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哄笑声一片。
郭方腾笑眯眯的,说了句:“别急着坐下,既然站起来了,那就介绍一下自己吧。”
邵元洲可不怯场,一脚把椅子往后踢了些,站直身子,跟个大演讲家似的发言:“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邵元洲。就那个右耳刀的邵,一元钱的元,绿洲的洲。”
胡天海地说了一通后,他还不忘介绍自己的好兄弟,拍了下旁边周礼梵的肩膀,“还有,这是我的好哥们。”
周礼梵避开他的手,斜了他一眼。
“邵同学,不错,挺活跃的。坐下吧。”郭方腾抬起的手下压,脸上挂着笑,“老师记住你了。”
对好学生来说,能让老师记住自己是好事。可对邵元洲这种上课爱开点小差的学生来说,可谓是伤害满满。
他求饶似的手伸到嘴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别的不说,有邵元洲这么个活宝跳出来,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接下来自我介绍的学生还不时来个小幽默。
郭方腾把点名册放回讲台上,拍了下手,对于底下学生们的表现还算满意。
“刚刚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绍,我也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多少同学的名字。但是,既然进了七班,我还是希望大家赶紧融入咱们班,跟周围的同学熟悉熟悉。”
“我们接下来还有一年的相处时间,等高二就要分班,希望这一年里大家都能和睦相处,好不好?”
“好!”响亮整齐的喊声传来。
曲灵孜跟着喊了声后,转过头来看见秋凛霜还在写摆在桌上的书,她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上面的内容。
等看清了后,曲灵孜满眼佩服地看向她同桌,“你在做高一的数学题啊!这么努力的吗,这才开学呢。”
秋凛霜被她这语气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就是先了解下高中的知识。”
“你好谦虚啊,同桌。”曲灵孜弯着眼说。
灰色桌板上摊开的辅导书洁白的纸张上布满了工整流利的黑色笔迹,旁边还有红笔批注,一看就是极用心的。再说这有两个指节厚的书看着都做了一大半了。
曲灵孜是一个很开朗健谈的人,趁老师带着男生出去领教材,她自来熟地拉着秋凛霜聊了不少事。
她这样的性格,实在是讨人喜欢。就连秋凛霜这种比较慢热的人,都跟她熟悉了不少。
下课铃响起,徐一煊搬了一摞书回来,“砰”地一声放到教室后排。
转身就听见曲灵孜一口一个“霜霜”地喊着,忍不住笑了下,“喂,曲灵芝,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啊?”
“我们女生的友谊你不懂。”曲灵孜瞪视了他一眼。
见曲灵孜转过头跟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徐一煊悻悻地往后门那走。
——
开学第一天还没正式上课,班主任拿着他有些掉漆的深蓝色保温杯,慢悠慢悠地又进了班。
几个学生帮忙分发书籍时,郭方腾就在讲台上说班规以及其他注意事项。
高一要学的科目多,单是教材就十几本,更别说各科还有对应的练习册,发下来的书堆在桌上跟堵刚砌起来的城墙似的,让人压力感满满。
底下的学生视线扫过这堆书时,就忍不住地想要叹气,上高中的好奇和兴奋都被这座“书山”短暂压抑住了,几乎都能预见自己即将迎来的悲惨生活。
一堆书从前排传到后排,生物书传到秋凛霜手上还有两本,她拿了一本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一堆书最上面,转了下头,她后面是空座位,斜后方的徐一煊手上也有了这本书。
“手上多拿了书的同学传一传啊,传给没书的同学。”
秋凛霜于是看了眼左边的座位。
那位同学借着一堆书的遮掩,光明正大地趴在桌上。因为趴着的姿势,白T恤服帖地贴在背上,勾勒出劲瘦流畅的线条,黑色的发丝凌乱搭在后颈处。
他旁边的男生也镇定自若地玩着游戏,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
真奇怪,这么吵也能睡着。
不过她自己的睡眠质量不好,入睡难,也容易被惊醒,还挺羡慕这个男生睡眠状态的。
她感叹了下,默默往那男生桌子上那摞堆叠得乱七八糟的书瞧了眼,没有生物书。
秋凛霜侧了下身,手举着书的边缘处,倾身靠向那摞随意堆叠的书。
手拿着书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趴着睡觉的男生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周礼梵抬头,一睁眼就看见拿着本书的白皙手臂,手背上的淡青血管像叶脉拓在雪梨果肉上,腕骨处缀着颗淡褐色的痣。
