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菱虞从床上醒来,起身梳妆,瞥见脸上被竹海剑伤的一道一口子,也无心在意,只是简约盘了个头发换上衣裳,拿起长歌剑,背起素桦琴,打开房门,就见到了月凝站在门口等她的背影。
月凝闻声转过头来,看了菱虞一眼,就朝前走去,菱虞见状跟在她后面。
月凝带她来到了邻鲛的边界。
“这里,就是出口。”月凝道。
菱虞有些不确定道:“你……要让我走?”
“嗯。”月凝依旧没什么表情。
“那好吧!从今以后,你我可就要分别了,小月凝,要照顾好自己呀!”
“来日再见!”菱虞挥挥手,正准备走,月凝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
月凝从兜里拿出了与昨晚一样的药膏递给她,一字一顿道:“药,没涂。”
菱虞正接过药膏,月凝突然发力右手握住菱虞拿药的手腕将人扯到身旁,带她躲过了飞来的箭。
“咻——”箭头划过菱虞刚刚的所在地,扎在了竹干上,强力的冲击使竹干身破裂开来。特制青莲花箭头上的摇摇欲坠的字条不知怎得脱了力,飘落下来,菱虞伸出手两指夹住字条。
菱虞抬头对月凝道了一声“多谢”。月凝没说话,目光看着她手中的字条示意她打开。
“乐陵邻鲛试炼之地,……不来,炸?怎么不来还要炸了你家的试炼之地呢?哈哈哈哈!”
菱虞笑得开怀,将内容念出来抬头对月凝说道:“看来……我这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啊,是吧?邻鲛……主?”菱虞拖长了尾音,似有些挑逗的意味。
月凝皱了皱眉,“叫我月师。”
菱虞打开药膏将药抹在伤口,边有些疑问的问道:“月师?为何?”
月凝背过身去,前往字条里所说邻鲛试炼之地,深蓝色的背影道出一句:“比起邻鲛主,我更喜你唤我月师。”
菱虞盖上药膏收起,上前与月凝并排,手自然而然的搭上了她的肩膀,:“哎呀,我懂的!你是想说邻鲛主是属于历代邻鲛之主的统称,而月师是你独一个对不对?”
菱虞亮晶的眼睛眨了眨,多带有让月凝快夸她样子。月凝望向菱虞眼神柔和了些,嘴角上扬了没有弧度的浅笑。菱虞全没有注意到。
“说来我们乐陵跟你们邻鲛也差不多,我们每一代的乐陵族长都被叫做乐陵散人,充其量不过是个代号,比起乐陵散人,我还是更喜欢别人叫我本名来得好,或者叫我素琴师也行!毕竟,未来我可是要登上琴仙那高处的!”
“嗯。”月凝嗯答了一声。
“话说,你们邻鲛的试炼之地与我们乐陵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吗?”菱虞不禁回想到字条的内容。
“不知。”月凝回了两个字。
“那你知道试炼之地在哪儿吗?月师大人~”菱虞调侃月凝虞,在月凝回头眉头有点拧巴的时候,朝她挑了一下眉咧嘴笑了笑。
月凝没回话,只是走着,菱虞跟了她一阵,忽然停下,只听月凝冷冽道:“到了。”
“到了?哪儿?”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菱虞突然从背后冒了出来,活脱像一直慵懒小猫。
月凝抬眸看向菱虞慢道:“禁林。”
“试炼之地?”菱虞把狗尾巴草拿了下来问道。
“嗯。”月凝就这样看着她动作。
菱虞越过月凝,月凝拉住了她的手腕,摇了摇头,海蓝色的步摇晃了晃,看着她的眼睛道:“禁林,危险,不可取。”
菱虞明白这是在给她选择,也知这个闷葫芦那让人容易忽略的丝丝关心,却也还是说道:
“可是月师大人,你家的禁林……就要毁了耶。”菱虞忽然笑了一下,转手挣脱月凝的束缚,月凝瞳孔一缩,目光紧紧跟着菱虞。菱虞运作轻功飞踏上竹头,背着她道:
“我们注定是要跟着别人的布局走的,与其被人牵着鼻子,我还是希望主动权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回过身来,朝月凝伸出手,晨光透过菱虞映在月凝眼中,月凝能听见的只有那一句:
“就让我们一起去搅翻这棋局吧!”
