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

    钟声响起,似是敲钟人卡西莫多夫攀爬至学校的教学楼的天台处敲响的,钟声回荡,是卡西莫多夫哀戚的嘶吼声混入其中,钟声催熟了绿油油的枝叶,以致呈现出秋天的色泽,所有的花朵尽是洒落在地上,孩子们无所顾虑的踩踏着花与枯败的草,只剩得吵吵闹闹的戏耍声。

    “好了,碰到你了,现在你是鬼了,鬼,快来抓我。”

    朱皓无可奈何的停留在原地,午休时间快要过去,这已经是他第三回当鬼了(游戏也就进行了三轮),对他来说,鬼抓人的游戏可是一点也不好玩,也就是凑个热闹好了,玩游戏的人有十五个左右,每局就是简单的捉迷藏,逮到谁,谁下局就顶替上局的来逮人,游戏是好游戏,但执行游戏的人可不见得是好人,这场游戏是有失公允的,来玩游戏的学生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无论朱皓是藏在体育馆的教室里、操场外围的一排塑料椅子下面,还是在操场与教学楼间来回奔跑,总归是要被逮到的,游戏也渐渐无趣了。

    朱皓拖着疲倦的身体,无精打采的向四周挪着,前些回合,倒都是觉得新颖,总算可以成为赢家了,赢家做惯了,也开始有点无趣了,便不耐烦道:“能不能快点!都要等你这样玩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还要回去补语文作业呢。”

    不一会,操场广阔的一角也是变得像教室一样闹哄哄的了,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好似地狱里的饿鬼在呓语:“真是的,哪个白痴出的主意拉他过来的,烦死了,还在这朝我们瞪,他瞪啥瞪啊,逮个人磨磨唧唧的。”

    朱皓只是在原地木讷的看着周围,四周的同学时而传来七嘴八舌的悄悄话声,时而是明目张胆的职责。好似有个小团体里的一份子出了个主意:“我们不如到篮球室里玩吧,那里还正好空着,一个人都看不到,这样傻子还能好逮我们,操场那么大,就算是让他想个几天几夜估计也逮不到。”

    其他人都纷纷点过头,唯有朱皓站在那一动不动,他咬着嘴唇,是一副委屈了的表情,似乎是要随时随地的哭出来了。

    其他的见了也是不大搭理他,只顾往篮球室钻去,看着被众人孤立的自己,朱皓一下气上来了,又想起先前陈玥与他说的话:“要是生气就发出来,就双手叉腰的告诉他们,不许欺负我”,想毕,朱皓开始双手叉腰,气吼吼的向他们喊道:“你们说啥呢,我是傻子还是你们是傻子,他就说了句话,你们就纷纷往里钻了,你们有脑子吗。”

    朱皓说的声音很大,就连刚钻进去的带头的人都回过头,先瞪了他一会,便大摇大摆的冲到他面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朱皓看着对方嚣张的神气,一下便是吓破了胆,只顾畏畏缩缩改口好了:“你......你好帅。”

    “这还差不多,真是,发什么神经,快点过来玩,再不来以后就不带你了。”

    朱皓像只小羔羊一样任由他们的指挥,木讷的跟了上去,但心里还是很不情愿,抵抗有是不行的,他们人多,自己却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不上学,也不现实,之前有一阵子是一直和家里人闹腾的,但诉求终究没有满足,而且不上学,以后是当乞丐吗,再者好处也是有的,起码每天还能见到陈玥,这是他小学生活里唯一的盼头了,除却这份希冀,是任何时刻都把“不想上学”这四个大字挂在心里似的,和人见面是总还是要鼓起脸蛋,装上一副不情愿的笑脸,这样家里人安心,陈玥也安心,也能摒除掉被孤立和针对的可能。

    走到篮球室,那里可是空旷了,真是玩耍的好地方,为数不多的美中不足就是没有开灯了,孩子们在漆黑里一阵摸索,想要找到开关:“这是什么?”一个孩子找到了,但那不是开关,是个高高大大的身体,孩子摸上去,就像捏橡皮泥一样,只要符合大多数孩子的意志,少数人以为的美中不足都是大多数中的陪衬与特殊。这是一位老师。

    灯一下豁然的亮了,所有的一角一落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外面是用屋檐遮了一片,阳光打不进来,篮球室里还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有沙袋,有缺胳膊少腿的桌子。

    “哪个班的?”老师打量着他们,一副严肃的模样横在他们面前。“快跑!”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和泛滥的洪水没什么区别,一齐汇入仅开一道门的玻璃豁口。

