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季长空,像做梦一样。新娘是他的好友,他受邀参加了这次婚礼,本来以为这次婚礼没有熟人,所以他坐在最角落里,以免和别人有过多交流。
然而现实却不尽人意,孟怀看向热闹的一边,新郎新娘在挨个敬酒寒暄,来到他这里时,新娘问他坐不坐得住,要不坐中间一点,前面那桌都是年轻人,有的聊。
孟怀和新娘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不太会和人打交道,算了吧。话刚说完,脚步声由远及近,说话声不大不小的传入孟怀耳中。是很熟悉的声音,以前孟怀睡着时在梦里总会听见,后来就少了。
因为时间太久,他都快忘了那人的声音了。
那人和新郎新娘打招呼,新郎问他,“刚下飞机就赶来了?”那人“嗯”了一声,孟怀偷偷看了一眼。那人穿着西装,裁剪得体贴着腰线,整个人很挺拔。
孟怀坐得位置被新郎新娘挡着,那人应该看不清他。但他还是下意识挡脸。
“长空,你要不就坐这。”
新娘说,说着众人移开位置,齐齐看向那个有点做贼心虚的孟怀。
沉默半晌,孟怀终于抬起头,却和那人对视了一眼。巧不巧,孟怀心想有这巧合这运气留着给他买彩票给多好。
“孟怀,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一下,长空,是我…”
刚说着,季长空就开口打断他了,“不用了,我们认识。”
这下换新郎新娘惊讶了,季长空又说,“不过很久没见了。”
他说这话时,孟怀又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新郎新娘寻思着都是熟人,让他们好好叙叙旧,毕竟还要赶下一桌。
此时此刻只剩下孟怀和季长空,孟怀刻意不抬头看他。他夹着筷子要吃菜,可怎么夹都夹不上,气得他放下筷子。又闷了口酒,然后就听见季长空说,“你以前很少喝酒。”
以前孟怀是个三杯倒,也不爱喝酒,但现在硬生生练出了酒量。孟怀这才看向他,他这次在季长空的脸上停留得有点久,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扑面而来。他想,季长空好像变了许多,原本青涩的脸变得更加成熟立体,头发比以前短了点。
孟怀收回视线,说,“现在好多了,不是三杯倒了。”
他浓密的睫毛弯成弧度,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然后,季长空看见他很轻的笑了一下。
季长空坐了下来,就坐在孟怀旁边。
孟怀明显有点坐立不安,然后就听见季长空问,“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里本来就有点闷,空调吹过来的风都热烘烘的。孟怀背上流的汗紧贴着衣服,让他喘不过气。他有点想逃,不过要想出去得让季长空让位,所以他只能用漫不经心地掩饰他的不自在,“还可以。”
他不想和季长空聊下去了,可季长空又说,“那就好。”
季长空得到答案后,没再开口。两人静默良久,相顾无言。
孟怀的手指攥着衣角,他一紧张就会这样。这些小动作季长空都看在眼里,他嘴角微微扬起。
“还是和以前一样。”
季长空说。
“什么?”
孟怀重新转头看向他。
“一不自在就会攥衣角。”季长空说着抬了抬下巴。孟怀立马松了那只攥衣角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咳嗽,转回头,闷声说,“没有。”
季长空“嗯”了一声。
然后给自己的杯子也倒了杯酒,他一口气喝完了。然后弯曲的手指虚拢着玻璃杯,食指指尖轻轻敲了敲,发出细微的撞击声。
孟怀拧了下眉,过了很久,才开口问他,“还走吗?”
季长空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孟怀,他六年没见孟怀了。手机里存的照片和现实的人重叠了起来,季长空想这人好像比六年前更可爱了一点。
“不走了。”
季长空说。
不知道为什么孟怀听到这个回答时,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孟怀记起六年前季长空出国的时候,他没去送他,也不知道季长空会不会恨自己。
婚礼结束后,孟怀叫了车。车一到,他就钻了上去。季长空还是坐在原位,他看着孟怀的位置,现在空荡荡的。有光顺着弧度溜边,反射到季长空的眼睛里。
季长空发现孟怀坐过的椅子下有一枚戒指,小猫形状的戒指。
他愣了一下,然后弯腰捡起。细细擦去掉落在戒指上的灰。
孟怀回到家才发现口袋里的戒指不见了。他不是一个爱麻烦别人的人,要是一个普通戒指丢了就丢了,可这戒指对他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当他正要打电话问新娘能不能帮他找一下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就打来了。
“喂。”
孟怀说。
电话那头不说话,过了十几秒,等到孟怀耐心要耗尽了,那边才出了声。
“是我。”
声音很低很沉。
孟怀一听到这个声音,眼皮跳了跳。
“有事吗?”孟怀小声问。
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你戒指掉了,被我捡到了。”
沉默了一会儿,季长空才继续说,“你还要吗?”
不知道为什么,孟怀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
孟怀脸一下就热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别人捡到还好,偏偏是季长空捡到了。
孟怀抿唇,又是一阵沉默,季长空明明知道这个戒指的来历,还要来问他。
“季长空。”
“嗯。”
“戒指还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孟怀说完,季长空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好。”
*
孟怀刚挂了电话,姜维就发消息过来。
跟你说一个消息,季长空回国了!!!
加了三个红色感叹号,挺显眼的。孟怀回了个嗯,那人立马追问,季长空回来你知道?
孟怀发了条语音,不知道,婚礼上遇见的。
姜维回,那可够抓马的。
孟怀想更抓马的事你还没看见呢。季长空捡到了之前他送给自己的戒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带那个戒指去参加婚礼,其实是习惯了,这玩意在孟怀心里和护身符差不多,平时都是好好用链子挂脖上,今天链子突然断了,只能揣兜里,然后就不小心被他弄丢了,接着就被季长空捡到了。
晚上睡觉前,孟怀鬼使神差打开电话簿,存了下午打来的那个陌生电话号码,备注,“季长空。”
然后关灯睡觉。
孟怀其实一开始睡不着,到后半夜眼皮撑不住打架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他又做梦了。
又梦到季长空了。
他已经很久没梦到他了。
好像还有点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