月凝握竹海的手又抓紧了些,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隔空对峙许久,月凝仰头开口道:“你下来。”
“下来干什么?难不成不让我去?还是说你想要独面困难?那我可是会很感动的!”菱虞双手抱住自己,像是被强抢的良民一般,神色夸张道。
月凝有些噎住,欲言又止还是开口道:“开结界。”
“哦,那我这就下来。”菱虞飞身右手撑着单膝落地,在度抬头来到月凝身后,满目都是洒脱。
月凝伸出右手附在结界上,蓝色的灵力喷涌而出攀附在结界表面,形成淡蓝色的星空洒落点点,结界一点点被消食,露出了禁林里面的面貌。
要说禁林外的邻鲛都是竹的话,那禁林内的试炼之地可全是死树了。
偌大的禁林里没有一丝活物,要说有,也算不得。遍地都是动物的残骸,枯枝败叶,连一点绿色都不见得,与界外的世界完全相反。有一瞬间,菱虞都快以为这是阴阳交界地了。
这禁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得如此难堪?黑暗的世界带来直击心脏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进入禁林以后,结界就自主关闭,几乎在一瞬间,本还天光大亮变得暗淡无光,到是天上的太阳显的格外突兀,太阳早已不再是原样,到与那银白的月亮别无二致。
“你们禁林还真是名不虚传,看着就寒骨伤神。”
月凝没有理会菱虞,默默拿出火折子照亮了两人的脸,火折的光一闪一闪的舞着,柔弱得一阵风都能吹散掉。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禁林中更深的地方前进。
“月师,你……知道路吗?”菱虞试探着问月凝,手扒拉着月凝拿着火折子的那只胳膊。
“不熟。”月凝撇了她一眼道。
“嗯。”菱虞只回应了一个字,月凝默默看向她,发现并无异样,神情有些疑惑,这次怎么就只有一个字。
火折子能照亮的范围十分有限,这就意味着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暗藏的危险根本来不及躲。
菱虞看着正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建筑十分眼熟,连忙喊话月凝:“月师,你快看,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嗯。”月凝也看到了,待到越来越近,看清部分全貌后,两人都略微有些错愣。
“阿月啊……这怎么跟外面的邻鲛一个样啊……”菱虞有些惊恐的看了看面前的建筑,又看了看月凝。
“不是试炼之地。”月凝回道,继续朝里走着。
“你说你进禁林试炼之地,但没有这个邻鲛吗?咦——细思极恐!”说着菱虞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嗯。”月凝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慌忙拉上菱虞,“跟我来。”
外面邻鲛最有价值的地方,就只有月凝的卧室,邻鲛主居住的地方了。
来到邻鲛主的卧室,在满是灰尘蛛网丛生的屋子里,月凝凭借肌肉记忆找到了鲛人之心,‘果然吗……’。
尘封的鲛人之心转动,古老上摆架缓缓向两周移动,开了一道通往底下的口。
“鲛人之心被动过了,有人先我们一步。”月凝淡淡地称述着事实。
菱虞听到不禁扶额:“那人对你们邻鲛也呸熟了点,是有什么世仇吗……算了,赶紧走吧,我可不想有人先行一步,不死也脱层皮。”
‘她,很有经验吗?’一旁的月凝沉思。
下了台阶,这祀堂里赫然只有一个人的牌位孤独地耸立在此,顺着火折子的光亮往下读,“邻鲛……”
“这位,便是你们第一任邻鲛主吧。”
“以一人之名贯一宗之派,传颂千古。巧了,我们乐陵也是,到真是颇有渊源。”菱虞道。
话落,忽然月凝手里的火折子毫无征兆地熄灭,两列的灯一齐亮了起来,一旁石壁上满目疮痍的壁画映入眼帘。两人握住各自的剑柄,警惕地向四周姚望。
见无事后,暖光照耀着整间祀堂,两人走向一旁的石壁,原本突兀的石壁上充满了色彩。
那壁画上记录着第一任邻鲛主的生平。
鲛人上岸,遇人祸,遭痛楚,见乐陵散人,得救,遂相识。
鲛人喜音律,乐陵散人善音律。此为第一代邻鲛和乐陵散人的遇见。
此后两人携手闯江湖,但最后的结局却是,邻鲛身份暴露,自封于此。在鲛人漫长的寿命里,乐陵散人早已消失。
“鲛人上岸后……还能活那么久吗?”菱虞问道。
“会短,比人长。”月凝回道。
“这份情感还能持续千年,你信吗?”菱虞与月凝四目相对。
月凝摇了摇头,“不信。”没有永恒不变的感情。但此刻,我与你符合事实。
邻鲛牌位后面穿来一阵振动声,走进了看,居然是一口水晶棺材。
躺在水晶棺里的人容颜不老,清晰可辨。月凝菱虞都缓缓抬眸看向对方,微微簇着眉头。两人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句话:“跑!”