    值日的老师赶紧的追了上去,但没有逮住多少,本来好不容易叫住一个,却是头也不回的自顾自溜走了,还有些做了最后的抵抗,有的拽住老师,有的使劲往一边推往一边打,也是逃之夭夭了。朱皓也是想溜走的,这些许和正直无关,只是孩子们玩耍与怕事的天性,岂料刚接近门的瞬间,便被一个孩子从后面揪着衣服拽到了,值日的老师也只好把朱皓带到办公室去。

    可怜了朱皓,一天两次光顾了老师办公室,都快成常客了,老师先是训了他一番,而后叹口气,劝他抓紧准备上课好了。朱皓怎生愿意,自己是被叫了一天傻子,中午游戏又吃了亏,被人拽倒,最后还被训了一番,怎叫他软弱呢,他便回想陈玥说的来打气,无论是多么渴望,却总会被恐惧打倒,他想说,但说不出口,只得赖在原地不动。

    老师看他呆呆的站在那,全然没有走的意思:“怎么,还有什么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处两难之际,恰巧碰见陈玥走入办公室,准备抱走第二伐的作业才可算是鼓起勇气了:“老师,他们欺负我。”

    言讫,陈玥猛的抬过头来,老师倒是无所惊讶的问着:“怎么欺负你了,听体院馆那值日的老实说,你们那么多人不还在里面玩的有模有样的吗?”

    “他们骂我傻子。”朱皓委屈着。

    “说傻子只是一时嫌你太笨,并不是骂你。”

    “他们拽倒我,在篮球室的时候我本来是该逃走的,是他们把我拽倒了。”

    “还记得是谁吗?”

    “他是背后拽住我的,不知道是谁。”

    “行吧,交给老师处理,先去上课。”老师疲倦地打了声哈欠,抽了点桌上放的零食塞在口袋里,便双手空空的朝教室走去。

    朱皓和陈玥走的略早一点,陈玥拿了本书和老师的扩音器便和朱皓并肩走着,一路上,陈玥自始至终的沉默着,朱皓只是抹了抹手上的伤痕,不时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是想要去掉挂在上面的死皮。

    “不行。”陈玥突然停下来了,随即拉着朱皓朝反方向走去:“现在就去医务室,先处理完伤口,回教室再和老师解释好了。”陈玥轻轻的捏住朱皓的手腕,径直向医务室方向快步而去:“你个懦夫,真是白瞎了眼了,你也不想想那几个不入流的小混混是怎么对待你的,其他人也真有意思,你被欺负了,他们还当了帮凶。”

    朱皓正眼看着陈玥已然匆忙的样子,一缕缕发丝在空中飘荡,天气不是很热,汗水却是湿透了头发,也不觉有些抱怨自己了,心想,若是能早点改过自新,早点洁身自好,而不是和那帮人同流合污,维持名面上的朋友关系,这该是多好啊。

    而今,就像陈玥是顶天立地的男孩子,朱皓只是柔弱娇嫩的女孩子了。

    一路上,除却医务室处和医生的交谈,陈玥几乎没怎么与朱皓开口过,缄口不语的状态是一直到了教室,两人向老师说明一下后便继续听起课来,朱皓心神惶惶的,陈玥也只顾把玩着手上的笔,一来一回的转起来,心思全无了。越是心神不安,朱皓却越能做起梦来,梦是他维持心情平静的唯一的彼岸,他闭上眼睛仿佛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男的声音厚重但又干脆利落,女的有股粘稠感,但听起来很舒服。

    是来自现在的低语。

    “你很心神不安。”

    “这让我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天,那时我还在上小学,陈玥和我的关系也还尚在,那天我被班里的学生伤害了点,陈玥看到我被欺负的模样很生气,她但凡生气起来,总是不理睬任何人,她今天的状态让我想起了她那天的模样。我们白天的时候参加了一场哲学讲座,她就坐在我前排,不过只是寒暄了些许,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你说过,你从梦中归来是为了寻找她。”

    “对,是的。”

    “你已经见到她了,但你们的关系,应该没有变化。”

    “我不能强迫她,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的关系已经如同死水一般,我尝试过改变,但她从来都没有过原谅我的打算,也许曾经有过,我却没有抓住,我已经被她彻底挡在她的内心世界之外,她这阵子心情很不好,即便如此,我也只是看客,我对她是外人般的存在。”

    “现在是要违背当初的誓言了?就像你当初违背过我的一样。”

    “艺繁,她和你是有区别的。就像谎言和誓言是有区别的,谎言是谋求他人的利益而存在的,不得不承认,自恋倾向的人可能会习惯性地做出说谎的行为,他们的动机也同样是关注在从别处获得的尊严与荣誉感。誓言也有同样的功效,不同的是,誓言,是更多的对自己的行为心理的说服。我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心意,即使你对我精神分析若干次都一样,我可以保证。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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