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出神的看着铜镜,镜中的她,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明艳动人,窗外的阳光正巧打在她精致的脸上,更添绝色。
温迎白皙纤长的手指抚过脸颊,她已经重生快一个月了,现在竟还有些不真实,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醒之后,她仍会回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地牢,耳边回荡着温家满门抄斩时的哭喊声,以及自己临死前,那个男人冷漠的笑。
雪花纷纷扬扬,今晨越下越烈,院中都落下一层层的厚白。
温迎皱着眉头,这天着实有些不正常,如今已三月份,还下这么大的雪,不知京城的百姓如何。
“碧玉,外面百姓如何了。”“回小姐的话,京中百姓倒是还好,府衙已派人清扫街道,各家也都备足了炭火。只是……城外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只是那些个灾民怕是很难熬过这场大雪。”
“去备马车,让碧枝去粮记去取些粮食运到京郊。”碧玉一怔:"小姐,您这是要……"温迎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道:“去施粥。”
前世,她只顾着在闺中绣花赏雪,从未在意过这些事。
直到温家被抄,她才明白,这场大雪不仅是天灾,更是人祸的开始——有人借着灾情,在暗中布局。
温迎脚步飞快的前往上房,母亲的院子离她的棠梨阁不远,穿过一道回廊便到了。
青黛正守在门外,见温迎过来,连忙迎上前:"小姐来了。"
“麻烦青黛姐姐通报一声,我们小姐有事要见夫人。”碧玉上前行礼,青黛抿唇一笑:“夫人早就交代了,若是小姐来,不必通报。”
温迎微微颔首,推门而入。
温夫人正倚在窗边软榻上翻看账册,见女儿进来,眉眼间立刻染上温柔笑意:"迎儿来得正好,娘正想着让人去叫你。"
温迎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目光扫过母亲案几上的账册——那是温家在京郊的田庄账簿。
前世这场雪灾后,这些田庄接连出事,成了温家获罪的由头之一。
“母亲在看田庄的收成?"温迎状似无意地问道。
温夫人叹了口气:"可不是,这场雪来得突然,庄子上的麦苗怕是都要冻坏了。"
温迎心中一凛。果然,一切都在按前世的轨迹发展。
"女儿正是为此事而来。"她轻声道,"我想去京郊设粥棚救济灾民。"
温夫人手中茶盏"当啷"一声落在案几上:"这如何使得!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母亲,"温迎跪坐在母亲身侧,声音轻柔却坚定,"这场雪来得蹊跷,若灾民得不到安置,恐生民变。父亲在朝为官,我们温家理应做出表率。"
温夫人怔住了。她从未见过女儿这般神情,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此刻竟透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悲伤和深沉。
"可你父亲说过..."
"父亲常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温迎握住母亲的手,"女儿虽非官员,却也该尽一份心力。"
温夫人沉吟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多带些家丁护卫,今早归府。
温府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四辆青篷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
温迎拢了拢狐毛斗篷,指尖在袖中掐紧——前世今日,她正因风寒闭门不出,错过了京郊流民暴动的关键线索。
"小姐,粮记的三十石粟米已装车。"碧枝小跑着递上手炉,忽压低声音,"只是方才取粮时,瞧见户部刘大人府上的管事也在采买,足足运走五十车。"
温迎眸光一凝。
刘崇,正是前世构陷温家的主谋之一。
"绕道西城门。"她突然掀开车帘,"碧玉,让护卫扮作商队分散跟着,别打草惊蛇。"
马车刚出巷口,忽闻一阵急促马蹄声。一匹玄色骏马横拦车前,马上青年银甲覆雪,眉目如画,眼神淡漠。
"温姑娘还真是不怕死?"他甩来一卷竹简,"流民里混进了北狄细作,已有三家粥棚遭劫。"
温迎认出来人——中书令裴含章,前世唯一在刑场为她温家鸣冤之人。
竹简上朱笔勾勒的地图,正是暴动流民的聚集处。
"多谢裴大人提醒。"她微微颔首,声音不卑不亢,"只是温家既已备好粥棚,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裴玉眉头微蹙,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讶异。他显然没料到这位传闻中娇生惯养的温家小姐会如此固执。
"温姑娘可知,三日前东郊粥棚遭劫,户部郎中的千金至今下落不明?"他声音低沉,字字如冰,"令尊想必也不愿看到爱女涉险。"
温迎心头一跳。这事她前世从未听闻,看来有人刻意压下了消息。她抬眸直视裴玉,忽然注意到他腰间玉佩上有一道细微裂痕——那是御赐之物,若非重大变故,绝不会损毁至此。
“正因如此,更该有人站出来。"温迎将手炉递给碧玉,示意车夫继续前行,"裴大人若真关心灾民安危,不如派兵护送,而非拦路劝阻。"
马车缓缓启动的瞬间,她看见裴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青年修长的手指攥紧缰绳,骨节泛白,最终却只是侧身让开道路。
看着马车远去,裴玉突然低声笑起来,“希望温小姐能活的久一点,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马车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温迎掀开车帘一角,京郊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
积雪压垮了无数茅屋,衣衫褴褛的灾民蜷缩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扒开雪层寻找草根。
“小姐,前面就是咱们设粥棚的地方。"碧枝指着不远处一片空地,"护卫已经搭好棚子了。"
温迎点点头,目光却落在远处几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身上。
他们虽作灾民打扮,但腰间鼓鼓囊囊,步伐也过于稳健。正当她要提醒护卫注意,马车突然剧烈一晃。
"怎么回事?"碧玉惊呼。
外面传来嘈杂的喊叫声:"抢粮食啦!""拦住他们!"
温迎果断推开车门,只见十几个"灾民"正挥舞棍棒冲向粮车。
她带来的护卫立即拔刀相向,却在这时,又一批真正的灾民被骚动吸引而来,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碧枝,把老人和孩子先带到棚子后面。"温迎冷静吩咐,"碧玉,取我腰牌去请巡防营的人。"
她刚说完,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转头望去,不远处的小丘上,裴玉正悠闲地坐在马背上观望着这一切,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雪花落在他鸦青色的斗篷上,宛如一幅水墨画。
温迎心头火起,提起裙摆径直朝他走去。
"裴大人好雅兴。"她仰头冷笑,"看着百姓遭难很有趣?"
裴玉翻身下马,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他比温迎高了将近一头,此刻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尖:"温姑娘误会了,下官只是好奇,你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