千年前的邻鲛主,怕是要尸变了,这个战斗力,恐难以承受。
月凝将牌位轻轻取到一旁,牌位下的重量装置启动,棺材后的石墙应声打开,同时,水晶棺板也缓缓展开,眼瞅着邻鲛主就要尸变,进入石墙后,月凝动身借着墙壁,跃在半空中,手钩住顶上细小的绳索,往下拉扯。
厚重的石墙在邻鲛主出棺前闭合,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
月凝落地站定,腕转手火折子再次明亮。
面前出现了三条路一生双死,从这儿开始,一切都与外面的邻鲛不相同了。
来不及抉择,悉悉索索,虫子涌动着爬来,月凝当即翻灭火折,说道:“感温动物。”
灭掉的火折还在冒着缕缕白烟,月凝打算拉着菱虞随便走进一条道时,却发现手怎么也拉不动菱虞。
月凝回头厉声道:“走!”
“琴声可抚。”菱虞说着边取下素桦琴,脱开月凝的手,拂上琴弦,丝丝淡淡鹅黄的灵力萦绕琴身。
琴声悠扬,涌动爆发的虫子缓缓停止倒地不起。
菱虞边弹琴,边对月凝道:“有时间了,快选路吧。”
月凝抛起竹海,璇脚将竹海踢出,竹海出鞘直直飞入第二条道里。
月凝淡漠地道:“探路。”
不一会儿,竹海飞了回来,悬在半空中在月凝面前,振动个不停。
“死路,左道,去。”月凝挥手将竹海指向了左边的道。
左道内传来机关启动的声音,萦蓝色的灵力缠绕竹海剑身在道内不断穿梭,躲避飞来的机关。
听着绵绝于耳,道内刀剑相撞,菱虞不禁调侃道:“邻鲛难道不给她的后代留活路的吗?”
月凝未回,竹海召来,路有尽头,无生道。
再去右道,无机关无生路。月凝看得直皱眉。
“你们老祖宗真是机关算尽,前有尸变,后无退路。要将人困死在这儿不成?”菱虞说着,手下弹琴动作未断。
“不对,肯定有出路的,只是我还没找到。”月凝闭上眼睛开始回想。
月凝睁眼蹬墙几步借力跃上,双指再次扯下悬挂着的细小绳索。
“滋…轰——”原本遮蔽起来的第四道路开了个口子,但尸变的邻鲛主那间祀堂的石墙也在缓缓打开,可谓是腹背受敌。
“走!”月凝在生道显现的那一瞬间说道。
菱虞收了素桦,平静的感温虫子又开始舞动。
两人进入甬道,温度骤降,一路向前,两人步伐交错,忽然菱虞的右脚停了下来,“踩着机关了……”
月凝看了一眼道:“退回去,跟我走。”
菱虞收脚无数箭敕驶来,菱虞抽长歌挡箭,剑身相撞的声音格外刺耳,跟着月凝的步伐前行。
虫子感受不到人的温度,又再次入眠,邻鲛主的容貌在接触外界空气的瞬间迅速腐烂衰败,一双手伸出棺材,接着邻鲛主缓缓起身,猛一转头,一双纯白空洞的眼球直勾勾盯着石墙后第四个生道。
月凝和菱虞来到一处十分宽阔的洞穴,洞穴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可供人通过的小道。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嘀嗒——”洞穴顶上的水一滴接着一滴滴入下方的幽暗的深潭。
“咕噜——咕噜——”水下深潭里传来生物涌动的声音。
“月……我说,下面不会有怪物……吧?”菱虞与月凝背对背各自持剑交流。
“嗯。”月凝与菱虞一同警惕着。
“呃……啊……”身后入口处,邻鲛主的脚摩擦着地面,缓慢地朝着她们过来,喉咙发出的嘶哑难以入耳的声音。
相视一眼,菱虞从素桦琴上取下一根琴弦,弦的一头递给月凝,说道:“我素桦琴的弦当初可是取的最好的镀天线制成的,好好用了,争取一击毙命。”
月凝接手过,没说什么,只是攥紧了琴弦。
