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剑!”
帝真发现时,那把青剑还好好地插在地上,她欣喜跑去拔出一看,剑身依旧光彩照人。
砰!帝真将剑甩到桌上,一声清脆的响声引起了红叶忠的注意。
“老板,有上好的丁子油吗?”帝真倚在凳子上,仰着头一脸傲慢说道。
“老板,这剑可是你的救命恩剑,从今天开始……”
“诶!”
但还不等她说完,一阵劲风袭来,亏得帝真还算灵活,转身一闪躲过,一根筷子已经深深插在了门脚。
若是不躲,被扎穿的恐怕就是自己的手臂。
来真的!帝真悻悻地看着老板,刚才的气焰顿时消减了不少,小声怨道:“开个玩笑嘛。”
红叶忠站在凳子上,上上下下仔细清点着酒居的物品,路凤还真是细心,酒居里原本有的东西都恢复的七七八八。
“狸木檀的下落我已经告诉你了,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我两清了,走吧。”
又是干脆利落的逐客令,红叶忠认真摆放着桌上的东西。
“不是吧老板,又要赶我走啊。”帝真趴在桌子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抬起头一脸祈求地看着红叶忠。
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自己出去了可没地方可去,睡在沙漠上说不定一觉醒来自己就已经被活埋了。
“不是我要赶你走,而是你不得不走,你有钱吗?”红叶忠淡淡问道。
帝真一脸怨怼地盯着红叶忠,“哼!”又生气地转过头去。
她就静静坐在桌前,大有一副赖到底的架势,而红叶忠却并不赶她。
“天快黑了。”又过了一段时间,红叶忠抬起头,意味深长地说。
屋外的天气开始变化,残阳从天边彻底消失,漆红的木门也开始在风中摇晃,视野被沙暴掩埋,但门口似乎有一道屏障,没有丝毫黄沙被吹入室内。
忽然发现了什么,红叶忠皱了皱眉,露出一抹满是愁容的笑。
“你今晚能活下去,才算是过了第一关。”
他话里有话,帝真却没听明白。
“该来的总会来,瞧,又有人来了。”
红叶忠站在门口,望向远处,风暴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由远及近,坚定地朝着酒居的方向走来。
但下一秒他就利索地将门关上,再插好门栓。
帝真惊喜地看着红叶忠:“老板,你不赶我走啦?”
“嗯。”红叶忠面无表情地说,随即在桌上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这里的黄昏时分,很危险。”他沉着脸,表情并不轻松。
“什么意思?”
红叶忠端详着帝真,似乎揣着什么十分深重的心事,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嵘城灵气丰裕,但由于一些原因,在黄昏时刻这里的气息波动十分不稳定……”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骤然响起,大概就是刚才那个模糊的身影,帝真想到。
但红叶忠捏住茶杯的手更紧了,神情也逐渐变得更加凝重,丝毫没有要起身开门的打算。
“不要给他开门吗?”帝真有些不解地问。
红叶忠缓缓摇头:“他……”
还不等说完,敲门声消失了,帝真转过头去,忽然间“砰!”的一声乍然响起,睁开眼时,木门已被击的粉碎,昏黄的背景下,门口停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暗灰色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衣上托着厚重的黄沙,几步便走到两人桌前,静静停下。
从他进门开始,帝真便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压迫与骇人的愤怒。
“老板,门关这么紧……是不想做生意了吗?”
声音低沉又缓慢,男人扭了扭头,咔咔作响,手握的佩剑溢出一股淡淡的红光。
帝真看着一动不动的老板,面对如此嚣张的客人,与中午见到自己时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她不知道老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相比起下午的经历,这点威慑还不足以让帝真感到恐惧,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不想让事态严重化:“哪里哪里,老板只是渴了而已,来客请坐,来客请坐。”
帝真站起身招呼他,将桌上的茶杯倒满。
“你是谁?”男人身上的怒气却丝毫未减,转过头看向她。
眼中萦绕着弑杀的红光,帝真心中一沉,顿感不妙,但还不等她反应,木桌已经在他的剑下瞬间炸开。
出剑的速度极快,甚至超出了眼睛能够发现的极限,有些出乎意料,帝真刚想伸出手去拿取青剑,身体却被紧紧困住一动难动,一阵红光霎时闪过眼底,冰凉的触感瞬间蔓延全身。
还不及她开口,帝真瞬间瞪大了眼睛,视野在空中旋转,在一阵碰撞后停下,四处喷溅的血液模糊了视线,对上了男人眼底的猩红。
反观红叶忠这边的反应就快过不少,一跃而起躲至案桌之后,看着身首分离的帝真皱紧了眉头,有些失望地摇头。
果然,都活不过第一个夜晚。
男人眼中的杀意未减丝毫,又立即挥刀朝他砍去,霎时间大堂内的东西都变成了碎片。
红叶忠不懂兵器,男人出剑之快,让他难以博捉到任何缝隙,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啧,真麻烦。”看着这个疯男人和被一招毙命的帝真,红叶忠已无意留下,正准备向后院躲去。
“不是,这位客人……”
一阵声音却突然响起,红叶忠吃惊地转过头,瞳孔骤然紧缩。
手掌重重地拍到肩上,男人顿了一秒。
“够了没有,还睡不睡觉了,要不要……”
但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也不管身后是谁,锋利的剑气闪过,手起刀落,头颅再次摔落在地。
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血液再次喷溅而出,帝真掉在地上的脑袋短暂的震惊后,有些愠怒地看着他,眼底顿时泛起了浅浅的金光。
