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挺晚了,其实一看表也就八点多钟。回到房里,可以说是劳累了一天的我安稳地洗个澡,就跳到了床上。小说自然有定时的在那里就够了,而且我也不是日更型的作家。

    也许是太累了吧,没过多久我就被周公掳走了:正常不做梦的我竟然做了梦,那也是少有的事。

    梦很迷幻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我从未见到过这种粉色的天,似乎是天流了血了然后晕开的;还有粉色的山,粉色的海。一低头,我发现自己走在一条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石子圆而滑,发出玉色的光晕;低头一看,是反射了天上太阳的光;石子还是石子,银灰色才是它的本色。我俯下身子,应该是一种细腻的鹅卵石,没有用水泥就成型的技术让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时候没见过这种“朴素”的路啊!一路过去,路越来越窄,似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断了。我一路走上前去,石子路不知在什么地方消失了,变成了一层细细的细沙;原来是细沙底下铺着鹅卵石的,后来是纯粹的粉色的沙子了。我好奇地闻了闻沙子的味道,有股淡淡的香。我又一次极目眺望远方,一侧的山后延伸出了另外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石子路随着路的延申越来越宽逐渐变成了越来越大的石块,最终变成了一片浩瀚的石塘。可我看不清,连那可谓是浩渺的石塘都只给我留下了惊鸿一瞥。我忽然惊愕了:隔了那么远,我是怎么看到石塘的呢?我在沙上迈开脚步,想向着那个方向前进。那里是个下坡,我的路在山顶上,留着一条羊肠小道,很危险。我想下去,但有一层柔韧的屏障阻挡着我的前进;冥冥中忽然明白了:我只能沿着自己既定的路继续往下走。我走啊走,浑然不觉我已经在沙子里越陷越深。我扭头看着路的方向,已然在一团粉色的雾气中包裹、弥漫,只有一道极淡级淡的影子还能依稀辨认出来。我愕然地发现,刚刚的那条康庄大道似乎与我正好平行,两条路都没有转弯的迹象。只有另一条路,另一条大路,在那片石塘与康庄大道交汇。我抬头看了看前面,仍旧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哪里有什么石塘,看不到有交汇的迹象。我这是才感觉到我已被沙子埋到了腰部,即将动弹不得;我这才明白刚才脚上既温暖又冰冷的触觉不是因为运动引起的,而是因为我被沙子埋住了。我着了慌,想退回去;可后面有股力量支撑着我,强行阻止着我,脑海中有个威严的声音令我不断前行。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沙中。我拍了拍左侧的屏障,看看有没有什么缝隙,提供给我哪怕一小点出去的可能;但那玩意儿已经不再是软软的柔韧的了,而是一层冰冷的“可悲的厚障壁”。在我接触它的时候,不仅给我留下了深深的伤口,还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推进沙中。终于,我眼前一黑,我的全身上□□会到了被禁锢的痛苦;左手上的上转移到的心上,令我的心剧痛无比,似乎有一个深深的伤口正在滴血。我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沙子将我掩埋,只能看着黑暗越来越浓,把我彻底地吞噬……吞噬……然后,自然而然,我醒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白色的顶映着仍然昏黄的台灯。感觉着已经惊出的湿透的冷汗,我擦了擦额头:

    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我问自己。茫茫宇宙,梦境何止千万;为什么会做那种虚无缥缈的梦?我开始寻找梦的根源,仔细地回忆了近来发生过的事,却发现,根本没法找到。

    转头看向窗外,又是深夜了。我蓦然想起了那次看星星的经历。我悄悄推开了房门。

    外面仍是一层薄雾笼罩着,迷迷蒙蒙地透出一点透亮的光。但今天的薄雾并没有像上次那般厚,只是如薄纱般的一小层,连彻底肯定这是雾我都是感受了一会儿才得出来的。

    月亮还未升到中天,尚在东边的天上斜斜地挂着。星星增多了,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满天地眨着眼。山的影子黑黑的,沉沉地凝在西边和北边,但山顶已经披上了寒光,还隐约地辨出几个树冠。海上并不亮堂,如同从远古就开始沉睡的恐怖巨兽的大口,但灯塔尽职地发着光,渔船夜渔亮着的吸引鱼儿的大灯在远处看来相当小,如同星星的剪影映在了海上,只是少了很多罢了。山的那边也有光晕的感觉,想是城中还有灯火点亮着。一山之隔,一海之间,一边是如此的静谧,一边还带着热闹,这多少有些奇异。

    我再次把目光转向月。在薄雾中,月亮是那么平,那么静,那么圆润,又是那么有立体感。月已经不单单是瑶台之镜了,而是一块玉,一块上好的宝玉。我若生在古时,生在大的官宦人家,我一定会希冀以月为玦的。只可惜,我是现代的孩子,是用不着配玦的心神往而不得,这种感觉怪难受的。