他转了下头,就见手臂的主人朝他礼貌地点了下头,动作轻柔地把书放下了,还顺手把底下几本书推齐了点。
这动作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拿的不是书,而是什么珍贵物品呢。
他瞥了眼面前的书,给隔壁那女生摆放得整齐的书堆衬着,他这跟垃圾堆似的。
讲台上郭方腾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周礼梵也不趴桌睡觉了,单手撑着下巴,头侧着,思绪放空。
刚发下来的书崭新,翻开扉页油墨的清香也从书页缝隙里渗出来,清新而独特。
微凉的触感蔓延至掌心,秋凛霜闻着鼻端的油墨香,莫名的有些雀跃,落笔在扉页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喜欢这种感觉,给属于自己的东西打下自己的烙印。
等她把所有书籍都写上了名字后,又细致地把书分门别类放到了桌肚里,把书的边角都对得整齐。
桌肚位置不够,还有几本书放不下,她就把剩下的书规规矩矩地对齐书桌边角,准备下课再把暂时用不上的书放到书柜。
窗外撒进来的阳光静静地落在人身上,描摹着她光洁带着柔软弧度的侧脸轮廓,浓密的睫毛也镀上了层淡金色。
周礼梵的眼睛被逐渐烈起来的太阳光晃了下,等光影变换,视线恢复清晰,就看见了女生唇边小小的笑弧。
他挑了下眉,有点不明所以。
这么喜欢书吗?
秋凛霜是个很容易沉浸入自己世界的人,等她整理完书,眼角余光才注意到旁边投过来的视线。
她微微偏了下头,和周礼梵不躲不闪的目光撞上。
后者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移开了目光。
秋凛霜往窗户外边看了眼,隔着层玻璃的天空蓝得透彻,纯净而深邃。
“你要竞选班干部吗?”曲灵孜侧头问秋凛霜。
秋凛霜还有些在状况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台上老师正在讲竞选班干部的事。
她摇了下头,“我没有这个打算。”
当班干部不仅需要负责,还要跟班里老师和同学打交道。秋凛霜自认为不是个多擅长交际的人,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想法。
“你呢?”秋凛霜偏头问。
曲灵孜双手托腮,有些烦恼,“我想当英语课代表,但我英语不算很好。”
她叹了口气,“到时肯定有很多优秀的同学也会参加竞选,感觉胜算不大。”
秋凛霜听她苦恼的声音,思考了几秒后,开口道:“我觉得选课代表不一定说就要学习成绩好的呀,如果只选成绩好的同学,那老师直接指定那科成绩排第一不是更快吗?我想老师和同学们首先看的是竞选者有没有责任心。你就是一个负责的人,而且还很会跟人交流,也是一个优秀的竞选者。”
这番话完全是秋凛霜真心诚意说出来的,她觉得曲灵孜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曲灵孜没想到同桌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鼓励她,心中郁气散去之余,她忍不住笑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秋凛霜,“你是除了我家人外第一个说我优秀的耶。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秋凛霜真诚地说。“也不是说一定得有人说出来,你才是优秀的人。”
曲灵孜看见她真诚的眼神,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被你一说我现在信心满满,那我下午就去竞选英语课代表喽。”
“我会给你投票的。”秋凛霜点了下头。
刚徐一煊见前面两个女生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有些好奇,但也没上前打扰。
如今听见曲灵孜说要竞选英语课代表,他看着视线不时瞥向这边的班主任,低下头撕了张便利贴。
过一会儿,就有个小纸团扔在了曲灵孜桌上。
纸团是从后面扔过来的,那就是徐一煊写的。
神神秘秘的,写了什么啊?她拿起纸团,慢慢展开,龙飞凤舞格外潇洒的一行大字呈现在眼前——
【我也给你投票。】
徐一煊看着她的背影看了老半天,也没见人给他什么回应,啧了一声,又撕了张便利贴。
团成球往前扔,纸团触及桌沿弹飞到了秋凛霜的课本上。
她往后看了一眼,徐一煊指了下她旁边,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秋凛霜点了下头,会意地把纸团递给了同桌。
这回,徐一煊得到了对方头也不回扔回来的纸团。
他正要展开看时,感觉到一道目光。敏锐地抬了下头,看见了周礼梵淡淡的表情。
靠,他还以为是老师呢。
心跳慢慢平复,他重新看纸条上面的字,上面除了他写的字,还多了行圆润饱满的字体。
【知道了知道了,十分感谢】
他都能想象出曲灵孜敷衍的语气,徐一煊嗤笑了一声。