月凝,菱虞转身分开,飞身各自在入道两旁上方洞口,人喉口处扯紧了琴弦,镀天线的弦十分锋利,两人手上的鲜血顺着弦丝落下交融在一起。
邻鲛主嗅探出空气中的血腥味,动作越来越快,步幅增大。
在邻鲛主进入洞穴,寻着气味抬头时,月凝和菱虞从高处落下,深蓝和浅绿的裙摆似烟花般绽放,两人见琴弦即将落在邻鲛主后颈处,旋即右脚蹬壁,朝着对方飞去,视线在空中交汇。
镀天线制的琴弦绕住邻鲛主的脖子,月凝,菱虞一发力,琴弦上刚凝固的血又成了流动的鲜红色,邻鲛主受到刺痛,尖叫一声“啊!————”
刺耳的声音振得两人耳膜阵痛,紧闭双眼,右手拼命的撕拉。
“噗通——”恍然间,邻鲛主的头被割断的瞬间,琴弦扯断,潭底的生物尽数冲了出来,水花溅了一地,潭面如大海般波涛汹涌。琴弦崩裂开来的声音也十分不好受。
邻鲛主死,深潭怪物的刺耳尖叫成倍增长,比刚才更甚。壁洞里无数蝙蝠倾巢而出,措不及防。
两人的右手早已血肉模糊,里面的嫩肉都翻开来,一条极长的伤痕贯穿手掌。长歌,竹海出鞘,两人右手握剑,与数不清的怪物厮杀。
“这是……变异鲛人……”月凝的声音带着颤抖,借着竹海剑上萦绕的微光灵力,她看清了对面的怪物。
纯白的眼珠,湿漉的头发,人身鱼尾,奇长的灰色指甲,胸口处被掏去的鲛人之心……一切都明白了。
“你说什么!鲛……”本还在苦苦作战的菱虞大脑突然匿机,声音减小,震惊的看向月凝。
“那些变异鲛人,全然是我的前辈,临近死亡时被人拿去做实验。最后成了这样不死不活的怪物……”
“原来……我们早就在局里了。”月凝还没缓过来,眼睛空洞无神,
“原来……这个世界早就沦为了一盘不见生死,黑白错乱的棋局了……”
自千年前,名为邻鲛的鲛人上岸,极喜音律的她暴露了身份,遭人追杀,与救下她善音律的乐陵散人相识开始……一切,都在路上了……背后的一双手,操动着棋子,在这名为山河的棋局里,搅混一切。
曾经那些与前辈相处的回忆还历历在目,原本以为她们死前失踪是不为让亲人伤心,死后不见尸骨是魂归故里。却不曾想,背后真相如此令人寒心。
这些事实给月凝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脑袋愈发浑浑噩噩,神志越来越不清,鲛人的蛊惑将她一步拉进深渊。
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慢,眼见着月凝身后的一个变异鲛人就要将手伸向月凝的心脏,顾不了拿剑的右手,菱虞用右手执长歌与变异鲛人争斗,左手翻开素桦琴,“铮——”素桦琴的音波将那变异鲛人掀翻。
“月凝!别再想了!那些都是过去式!都是假的!!现在,你有我!有你!!这才是真的!快醒醒!!别被蛊惑了!”菱虞大喊着朝月凝奔去。
变异鲛人追着菱虞,扬起灰白粘稠的手朝菱虞的后颈抓去。
月凝的世界里传来一束光的声音,逐渐恢复了理智,道了一声:“多谢……”
菱虞感应到变异鲛人回头躲开,变异鲛人的手擦过菱虞的脸,月凝拔剑竹海,锋利的竹海划破变异鲛人的皮肤,渐渐深入刺穿,甩手将其带到一旁。
“好险……差一点、就封喉了……”菱虞上下喉咙鼓动,咽了咽那不存在的口水。
待两人解决完了变异鲛人,衣服早已沾满鲜血污泥,看不出原样。
菱虞等手止血过后拿出药膏上药,没有纱布,菱虞只能撕自己的衣服,正着手扯衣服的霎时,一双带血的手递着纱布闯进菱虞的视线,菱虞抬头望去,月凝手上的血已经浸湿纱布的边缘沿着滴落。
菱虞接过缠紧纱布,道了一声:“多谢阿月,你赶快止血吧!”