    我走回房里,点亮了台灯,既不焚香,也不净手,就那么摊着面前的《庄子》,以日月星辰为陪葬的庄老就这么代替了周公的位子,直到周公再次势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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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我醒来已是早晨。太阳升在半空中,应是七时许的光景了。没能看见日出,我的心空落落的。这是我此次海岩村之行的最后一天了。

    我想起了红儿曾说过的话,在北山上有紫罗兰。我听说过那种芬芳的花,但素未谋面。借有这个机会去见它一面,成了我唯一的机会。

    我攀上了北山。上北山的小路我还记得。路旁的田间,各种作物长得非常茂盛,各种各样的绿色在农作物的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我不曾认真学习美术——所有的艺术于我而言不过是火柴人——这也就导致了我现在除了“翠绿”“碧绿”这种语文词汇外就没什么专业的话了。天气很热,因而不难见到农民挥锄即挥汗的场面,豆大的汗珠汇成滔滔大江从农民脸上滴落的场面。这每一记锄头重重地砸在田畦上,发出“嗒”的一声清脆的好听的声音,然后就有小虫仓皇从被翻出的土里逃出来的身影,再找条地缝溜进去;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地缝的,就只能在地表乱转,别提多焦灼了。我停下步子观察了一下,那些虫有蚂蚁,有鼠妇;百足虫也有,小蟋蟀也有。有时候还有蚯蚓被翻了出来,在大地上扭动着身子,然后钻了回去。我到挺佩服这些小小的生命体的,个头那么小,却有着如此强劲的生命力,并毫不吝惜地展现于外。而人怎是被各种“礼”束缚着,恐惧着,掂量着自己的质量知道够重了才放开自己的身心。人不如虫,我哑然而笑。

    一路上去,我并没有看到有关紫罗兰花田的任何东西,连一丛花都没见着。我呆立在上次看日出时候的那个巨石平台上,看着海的方向,任由海风带走我过高的体温。感受到一阵阵的凉爽之意,听着风在林间走出的清越的乐曲和海鸟的欢鸣交相辉映,我想着:把心胸放开吧,放到风里去,放到自然里去。我闭上了双眼,双臂微微张开,想象着自己是天地间的一缕再渺小再自然不过的空气。

    正当我以为“超脱”的时候,一个轻微的温热的触感让我从醉梦中惊醒。

    “你来得好早啊,”银铃般的声音带着几分并没有掩饰的笑意,“都快吃午饭了吧?”

    是红儿。我抖了抖腿,转过身,“睡过头了是真的,不过说是吃午饭了就有点夸张了。还不到八点呢!”

    “是吗?”红儿瞥了我一眼,又迅速把目光调开,“我本来以为你会来看日出的呢,我今天还特地设置了闹铃。”

    “那还真不好意思,”我有点受宠若惊,“我今天不知何时倒把闹铃给关了。”我歉然地笑了笑。让一个女生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大早上地等我,还呆到这么久,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去看星星了嘛,”我挠了挠头,妄图为自己的错误找一个理由。

    “昨晚?”红儿再次把目光转了过来,“我一觉睡过去了,还真没注意哎。昨晚的星星不错吧?”

    “还算可以吧,”我很庆幸话题转换了,赶忙接上,“昨晚的雾并不算浓,看得还是挺清楚的。”

    “梓,上次我就想问你,”红儿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酡红,“你为什么会喜欢星星啊?”她一脸希冀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着,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星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算美,但我看星星并不是为了单一的‘美’。我喜欢它虽然小但明亮,虽然微弱但始终闪光。正是每颗星星无私地闪烁着自己的光,才得以构成这璀璨而耀眼的群体。其实这也可能是因为我是一个写作者吧,我认为,只要每个作家都能如星星一样发出自己的光,纵使微弱,也必能汇成一股洪流,而我们只要在自己的作品中宣扬正能量的东西,那么这个世界必然也会被影响到,我有这个自信。

    “说到星星,那就不得不纵深到宇宙层面了。在宇宙中,所有的星星都是拥有着巨大能量的存在;至少我们肉眼可见的都是如此。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宇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能量体,至少其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因此,为了维护这个宇宙的平衡,宇宙的体积难以计量。对我来说,我更喜欢宇宙带来的浩渺和它博大的气度。这是人类无论如何都是达不到的境界。这就同‘与自然合一’一样,并不是很虚无缥缈,却也不能捉摸得到。我们能做的,就是有向他买进,向着这个目标迈进了吧!”

