “你真的不要你口中的家了吗?”林贵枝问出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她不明白明明对家拥有这么强执念的女人,怎么一夕之间不要家了。

    林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眼她给林海生穿上的高领毛衣,毛衣下是还未褪下的手印。她说:“不要了…你快带走海生吧。”

    林海生被林贵枝带走了,她不知道她为何还站在那里不走,但当时的她也没多想,只是后来听到有人讨论女人杀了家暴的丈夫,连砍了十六刀,自己则上吊自杀。她那时才知道为什么林屿不带林海生了,也是那时怕林屿夫家的人来找林海生寻仇,才把房子卖了,搬到南城。

    当时的林海生十分不愿,搬过来后,话也不说,谁也不理,只是一味的找地干活,补贴家用。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才逐渐走出往昔的阴霾,变得开朗起来,然后认识了江少涵。

    可现在…

    林贵枝将记忆的匣子合上,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望向少年,恍惚间,她又看到了从前他的影子,怎么叫也不应,怎么喊也不回。

    “海生…”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都过去…”

    林海生充耳不闻,如同听不见般,一味的用手摩挲着镜中人的脸庞,仿佛透过冰凉的镜子触摸到独属于人的肉感。

    “妈妈,你好冰。”他嘀咕着,倾身离镜面更近了,那张人脸又放大了数倍,似是要贴在镜面上,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镜中的人。

    见此情景,林贵枝将跟着了魔似的林海生从镜前拉开,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林海生,示意让他擦擦现在满泪纵横的自己。

    林海生看着递过来的纸,那纸坑坑洼洼的,又无数个微不可察的凹槽,摸起来有些许磨砂的质感,像他的心,千疮百孔。

    就在他失神之际,被林贵枝的一道声音拽回,“海生,快擦吧”,她的语气被疲惫包裹着。林海生缓缓回过了神,敷衍地擦去了泪水。眼前模糊的人像清晰了,他这才注意到林贵枝红了的眼眶里满是担忧的眼神…

    哼,也是,这个世界不止他爱着那个温柔的女人啊…

    “海生…”正时,女人的声音在脑海里荡起,唤下一颗想念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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