这里不可能没有出口,洞穴壁上的口一眼定真就是障眼法,以防万一还是要排查一下。眼下月凝还在上药,菱虞御起长歌剑,道:“漫漫长歌当吟松风,去,探路。”
那穴壁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窟窿里根脉相连,错综复杂,根本没有生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将人困死,虽说一般不会有人撑到这。
唯一的通道只有在那深不见底的沉潭中,菱虞在潭边观望,正想往前一步,月凝拉住了她的手,轻微摇头道:“我去。”
还不等菱虞回答,月凝就已经入了潭中,菱虞伸出去的手还没抓到她的衣角,人已经沉落下去。
月凝是鲛人,去自然是要比自己要好些的,可是……她的伤……
“唉……”菱虞坐在潭边,休整着叹了一口气,刚才那一战,可真是累坏了,素桦的一根琴弦崩坏掉了,此后怕是再难寻镀天线,素桦琴也……废了。琴仙……本命琴都废了谈何琴仙,罢了,还能修。
那些变异鲛人是月师的前辈,那她呢?那等到她去的时候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她在动手刺向曾经最亲近的人的时候,心里会是怎么样的难受呢?
菱虞摇了摇胡思乱想的脑袋,捂住脸,搓了一把,静静地在潭边等着月凝上来。
在深不见底的潭水中,月凝入水的瞬间,化作鲛人,额眉间显现出三点蓝色印记,朝着深水处游去。
忽然间,来自潭底的光线出现在月凝的眼中。朝着光亮处游去,那是一颗偌大的鲛人泪,那颗似头般大的鲛人泪周围遍布鲛人杂乱摆放的尸首残骸。借着鲛人泪的微光,看清了万千尸骨后面呈现的倒立邻鲛宫殿。
这已经是迄今为止的第三座邻鲛宫殿,背后的秘密一个套一个的浮现。
取走鲛人泪,背后倒立的邻鲛瞬间崩塌,巨大的冲击,冲起潭底的泥土,倒塌的建筑碾碎了周遭的鲛人骨骸,骨头断裂的声音撕扯刺耳。
潭边的菱虞站起身,注视着潭面,听传来的动静,精神高度紧张。
忽然,洞穴顶处穿来机关启动,石门遁开的声音。
菱虞抬头查看的瞬间,月凝向上游去,冲出水面,额前三点蓝色印记消失,鲛人泪瞬间变得暗淡。两人对视在空中,恍然如梦。
月凝落地,抬头看向头顶打开的石门间,出现了一轮明月,不,准确来说,是禁林里似银白月亮的太阳。
月凝,菱虞即刻动身,借助穴壁上满布的窟窿,跃出石门,逃出生天。
谁能想到,这石门上方一直到地面都是镂空的。
这处透露着诡异,神秘的邻鲛宫殿,陡然尸变的第一任邻鲛主,感温的虫子,三无生路的道路,密麻窟窿的洞穴,失去鲛人之心的变异鲛人,深潭里尸骸遍地的第三处邻鲛宫。这些到底是从千百年前就开始了。
能安抚虫子音律,能潜入深潭的鲛人。一属乐陵,一属邻鲛。
邻鲛禁林非两族者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