    红儿面对着这一段我都嫌长的长段的空话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愉之色,相反,她一脸惊异地看着我,成功地让我获得了一种满足感——虚荣心的满足感。

    “我承认,”红儿终于说话了,“我已经被你震撼到了。虽然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瞎掰,但我能肯定这是我听过的最形象的一段描述自身康啊的话了。这也是一个作家的力量吗?”

    “呃……”我也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相当擦边的问题,且一时半会儿还处在刚刚的那种麻醉一般的满足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我发愣了,红儿似乎很满意,吃吃地笑了:“被我说中了吧?”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呢,那正好趁此机会顺坡下驴地点了点头。

    “这么晚才上山,你是在找紫罗兰吧?真可惜,你的方向走错了哦。”红儿的眼角明明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这时又多了一分戏谑。

    “啊?是吗?”我赶忙发出询问。毕竟告诉我这里有紫罗兰的也是她啊!

    “好了,紫罗兰花田实际上是在山的那一侧,翻过公路上面的那个小丘就到了啊。”

    “公路上面……”我露出了一个我认为表示无奈的表情。公路虽然也在北山上,但通往公路的那条路和登上村里这个所谓的北山山顶的路并不是同一条,在村口处就有一个岔路;错过了这个路口,也就意味着错过了整个方向。

    我心头一紧,感觉有些不对:防晒如此齐全的红儿可能会站在那么晒的地方吗?不可能的啊。我转头问向红儿:“你刚刚在什么地方?”

    “紫罗兰花田啊,怎么了吗?”红儿装得相当镇定的样子。

    “那不就意味着这里直接有上花田的路吗?”我笑了笑。她不可能不知道,从这个平台可以直接看到下面的路。

    红儿瞪大了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徐徐开口道:“你答对了。”

    “能不能麻烦告诉我?”我尽量让自己保持一个谦卑的姿态。

    红儿微微一笑,狡黠地看了我一眼:“不!”

    “我……”我感觉我无言以对了,语气冷厉了几分,“为什么?”

    红儿突然就笑了,笑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看你严肃的样子还怪好玩的。”红儿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傻瓜,你能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看着我应该是哭笑不得的样子,红儿扭头就跑。我愣了一愣,赶紧跟了上去。若是没追到,那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啊!

    不料红儿的速度竟然不在我之下。虽然我锻炼得不少,但都只是皮毛,真用起来难免会受到我这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重的影响;而红儿小巧,溜得又快,脚上跟抹了油似的;又是山路,虽我也爬山,但那又不是跑步上山,都是走,红儿却感觉是个穿山越岭相当熟练的人,一时半会儿我还真跟她不上。不过时间一长,胜利的天平似乎就向我倾斜了。我通过长距离骑车练出来的耐力和爆发力让我拥有了稳定推进和最后冲刺的实力。大概三四分钟过后,我终于赶上了红儿。那时的她因为一次性爆发太猛而逐渐后继乏力了。

    “好了,好了,累死了,”我一边大口喘着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问她,“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红儿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我,“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哼!”

    “啊?我跑了这么久哎!我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膘哎!你不能这么欺负一个胖子吧?”

    “哼!不是我让你,不是我后继乏力了,你能追上我?就你那‘胖子’?胖子哪有跑这么快的?胖子还能追上我?”说完红儿似乎觉得有些不对,红着脸住了嘴,俏脸也由刚才长途奔跑而导致的微微发白变成了相当可爱的粉红色。

    “嗯……”我笑着,呼吸已经趋于平稳了,就等着她回话。

    “不是因为已经到了,管你是瘦子还是胖子,都追不上我!”红儿气鼓鼓的,说完这番话还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我。

    “到了?”我吸了吸鼻子,果然涌进了一股浓郁的花香。霎时,,我的内心涌起一股感动,如一股暖流在我心中的沟壑间淌过。

    “谢谢你,为了我让你跑了这么远,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尽量真挚地说道。

    “现在知道说谢谢了?刚干嘛去了。”红儿虽然抱怨着,但已经没有了嘲弄的感觉。这个姑娘啊,就是不放过怼我的机会啊。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受着。

    突然,像是被什么指引了,灵机一动,我回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软糖。这种软糖挺普通,价格低廉,口感称不上太好。但我鬼使神差地还是拿了出来。主要是我手头上也没别的东西了。

    “红儿,”我叫了一声,脸颊已经有点烫了,“你要吗?”

    红儿愣了一愣,随即……两眼发光!

    “哇,这是我记忆中的味道哎!谢谢啦!”

    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从道谢方变成了受谢方,多少又有点不适应了。不过看着红儿单纯的满足的样子,我也似乎是很满足的感觉,傻傻地笑了。

    少女的快乐,难道就这么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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