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醒一,只觉浑身酸痛,脑海里空白一片。环顾四周,身下是被压弯的草,旁边都是些树林子,仰望天空,云缓缓游向四方,太阳也将落不落。
清醒些许,脑海里忽的飘出人声。
“你已被贬下凡间,从哪来的回哪去吧,不准再上天叨扰贵人,你一个小小的仙官儿,再有下次就不是贬你下凡那么简单了。”
语毕,她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是谁说的话?仙官儿?惹了贵人被赶下人间?
倒也没觉得这脑子里有人说话的事儿多奇特,可能是她过去听的习惯了吧,哪怕啥也记不得也是不觉着稀奇的。
摸索一阵,除了身上的衣裙便只有衣服层层叠叠最里头脖子上挂的玉佩。
玉佩不系在腰间反倒挂脖儿上,想来对自己是十分重要的。
那玉体散发盈盈白光,玉泽通透明润,似雪又被体温暖的热极,她分不出什么种类的玉石但也能看出这是上好的佳品。
玉佩上只刻着月亮和兰花,别地儿洁白一片再无痕迹。
好一副月下兰花图,既然她被贬下凡又摔了脑子,又无父无母,无亲朋好友,不知所出何处,那她就给自己取个新名儿,只当做新一辈子。
她就是一个孤女月兰,不懂什么天上仙官儿地上富贵,什么也不知道若人问起来便说是摔坏了脑子。
将玉佩重新放回衣服里,被冰的打了个寒颤,走入深林,拨开杂草树枝子闻得潺潺水声。溪水清澈见底,她这才看见自己的样貌,实在算不上什么绝世佳人,唯一让人看的上眼的就是那双眼睛,睫毛纤细又长,眼睛形状也好看,其他地方也被这眼睛带起几分秀丽再无其他。
是一个让人觉着清秀俊的姑娘,月兰捧起一捧水,此时的太阳已经落山,月光撒在她的手心儿里,“我月兰一孤女对天上皎皎明月起誓,再不提往事不论过去,只当做新生,再活一辈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平平安安。”
以掌中水代酒浇在地上,月兰拍拍衣裳,缓缓的迈着步子走出深林。
月光被树叶子遮蔽,林子里乌黑一片实在看不见路,月兰不觉着害怕,只担心被什么东西绊住再跌下山。
掌心一片温热,张开手,只见一个光团飞出照亮了路,倒忘了自己之前是什么仙官儿仙女,一定是会些法术的,也就心安理得的跟着光团走路,走出深林就看到远些地方的光亮,应当是村庄。
光团飞回掌心,不见踪迹,再挥手也不见它出来了。
月兰站在月光下,走那么些路也觉不着累,也不口渴饥饿,想也是因为自己之前是那劳什子仙官儿的功劳。
终于来到镇上,太阳刚刚下山,集市上摊子都才刚开始吆喝,月兰除了一个玉佩什么也没有,也住不了客栈,纵使不需要吃东西也不能睡大街上吧,正愁着,就看到一家饭门口给过路难民提供免费的住宿和吃食。
月兰进店,一个淳朴的妇人迎上来,“小娘子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
“店家,我是个孤女来寻远方亲戚,却不想在这山里头迷了路,带的银钱也不知所踪,想恳请店家留我一晚,明儿一早我就走。”
妇人一把拉过月兰,“哎呀,小娘子不要客气,你孤身一人来寻亲也不容易,我给你准备些吃食,你就住在我这里,啥时候寻到你亲戚你再走也没干系!”