四散的血肉瞬间浮空而起,一道阵法在男人头顶上展开,刹那间,耀眼的白光直冲云霄,将酒居的房顶穿个粉碎,周围十里的黄沙都被冲散。
红叶忠再次睁开眼时,男人已经躺在了地上,奋力挣扎着却丝毫不能动弹。
帝真则踩在了他的头上,语气中带着强忍的愤怒: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鬼东西,还敢砍我!大半夜的折腾不死你。”
“既然这么爱折腾,那让你也尝尝掉头的滋味。”
说罢帝真便开始找起已经不知所踪的青剑,红叶忠见状却慌忙伸手拦住了她:
“他是无辜的,想杀我们的另有其人。”
帝真一顿,转头看向他,神色忽然变得晦暗。
红叶忠双瞳颤栗,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心情已经不足以用震惊形容。
“老板……”帝真悠悠开口,眉头微皱,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但周身已经泛起浅浅的杀意。
要不要杀他灭口呢?帝真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两人四目相对,红叶忠的神色无比凝重,自记事起,四十几年,他曾见过无数江湖至强者,也见过不少为复活亡者而走火入魔,沦为邪物之人,但在瞬间便能轻易死而复生,且体察不出一丝邪气的人,他还从见过或是听说。
如此荒谬之事,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不必杀我。”红叶忠感受到帝真异样的情绪,冷静着希望能说服她。
“秘密我会保守,杀了我对你来说有弊无利。”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帝真反问道。
“你可以不信,但你若杀了我,就再也不会知道是谁想杀你,也永远走不出这里。”
帝真沉默片刻:“……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交易,你不杀我,我告诉你出去的路。当然若是你想,也可以合作。”红叶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深处闪过一股光芒,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绝对并非池中之物。
交易是个不错的交易,那合作……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帝真冷冷笑了笑。
红叶忠正欲开口,却忽然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道:“等你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才是你我需要合作的时候。”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帝真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你就笃定我会再回来?”
“当然不。”红叶忠立即答道,“你能回来的前提是,你能走出去。”
“……哼。”
帝真忽得笑了,他说的确实没错,嵘城高手多,机会多,危险也多,自己虽能不死,却不见得能顺利离开。
虽然自己并不打算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但就目前的情况,若他说的是真的,显然是对自己比较有利,又想起白日里红叶忠说起狸木檀时路凤与牧奇两人的奇怪反应,果然这里的人都非等闲之辈,红叶忠虽然修为远不如他们,但似乎知道的东西足以让他们退避三舍。
最终还是没有出手,要是现在杀了他,自己并不好解释。
初来乍到,还是不要闹出人命的好。
算了,帝真挥挥手叹了口气,眼中的凌厉逐渐褪去,都只因为自己武功太弱,所以才不得不暴露出了身上的法术。
“成交!”帝真回应道,“但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反悔的话,那我只能和你同归于尽了老板。”
“有绳子吗?”帝真又问。
红叶忠捡起地上已经七零八碎的绳子尸体,摇摇头。
“能捆多少捆多少吧。”帝真捡起还能用的绳子碎片,将男子像粽子一样胡乱捆住,扔在了角落里。
“他什么时候能清醒?”帝真捏了捏拳头。
“明天早上。”红叶忠答道。
“呼……”帝真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红叶忠在地上找来还没被彻底粉碎的破烂布帘,扔到她的手上:“今晚就随便睡睡吧。”
“只有你知道如何离开吗?”帝真沉思片刻后突然问道。
“当然不是。”
“那我若问其他人呢?”
“除了我没人会告诉你。”红叶忠一脸平静。
帝真躺在地上,心乱如麻,从踏入这座城的那一刻开始,就仿佛一直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并且遇到的人都神秘无比,不说实话,却又想从自己身上挖取东西。
那双眼睛,也看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吗?
帝真微微皱眉,看向红叶忠,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这个人的修为并不多厉害,却能在嵘城活下去,似乎还颇有些名望。
而且这酒居有些令人说不上来的怪异,他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信?这座城,秘密和故事实在是多的让人数都数不过来。
红叶忠瞥见她复杂的表情,猜到她想到了什么,这几乎是每一个外来者都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事,没人会知道,放心吧。”红叶忠突然出声。
帝真一顿,面色有些难看:“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这是许多人问过的问题,我猜你也会想问而已。”
红叶忠平静答道,帝真嗤笑一声转过身去,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