妇人一家五口,丈夫是退下来的战士,手臂缺一只,大儿子已过而立之年娶妻,两个小儿子也能帮衬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一家人吃得饱穿的暖过得才快活,妇人信神佛,喜欢收留过路的可怜人积攒福报。月兰也就留了下来。
望着窗外的月亮,月兰躺在小床上没有睡意,她想着总是要干点什么的,不说吃喝,也要有个住处。
胸口发烫,拿出那作怪的玉佩,发现它在吸收皎皎月光,那光汇成丝线连着月亮,她只感觉浑身充沛着力量,想她过去当仙官儿的法力出自月光?看着玉佩上的月下兰花月兰若有所思。
早上,月兰主动要求帮店家干些活计,妇人十分爽快的应下了。
帮着店家扫地,抹桌子,搬凳子,干起来都得心应手,笑的过去估计在天上也是跟人家当丫鬟得罪了贵人才被贬下凡。
午时,妇人热情邀请她吃饭,来不及客气就直接拽着她坐在家里人的餐桌上。
“小娘子帮我忙活了一上午也应是饿了,快坐下歇歇,尝尝我做的菜。”
桌上其他人也应和,是妇人那独臂的丈夫,大儿子,大儿媳,小儿子,不见的是她那二儿子。
“那小崽子又躲哪里去了?!”妇人一吼声势浩大,月兰吓了一跳,其他人都早已习以为常,大儿媳道“娘不要去找他也不要管,二弟那性子就是你打死他也不改的,不愿来就不来,免得惹娘一番关心还生气。”
妇人不好意思的看着月兰“小娘子刚刚没被吓到吧?我那次子性子几位顽劣!管也管不住打也打不改!”
“大姨何必生气,小孩子顽劣些也不奇怪。”月兰笑着。
“二弟何止是顽劣!他若只是顽劣也就罢了!偏偏,偏偏每天净是找些求仙之术!”大媳妇气极,“娘因为他整天搞些劳什子求仙法术被气得大病一场,上月刚刚下床,我这二弟死不悔改!不孝!不孝至极!”
大哥扶着自家媳妇的背,“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月兰笑道,“大姨的次子当真是与众不同,你们先吃着,我去把他找来吧!”
妇人要拦没拦住,他们也不劝了,“那便辛苦小娘子了,那不孝子喜欢往村头的山上跑,小娘子在山下叫叫他就行了,野猴子似的谁都逮不住他!”
月兰点头,转身出了店门,向着村头走。
一路上各家各户炊烟不断,人们安居乐业景象看的她也觉着十分开心。
——
山头的树最高最难爬,一个浑身泥沙叶子的小猴子,不,是小孩子正费力的向更好处走。
“陈静草!”
猛的听到一个温和有力的女声叫他还有些恍惚,他家里头应当是没有这一号温柔的人物的,是谁在叫他?
身子向下探,就看到一个女郎,长得温柔秀丽,一身鹅黄色的衣袍在镇子上挺常见,但是周身气质是他见过的独一份。
那双眼直直望向他的时候只感觉心脏震颤。
然后松开倒挂的双腿向下摔去!
“啊呀呀呀呀呀——”
月兰眼看着小孩要摔,一个步子竟直接轻飘飘的飞起接住他,没能站稳步子,两人便都摔进草阔子里。
陈静草只能感觉到身下软软的,女郎身上是还没散去他妈最擅长的野菜蛋花汤的味道,和淡淡的花香。
闻着这香气他慢慢的脸都红了。
月兰没摔伤,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尘,看向到自己胸口处的小子,“你娘喊你回家吃饭呢。”
陈静草听到她没有骂自己,还十分温和的跟他说话脸顿时红透了。
以往他被逮到的待遇都是他娘的河东狮吼炒菜铲子和他嫂子的扫帚回旋抽,哪有这么温声细语的和他说话还喊他回家吃饭的。
月兰牵起陈静草的小手,他也不挣扎乖乖牵着。
“修仙要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吗?”
“才不是,我只是想在高处找修仙的法子。”
“下次还是别爬树了,摔傻了修不了仙都是小事,摔坏了这张脸你可是娶不到媳妇儿了。”
“我才不要娶媳妇!娶到一个我嫂子那样的整天拿扫帚抽我我宁可,宁可摔死!”孩子脸红的透透的像熟了的番茄子。
“长得俊总能找到你喜欢的姑娘的,摔丑了就只能娶凶的媳妇儿喽。”月兰逗他。
小孩被她逗得跳脚。
迎着傍晚走回“家”,月兰想如果就此一生也不错。
可是上天偏不让她如愿,可能是因为月兰得罪了贵人要受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